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是贤王的人, 贤王脑子跟不上,户部尚书还是条理分明的,此时贤王一派的人都站了出来开始反驳大理寺卿的话。

  “会不会是庆王将计就计故意陷害贤王?”

  萧彻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哦。”

  哦?

  萧彻捻着手指, 对方说了什么?

  会是沈晏吗?

  还是他因为沈晏的事情又犯了癔症,出现了幻听?

  大理寺卿冷哼一声:“巫蛊之术神秘莫测, 自然只有贤王知道。”

  户部尚书气笑了:“你连如何施展巫蛊之术都不明白,便敢诬陷王爷,你不要命了?”

  户部尚书又道:“皇上, 丁玲儿是庆王的侍妾,而此事又是因着庆王寻找失踪的姨娘引起, 那庆王爷难道毫不知情吗?”

  “依老臣看此事便是大理寺卿想要构陷贤王殿下, 只是不知受谁指使,竟还攀扯了五年前的旧事,简直胆大妄为。”

  火终于烧到庆王身上来了。

  崇明帝的视线沉沉看向了庆王。

  不等庆王说话,丁玲儿拼命起身, 喊着:“是贤王爷不顾我的死活,将我送入庆王府, 还以我家人威胁让我谋害庆王,今日我便以死来证明……”说着以头抢地, 立时便没了声息。

  庆王闭了闭眼睛,很好,现下他彻底脱不了干系了。

  沈晏佩服的五体投地, 明眼人都能看出丁玲儿在护着庆王, 可到底是为了扯庆王下水还是真的为了维护庆王?人死了,便什么也说不清了。

  现下已经不是巫蛊不巫蛊了, 也不是五年前的旧案,而是两位皇子在互相设局陷害对方, 还是以皇上最不愿提及的旧事来做局。

  那人算计不到沈晏,便让沈晏也做了这局中的一环。

  庆王突然跪倒在地:“父皇,这位丁姨娘确实是儿臣的侍妾,但她前些日子突然不见了,儿臣并未去大理寺报案要求他们找人,儿臣对她所说的并不知情,是大理寺卿在胡言乱语。”

  大理寺卿怒目看过来:“庆王爷,明明是你派人让大理寺帮忙寻人,现下为何不认账?你此刻推脱干系,难道是为了逃避什么?”

  系统:“既然不是庆王陷害贤王,那到底是谁?”

  沈晏:“你话真多,我去哪儿知道呀。”

  系统:“你真废物。”

  “好了,不要再吵了。”崇明帝终于忍无可忍,“此事疑点重重,需再查明……”

  吏部尚书出列:“皇上,此事牵扯大理寺卿,必然不能让大理寺查,现下瑞王殿下在刑部任职,不若交给他来查。”

  沈晏挑眉,这吏部尚书也是个人精,此事若是交给别人,指不定最后结果会如何,如果交给萧彻,起码能保证萧彻不会将五年前的旧案随便推到任何一个皇子身上。

  要么都糊涂,要么就清清白白,庆王表示他不想背这个锅。

  崇明帝阴沉着一张脸,由刑部来查大理寺卿合情合理。

  一众朝臣都在等着崇明帝说话,好一会儿后崇明帝终于开口:“瑞王身体向来不好,此事……”

  “此事有什么好查的。”一直沉默没说过一句话的萧彻突然开口。

  众人抬头看了过去,沈晏也看向他。

  萧彻讥笑一声:“五年前,大理寺卿主审本王坠楼一案,五年后,大理寺卿又亲自来推翻此案,且并没有真凭实据,不杀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

  众朝臣一愣,有些人已经皱起了眉,显然对萧彻的话并不怎么赞同。

  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率先反应过来,一齐跪下:“瑞王爷说得对,大理寺卿构陷皇子,霍乱朝纲,理应斩首。”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闹大,不牵扯旧案还好,一旦牵扯了便不好收场。

  有武将蹙了眉:“那巫蛊陷害沈公子……”

  “怎么,你想状告?”萧彻冷冷看过去。

  那武将一噎,忍不住看向了沈晏。

  沈晏就低着头看脚尖,主打一个什么也听不见。

  系统:“你好怂呀。”

  萧彻眼睛紧紧盯着沈晏:“还有谁想状告,不若此时一并提出来让本王听听。”

  众人皆沉默,无人敢出声。

  若只是两位王爷斗法,倒还真能添一把柴,可现下说的是五年前那桩事,谁敢冒头?

