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落难公子的发家日常【完结】>第80章 萧明允为谢澄安出气,谢

  正月十四。

  夜。

  向往常一样,苏时景害怕新生被冷落或者不适应,在新生入学的头几天,跟他们挤在宿舍睡,说说笑笑,活跃气氛,还给他们送了姜汤。

  在北城楼冒着汗,吹了冷风,纪若愚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咳,他正担心今晚会发热,也怕不能参加明日的诗会呢。

  喝着暖乎乎的姜汤,纪若愚又给苏时景贴了个体贴的优质标签。

  粗糙着长大的人,没有那么矫情,纪若愚喝了两大碗姜汤,蒙住被子睡上一觉,发发汗,明天醒来,仍然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月色如水,北风萧萧,喧闹的正街也安静了下来,为迎接明日的盛况养精蓄锐。

  飞檐下的风铃叮铃叮铃,像失传已久的咒语意义不明,是祝福,还是控诉?翻飞的月色是温柔还是冰冷?

  一阵寒风同时灌进了纪若愚的领口,袖口,和脚口,被子被抢了?书院的暖炉烧得很旺,哪个不够数的把窗户打开了。

  大腿怎么凉凉的,姜汤打翻了?不会是尿床了吧?!纪若愚猛然惊醒,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淮安府的北城楼上。

  二层,东南角,从南往东数第三个垛口,他把谢澄安推下去的地方。

  苏二公子要跟他一起睡,纪若愚特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还是那身衣裳,纪若愚摇了摇头,他一定是在做梦。

  寒风一吹,送上来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快醒醒,纪若愚告诉自己,被苏二公子发现就丢大了。

  有好几种声音在叫他,纪若愚听不清楚是谁,他们好像在说危险,快下来。

  谁有危险?纪若愚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就被寒风推背,脑袋朝下栽了下去,瞬间失重吓得他魂魄出窍,紧接着便是胸腔里的剧痛。

  随着咚咚、咚咚的心跳,触觉、听觉、视觉、大脑、渐次清晰。

  游商给马匹准备的干草,满满一车,停放在北城楼下,纪若愚掉在了上面。

  苏时景:“若愚兄?”

  同学一:“这下总该醒了吧?受没受伤?”

  同学二拍了拍纪若愚的脸,还有四五个同学全都围了过来。

  纪·还没搞清楚状况·若愚:“没有。”就是肋骨断了两根。

  正月天寒,尤其是晚上,纪若愚却只穿了一件中衣,他冻得手脚僵硬,嘴唇发青,整个人都抖成筛子了,苏·贴心好师兄·时景连忙给他穿上了衣服。

  为了节省银钱,游商们便没有去住客栈,而是在北城楼二层的阁楼里将就将就,这个地方一般不会有人上来。

  大半夜的,他们还以为是盗贼呢,五六个壮汉手里分别拎着家伙事,围了过来。

  苏时景先报过了家门,然后说:“我这位兄弟梦游,我们叫了他一路都没有叫醒,我们怕他发生意外,就跟了过来,惊扰了各位,实在对不住。”

  几个人全都披头散发的,衣裳也是胡乱穿的,尤其是掉下城楼的那个人,他到现在还是一脸迷糊,看样子不像是撒谎,壮汉便没有为难他们,还把驴车借给他们,运送伤员。

  苏时景赔了干草钱,又给了驴车的押金,在回书院的路上,给纪若愚讲了他的梦游。

  苏时景:“我以为你是去解手,就偷偷地跟着你,想吓你一下的。”

  “谁知道你出了宿舍门,竟然一直在往北走,我叫了你一路你都听不见,就只顾着走。”

  纪若愚一直走到书院的北墙根,然后爬上那棵老桐树,跳了出去。

  苏时景不会爬树,没办法上去看,只能回去叫人,想到纪若愚只穿了中衣,就把他的衣服带上了。

  一群人从后门追出去的时候,纪若愚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了,他们分散开,找了半个淮安府,才终于在北城楼找到了他。

  苏时景:“你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垛口,吓死我们了,喊了半天你都听不见,结果还没等我们过去呢,你就跳了下来。”

  “幸好有这堆干草。”

  “纪兄真是福大命大。”

  “纪兄以前也梦游?”

