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星,你看那男的像不像你哥?”

  低头正往前走,夏维星被齐嘉严一把拉住。

  他不耐烦甩开他的手,“少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夏维星根本懒得抬头看一眼。

  但齐嘉严接着说:“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小说里那种大猛攻的形象,你懂吧?”

  这么一说,夏维星转了头,不过人已经走远了。

  相隔一条马路,他只能看得到背影。

  那的确是夏熠没错,一块长大的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但他旁边那男的是谁?

  夏熠谈恋爱了?

  夏维星想追上去确认,但车来车往,等他过去,人也走得没影了。

  “爱谁谁,跟我没关系。”

  不耐烦回了一句,夏维星收回视线,“走,别看了。”

  夏熠这时已经和苏铭夜来到车边,他终究还是没有听他的,没有妥协,没有让步。

  两人陷入一种诡异僵持的气氛里,直到上车后,夏熠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低声说:“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

  安静得以打破。

  苏铭夜却没想象中那么舒服。

  一直以来,他身居高位,习惯了被人捧着,在他面前的人,无论真心与否,都只会和他说伪善的话,以免得罪他。

  他已经习惯了别人认错的模式,他不会为谁低头,也绝不改变。

  但夏熠前一秒还在和他任性,后一秒软化了脾气,看在他眼里,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上。

  就算知道他可能是在跟他演戏,他也不想看到他在自己眼前这么卑微。

  “我没说你错。”

  发动引擎,苏铭夜冷硬说了这一句。

  “那你刚才那么凶干嘛?”夏熠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问。

  苏铭夜刻意忽视来自旁边那双纯粹无辜的大眼睛,一言不发前行。

  夏熠凝视着他沉默的侧颜,心想这个男人的确不太好搞啊!

  他心思深沉,想的事情永远只会闷在心里,谁也不能从言语中判断他情绪如何。

  索性,夏熠也学着他,头扭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这个举动落在苏铭夜的眼里,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他和父母赌气时也爱这样。

  等红绿灯的时候,趁夏熠不注意,苏铭夜飞快发消息给萧应。

  [两个人吵架了,做什么才能缓解气氛?]

  恋爱管家被迫营业,萧应看完消息眼前一黑。

  最近这日子过得比驴还累,黑心老板忙着恋爱,留他一人苦守阵营,他搂着小情人甜甜蜜蜜,他对着电脑怨声载道。

  心中积怨太深,他眼底闪过一抹腹黑,想也没想敲下三个字:[做饭啊!]

  发去消息,扔下手机。

  萧应哼哼两声。

  怕苏铭夜不太知道网络用语,过会儿又赶紧补充一句:[绝对没有什么办法比做一次更管用了。]

  苏铭夜只看到前一条消息。

  做饭?

  脑海中浮现出相应的画面,他和夏熠一个洗菜,一个炒菜,和谐分工,的确能制造许多话题。

  但他从来没有进过厨房,这是个难题。

  不过好在夏熠会做饭。

  两人同在一辆车里,夏熠不知苏铭夜的脑海中已经开始上演一场大戏。

  他被慢悠悠的车速晃困了,头倒在车窗上,都快睡着了。

  最终,苏铭夜把车开回了他的公寓,在小区门外停住,夏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在他没开口说话前,他也不会问。

  苏铭夜解开安全带,朝旁边看了眼,“下车,买菜。”

  “你说什么?”夏熠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吃你做的。”

  “可我上次做的你也没吃啊。”

  “那天我有重要会议。”

  夏熠不跟他掰扯,他想吃那就给他做,大不了到时多放辣多放醋,吃了一次让他再也不想尝到第二次。

  进超市时,苏铭夜看到萧应的第二条消息,感觉不太对劲。

  但他没想太多,上前几步将夏熠揽进怀里,小声告诉他,“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听闻,夏熠下意识接了句:“看来我要拥有你很多的第一次了。”

  逛超市这么平凡的事情他都没做过,其他那些普通人经常做的事情,他也一定没有。

  “比如?”