  崇明帝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先将大理寺卿押入刑部大牢,容后再审。”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太监喊了退朝,只来站了站说了一句话的沈晏被沈煦带在身边往外走。

  刘公公推着萧彻落在最后。

  系统:“就这么结束了?那你来做什么?瞧热闹吗?”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虽然听不到这个声音在跟谁说话,但基本已经确定,那人便是沈晏。

  只是这个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系统:“你才话多呢。”

  大殿前,萧彻被皇上身边的太监拦住:“王爷,皇上让您去偏殿见他。”

  沈晏已经走远,萧彻行了一路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不知是它一直没说话,还是因为远离的原因。

  崇明帝看到萧彻,神态疲惫:“今日之事……”

  “过几日以大理寺卿构陷皇子的罪名斩首示众。”萧彻淡淡道,“无论是谁想用五年前的旧事做文章,只要沈晏不出面便做不成。”

  崇明帝静静看着他:“那若是那沈晏受了挑唆……”

  “呵。”萧彻冷笑,“当年儿臣是当事人,他亲手做下的事情,有何理由来翻案?凭什么巫蛊之术吗?简直荒谬。若真如此……”

  萧彻抬眼看向崇明帝,难掩怨恨:“到时儿臣亲手掐死他,父皇可别怨怪儿臣。”

  “好了好了,不提这事儿。”崇明帝起身来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向来能为父皇分忧,此事便交由你去做。”

  萧彻咳了几声:“儿臣近日身体不太好,怕是也没什么精力,只一小事而已,介时由刑部尚书结案便可。”

  “好好好。”崇明帝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你好好养身体,不要因为这些事情烦心,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了。”

  等到萧彻离开后,崇明帝沉着脸来到了淑妃的宫里。

  淑妃出来迎接,崇明帝一巴掌甩了上去,淑妃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捂着被打出血的嘴角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宫女太监战战兢兢退下后,崇明帝蹲下身一把掐住淑妃的脖子,厉声道:“朕说过什么,你竟还敢如此。”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听不懂?”崇明帝冷笑一声,“当年你害了朕最中意的儿子,现如今又想一箭双雕害死朕的另外两个儿子,铤而走险,你可真是好计谋呀。”

  崇明帝手下用力,淑妃张着嘴脸色涨紫,不停拍打他的手:“皇,皇上……”

  眼看着淑妃要晕死过去时,崇明帝松开手将她甩到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朕再跟你说一遍,你的两个儿子,永远不会成为皇帝,朕不允许铊夷族之后坐上这个皇位,你若再敢生事,我会亲手了结了你。”说完后便甩袖而去。

  宫女过来扶起淑妃,淑妃大口喘着粗气,咬着牙恨恨道:“凭什么我的儿子不能当皇帝?”

  等缓和过来后,淑妃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低声道:“让人去查,那个大理寺卿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谁在背后里搞鬼。”那人到底是冲着谁去的?

  *

  萧彻回到王府后,先去了华融的院里。

  “癔症?”华融甩开他的手,“你以为癔症是你想得就得的?我看你不是得了癔症,你是脑子出了问题,俗称疯了。”

  萧彻觉得华融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现在也怀疑自己脑子有些问题。

  坐在花园里看着当空的烈日,呼吸着冬日里凛冽的气息,一切都是这么正常,难道真的是幻听?

  “木夏。”

  “属下在。”

  “我要见沈晏。”

  木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彻淡淡看向他。

  木夏立刻转身就走。

  眼见着木夏离开,温玉终于找到了机会:“王爷,是该将公子接回来了,毕竟公子怀着身孕不方便。”他早就想说了,但看前几日两人闹那么僵,他也不敢开口,现如今王爷低了头,他终于敢说了。

  刘公公和萧彻同时看向温玉。

  萧彻眉头紧锁,刘公公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公子有孕的?你说的是真的?”