  纪·清醒了一点·若愚:“从来没有过。”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听说这里死过人,好几个呢,不会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师兄从小就在淮安府,肯定知道,师兄别小气了,讲来听听。”

  苏时景眉头一皱:“大晚上的别瞎说。”听他怎么编:“是有个壮汉,他一时不慎,从这儿被推了下去,摔死了。”

  “这件案子一直没有查出幕后黑手,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为什么退他,所以直到现在都没结案呢,但是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若愚兄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凭什么沾上我们若愚兄。”

  “怨气太大了也说不准。”

  “壮汉啊,他的力气一定很大,怪不得能把若愚兄推下去。”

  “小郎君也是从那儿掉下去的,咱们以后还是别去那儿了。”

  纪若愚:……

  纪若愚早就吓得不行了,报应来得也太快了,风邪入体加上担惊受怕,纪若愚第二天就发烧了。

  苏文景给他请了大夫,又开了退热的药,好在断裂的肋骨没有伤到脏器,休息两三个月自己就能长住。

  作为年轻一辈的代表,苏文景还给纪若愚送了一些慰问品,又嘱咐了他几句,不论从前如何,现在反正是虚情多过了真心。

  苏文景:“已经派人去请你母亲了。”

  纪若愚肋骨断了,得卧床修养,都是花了钱来读书的,旁人可没有义务伺候他。

  纪若愚:“多谢了。”

  还有诗会的事情要忙,苏文景就没有多留,正好纪若愚也没有精力应付。

  他忧心忡忡,很怕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他,甚至顾不上反思,只想请个大师给他算一卦,破解一下。

  苏时景:“我正好有个朋友会破解,他虽然年轻,但是在这一行里非常厉害。”

  纪若愚的眼睛都亮了,这种事,知道的人多了影响他的名声,如果苏时景的朋友懂,那正好。

  苏时景编了一个:腿疼一直治不好,访遍名医也治不好,结果是被人下了蛊,被他朋友给治好了的故事。

  苏时景:“就是给我们送小菜的小郎君的夫君。”

  纪若愚眼里的光又熄灭了,没等他说再想一想,萧明允就进来了。

  苏·演技派·自己都快信了·时景:“可算是来了,这是我新交的朋友,你好好给看看。”对纪若愚:“放心吧,我这老兄弟最是心善。”

  纪若愚:……

  别走,求求了。

  一年一度元宵佳节,有苏时景照顾受伤的纪若愚,同学们全都出去逛街了。

  十个汉子睡在一间宿舍里,白天必须通通风,不然真是没法待。

  萧明允打开了窗户,梅香自然而然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

  萧明允:“我知道是你。”

  纪若愚:“你想干什么?!”

  门被贴心的苏时景关上了,纪若愚只好看了看窗外,外面有很多学生来来往往,大都是相跟着去逛街的,有人能够看到他们,纪若愚就放心了。

  萧明允:“我想做的已经做了,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睚眦必报,比如我。”

  “这次算你命大,如果再有下一次,城墙下面还有没有干草就不一定了,别往外面看了,如果你找死,我会让你死得很安静。”

  本就狭长的眼睛,偏生留了一分白,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是无情。

  纪若愚冷,不知道是因为开着窗户,还是被萧明允盯着。

  他十分警惕地看着萧明允,说:“不可能,你怎么做到的?他们说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

  于是纪若愚眼睁睁地看着茶壶飞了起来,倾斜,出水,准准地倒满了杯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真是难为他的心脏了。

  控制物品的法术,萧明允早就掌握了,纪若愚在熟睡中,按照萧明允的引导,一步一步走去了北城楼。

  在此期间,纪若愚没有知觉,他睡觉之前喝多了姜汤,所以尿裤子了。

  他把谢澄安推下去的时候,谢澄安不知道是谁,萧明允把他推下去的时候,也不让他知道。

  谢澄安以为自己要死了,纪若愚也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一瞬间的迷茫与害怕,萧明允叫纪若愚原模原样地体会了一次。

  就算有萧明允接着谢澄安,也无法保证谢澄安一定不会受伤。

  有干草接着纪若愚,同样无法保证纪若愚一定安全,这完全取决于个人的造化。

  纪若愚推谢澄安的时候,可不知道萧明允会去接,而萧明允推纪若愚的时候,知道城楼下面有干草,相比之下,他简直太善良了,萧明允这样认为。

  苏时景敲了敲门:“怎么样了老弟?”

  逼近纪若愚面门的茶杯,哐的一声飞回了桌子,过满的茶水洒了出去,无声却又大声地告诉着纪若愚:滚。

  茶满欺人,是赶客的意思,萧明允和谢澄安的世界不欢迎他。

  萧明允:“没什么大问题,纯属胡思乱想,脑子和行为都正常点,就不会被鬼缠上。”

  苏时景送萧明允出去,看似压低了声音,实则让纪若愚听得清清楚楚。

  苏时景:“不是说了这是我朋友么,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亲近又不失分寸地捶了萧明允一下,来表达他的嗔怒。

  萧明允:……

  接着演,他要陪小郎君逛街去了。

  苏时景忽略掉纪若愚吓白了的脸,说:“他说没事,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我这朋友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就是嘴巴有点毒,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

  “他常说呀,如果有人惹了他,那他一定要现世报,这辈子的怨,这辈子了,别浪费下辈子的好时光,仔细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