  苏铭夜刚这样问他,夏熠停住脚步,指了指角落的方向,“进超市之前要推购物车,把要买的东西放在里面。”

  他像在教一个小朋友似的。

  苏铭夜尽管好笑,还是很新鲜,配合地说:“你不告诉我,我会空手进去。”

  “你这样说话还是很可爱的。”夏熠肯定了句,“不要在我面前摆上司的架子。”

  碰到不想聊的话题,苏铭夜都会绕开。

  “项目要给夏家了,你应该能猜到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夏熠敛下眸,“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那明明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还要想尽办法对付他,像我这样连血缘关系都不顾的人,你会不会想我也永远不会把你放心里?”

  平静的一番话叙述完,夏熠看向他,观察他的反应。

  苏铭夜随手拿起一样物品丢进购物车里,“我们是一样的人,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他对你不好,你退让、忍气吞声是没用的,就应该反击。”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我问的是你。”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需要考虑那么远吗?”

  苏铭夜的一句反问,让夏熠终止了对话。

  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前提是要有爱,而他们俩能走在一起,是利益的驱动。

  -

  翌日上午。

  苏铭夜一来到公司,萧应便兴致勃勃打量起他。

  “我们苏总昨晚一定很辛苦吧?看起来好憔悴哦~”

  “不,我睡得很好。”

  “那看来用时很短啊!”萧应真不怕被揍,斗胆说完这句飞快跑了。

  苏铭夜没功夫理他,进办公室后给夏熠发了信息。

  [睡得好吗?]

  巧的是,夏熠刚刚睁开眼。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见苏铭夜的问候,猛然怔住。

  这真不是谈恋爱吗?

  以他们的关系,需要到早晚问候的地步?

  苏铭夜真是个自相矛盾的人。

  [我睡得很好,一觉睡到现在。]

  洗漱完,夏熠下了楼。

  公司那边,暂时不想去了,夏育东误会了他一通,这时装没事人正常去上班,才是奇怪。

  夏育东看到夏熠,难得露出笑容。

  “小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熠冷着脸,“您不是误会我损害公司利益吗?”

  那件事情说到一半,还没个结论,他明知道冤枉了他,也没道歉。

  “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你阿姨介绍的那个亲戚利益熏心,把我们的低价卖给了奥森那边。”

  夏育东说完,接着道:“既然奥森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赢得竞标,水落石出后,帝景一定会还我们个公道,把名额再给我们。”

  夏熠静静听着他说,果不其然他接下来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们不能等着帝景来找我们,万一被别家捷足先登怎么办?所以我约了他们苏总,想让你今晚跟我一同前往。”

  “为什么要我跟着一起去?我也不会说场面话,这种事情维星比我擅长多了。”

  夏熠一番阴阳怪气的旁敲侧击,让夏育东哑口无言。

  他静默数秒,如实说道:“你和苏总之前毕竟有过交集,赵铭非说上次是你去给他介绍的项目,我在他面前毕竟是长辈,有些话不便开口。”

  “求人办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夏熠每句话都带刺,夏育东无声望着他,是感觉哪里不对了。

  想起梁淑仪说过的,他之前扮傻充楞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他的心头就有不安涌动。

  今晚带他前往,正好试一试他的能力。

  夏熠当然不会拒绝,晚上七点,和夏育东还有赵铭非一起来到了定好的酒店。

  作为邀请方,他们提前半小时到。

  但苏铭夜并没有准时,距离约定时间超过二十分钟,还没有到。

  “苏总不会打算就这样晾我们吧?”赵铭非试探性出声,“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我们有求于他,考验下我们的耐心也是正常的。”夏育东淡定喝茶,“等着吧。”

  这会儿,夏育东还能坐得住,又过了半小时,苏铭夜还没到,他给夏熠使眼色,让他打这个电话。

  赵铭非拨通后,把手机递到夏熠的手里。

  电话当然不是直接打到苏铭夜那里,而是萧应。

  接通后,他听见夏熠的声音询问:“您好,这边是育东集团,苏总怎么还没有来?”

  萧应叹了口气,“路上出事故了,正解决呢。”

  夏熠差点要脱口而出问苏铭夜有没有事儿,但场上有外人,他只能用例行公事般的口吻,“那苏总无碍吧?”

  “伤到腿了。”萧应轻描淡写,“等着吧,我去和你们谈,或者今天的应酬取消也可以。”

  听他这语气,夏熠也不知说得是不是真的。

  他们是不是不想来见,故意找个理由?当初答应,只能为了让夏育东坐在这里干等,好羞辱他?