  温玉挠头:“我那日亲眼瞧见他在那里呕吐,妇人怀孕不就是先呕吐吗?还有因为怀孕晕倒的呢。”

  刘公公愣了愣,突然恍然的一拍大腿,是啊,他就说公子怎么那般体弱,动不动就晕倒,八成是因为男子怀孕体虚气短呀。

  萧彻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卧房,拿过桌上的那本志怪话本翻开。

  难道是鬼胎?

  可他与沈晏并未行周公之礼。

  不,也许是他回京前便有了。

  那这鬼胎会伤害他的身体吗?

  也许不是鬼胎,而是附身。

  有鬼怪附身到了他的身上,共生?

  可那东西又为何会帮他治腿?

  难道是与沈晏达成了什么交易,比如说治好他的腿后便将他的身体让出去?

  说到底,还是离不开鬼神之说。

  之前他发了癔症给沈晏吃香火,沈晏并不喜欢,原来是鬼的不是他。

  那要如何才能知道那东西到底会不会伤害沈晏呢?

  *

  马车里,沈煦看着沈晏,叹口气:“今日情形你也看到了,为父那日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沈晏沉默一瞬,抬头看他:“爹,今日那大理寺卿说什么巫蛊之术,你听说过吗?”

  沈煦摇头:“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是有人想借旧事构陷,证据都拿不出来,你莫要多想。”

  “哦。”沈晏笑了笑,“那今日儿子可是什么话也没说,表现还是很不错的,也算是向皇上表明了我的态度,我不会给侯府招惹祸端的,爹放心好了。”

  “你……”

  “好了,爹,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说着,沈晏便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沈晏来到烟雨楼,笑眯眯瞧着绿云:“你想好怎么将我送进去了吗?”

  绿云点头:“想好了。”

  沈晏拱手:“还得是绿云姑娘。”

  绿云道:“你现在让你的小厮去王府传话,说你被刺杀马上就要死了,想必他会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

  沈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这就是你想得法子?”

  “是啊。”绿云淡淡看他,“我觉得妙极了。”

  沈晏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就见木夏走了进来,朝他躬身:“公子,我们王爷想见你。”

  “嗯?”沈晏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尖,“他现下又想见我了?”

  木夏点头:“是。”

  沈晏乐了,撩袍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喊着:“绿云,少爷我从不求人……”

  沈晏话音一落,一并长剑从身后破空而来插在门上拦住了沈晏的去路。

  沈晏刹住步子回头。

  绿云抱臂瞧着木夏:“怎么,想把人赶出来就赶出来,想带走就带走呀?”

  木夏:“……”

  说得对极了,他也是这么想的。

  绿云冷笑一声:“想见人就拿出诚意来,你们王府也不是什么逍遥地,公子在这里快活的很……”绿云拍了拍手,十多个摇曳生姿的姑娘便款款走了出来。

  绿云轻轻一笑:“姑娘们不都想咱家公子了嘛,还不陪他聊聊天唱唱曲儿。”

  姑娘们便笑着过来围住了沈晏:“公子,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将我们忘了?”

  木夏瞪大眼睛,这,这,这……

  绿云拔下门上的剑往外一指,冷冷道:“请吧。”

  木夏咽了咽唾沫,只能转身离开。

  “喂……”沈晏呼唤他,“木夏,我想跟你走……”

  木夏已经不见了踪影。

  绿云回头警告他:“请公子矜持一些。”

  沈晏无奈:“我一个大男人矜持什么?”

  绿云眯眼瞧他:“怎么,矜持还分男女?矜持二字上写着女?”

  “……”沈晏拱手,“我错了。”

  “这叫欲擒故纵,多来几次,他便会对你言听计从,再也不敢随便撵你走。”

  沈晏一想,说的有道理,他希冀地瞧着绿云:“这法子有用吗?你用过吗?”

  “没有。”绿云淡淡道,“你用了后我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

  沈晏开始搓脸,搓了会儿后看开了:“算了,算了,绿云说的对,那什么,冉冉,红雪,霏霏,秋水……我好久没见你们了,来,谈谈心呀……”

  姑娘们闻言立刻四散开来不见了人影。

  沈晏站在空荡荡的房里:“喂……你们一个个的,理理少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