  “谁知道下辈子是好是坏?对吧,欠别人的,当下还清,别给下辈子添负担,积怨清零多好啊,从此以后各走各的路。”

  “他对谁都这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只要你不主动招惹他,他就懒得费心思搞你……”

  不知道有没有安慰到纪若愚。

  苏时景跟纪若愚一起睡,是怕萧明允动静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他在旁边还可以劝着点。

  谁知道萧明允这一年里认识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什么符什么咒的,他搞不清楚。

  他只需要把故事编好,别引起恐慌就行,别引起其他学生的恐慌。

  诗会去不成了,花了钱来读书的,一躺就是三个月,纪若愚后悔死了。

  元宵节的热闹,安排在中午最暖和的两个时辰,每个县都要出一个节目,表演的内容包括舞狮、打腰鼓、踩高跷、扭秧歌、等等。

  一年一度元宵佳节,淮安府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大庆的女性很少有机会可以娱乐,但是在元宵节这一天,她们却可以尽情地扭秧歌,她们全都喜气洋洋的,看上去开心极了。

  谢·第一次看觉得很新鲜·澄安:“明允!你快看!那个高跷比你还高!”

  萧明允把谢澄安往上颠了颠,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

  谢澄安:“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踩着高跷呢?穿普通的鞋不是更好做动作吗?”

  碰拐,背拐,跌叉,翻跟头,引得观众连声叫好,也看得谢澄安的心怦怦怦地跳。

  萧明允:“踩高跷是有由来的,传说晏子身材矮小,出使邻国的时候,他便给自己安了一双假腿,让自己看起来很高大,这一举动却引来了邻国君臣的嘲笑。”

  “没想到晏子随机应变,反而把对方挖苦地灰头土脸、说不出话来,从那以后,踩高跷便流传了开来。”

  谢澄安睁着一双星星望夫眼,说:“明允,你知道的好多呀。”

  萧明允:“只是比你知道得早一点而已。”

  谢澄安玩味似的勾着萧明允的下巴:“真会说话。”

  萧明允就笑了,小家伙不简单啊,都学会调戏他了。

  黑衣武松威风凛凛,红衣婴哥生动活泼,头戴草帽的渔翁,手持马鞭的傻小,都叫观众们舍不得挪开眼睛。

  不知道是哪个县的县令别出心裁,他组织了一帮小孩儿,还特地做了小号的醒狮服,让他们跟在大人的后面爬。

  没有精心设计过的、寓意深远的动作,就是爬,当然了,爬累了也可以起来走一走。

  红的、黄的、彩的、七八个圆滚滚的小狮子,会打滚的打滚,会翻跟头的翻跟头,引得观众连声叫好。

  观众一叫好,孩子们便闹腾得更起劲了,观众看得开心,他们自己玩得也开心。

  谢·挪不开眼睛·澄安小嘴一噘,说:“我想要小狮子。”

  萧明允把人抱紧,别摔了,小郎君第一次主动跟他要东西,可是他们两个都不会生啊。

  萧明允:“喜欢哪个,我给你抓回来。”

  谢澄安:……

  谢澄安丧丧地靠着萧明允,书局要是能赚钱的话,就给萧明允纳个小妾吧,生个小萧明允给他玩。

  他们好好对她就是了,但是那样会分走萧明允的心,说不定他这部分会越来越少。

  他不想萧明允的心被分走,但是他想要小狮子,陷入死胡同的谢澄安快要郁闷死了。

  表演不好看,糖葫芦也不好吃了,欢声笑语与他无关,整个世界都不美丽了,萧明允还戳他,还戳,还戳。

  干嘛呀!正烦呢!谢澄安一回头,看见两大一小三个狮子头,齐刷刷地歪着脑袋看他,谢澄安一下就笑了。

  萧明允和吉祥戴着不和头的狮子头帽子,这是吉祥能买到的最大号了,小黑球戴着最小的、应是刚出生的婴儿戴的。

  两大一小齐刷刷地摇头晃脑,笑得谢澄安肚子都痛,纳妾的想法也抛在了脑后。

  世界又美丽了,热闹与他有关,欢笑也与他有关了,那必须有关,啪叽,萧明允给谢澄安也戴了一顶。

  萧明允:“不许摘。”

  谢澄安嘴一噘。

  萧明允:“好看的,不信你看。”

  谢澄安:“这儿又没有镜子,没法看啊。”

  萧明允:“从我的眼睛里面看。”

  谢澄安:……

  萧明允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好看的就像是来人间玩耍的神仙,他此时正仰着头,勾着唇角,看着他。

  萧明允的眼睛真的不大,一个谢澄安就占的满满当当。

  可是谢澄安的眼睛圆溜溜的,竟也只放得下一个萧明允,好吧,热闹又与他们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