  夏熠揣测着,将电话内容转告给了他们。

  赵铭非想的和他一样,“就算来不了也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坐在这里等了近一个小时,很难说不是在给下马威。”

  “苏总若真出了状况,我们该去探望一下他。”夏育东沉着出声,“不管是他想立威,还是想考验,我们都务必把单子拿下。”

  “那今晚还谈吗?”

  “取消吧,不和苏总谈有什么意义?”

  夏育东率先离开包厢,看得出他也很生气,但不便发作。

  赵铭非见他出去,问夏熠:“你说苏铭夜会是什么意思?”

  “看不透。”夏熠佯装不知。

  “我感觉他压根就没想跟我们合作。”

  “说不定就是碰巧了呢?”夏熠站起身,“我得走了。”

  “急什么,聊聊啊。”

  赵铭非没能喊住夏熠,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苏铭夜拨了电话。

  等待的过程中,他十分忐忑。

  心脏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他掌心里有细细密密的汗冒出来,很怕苏铭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夏熠将这种失常归结为他不想失去这座靠山,不往更深层思考。

  漫长等待中,电话终于通了。

  男人喑哑低沉的声音透着慵懒传进耳朵,“喂。”

  夏熠松了口气,刻意停顿几秒才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应不是说了?”

  “他那人讲话没谱,我想听你亲口说。”

  夏熠这话刚说完,对面响起不满的嚷嚷,“你就是这么对待爱情管家的?什么叫我讲话没谱?”

  怎么还能有第三个人听见。

  夏熠无奈皱眉,“你开扩音了?”

  “嗯。”

  苏铭夜简短应了声。

  听他说话有气无力的,夏熠有些奇怪。

  难不成他真的伤得很严重?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萧应的声音再度传来,“他刚打过麻醉,浑身无力,拿不动手机。”

  他是在解释为什么开扩音。

  而夏熠的关注点全在麻醉上面。

  “苏铭夜,你伤得很严重?”大脑未曾反应,已经出于本能问出口。

  “小伤。”

  “我不信你说的,我要亲眼看到。”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夏熠的这句话。

  苏铭夜微微一扯唇,余光睨了眼萧应,有那么一丝骄傲。

  萧应摸了摸胳膊,心想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来当夹心饼干。

  “你幸福的笑容太刺眼,真让人受不了。”狗粮吃饱了,萧应出去了。

  苏铭夜俯下身,对着手机认认真真说:“我会派人保护你,照顾好自己,不用管我。”

  “好。”夏熠不想强迫别人,“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电话戛然而断。

  苏铭夜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他话还没说完。

  夏熠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是因为他笃定他不会拿他怎么样。

  “萧应。”

  知道爱情管家在门外侯着,苏铭夜喊了声。

  下一秒,萧应推着轮椅进来,“哥,你接下来的三个月就要与它为生了。”

  今天下午,萧应和苏铭夜视察完工地的拆迁进度,是准备去赴夏家的宴,结果路上一辆油罐车突然失控加速,朝着他们的车冲了过来。

  那是在一条省道上面,来往的全都是大型车。

  司机来不及避让,紧急打了方向盘,车子撞到护栏,整个侧翻过去。

  萧应开车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大脑空白一片,心里已经在为苏铭夜点蜡,他的表哥大概要芭比Q了。

  但没想到,苏铭夜命大,只是伤到了腿,小腿以下粉碎性骨折。

  这次拆迁惹到了几位钉子户,他们猜想应该是有股势力在暗中指使这帮人,不然不会那么巧合。

  但警察把人抓走后,那司机把责任全部揽下,并没有交代背后是不是有人谋划。

  苏铭夜自然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结束,他有的是办法查出来。

  “萧应。”

  忽然被很认真地叫了名字,萧应也恢复严肃和正经,“怎么了?哥。”

  “我好像开始怕死了。”

  苏铭夜闭了闭眼,揉下眉心,“正常人在直面死亡的那刻都会恐惧,我也明白这种感受了。”

  萧应听见这话有些酸酸的。

  的确,再危险的事情他表哥都经历过,虽然苏家实力雄厚,富可敌国,但想要除掉他们的人还是很多。

  “这是好事啊。”萧应勉强一笑,“你之前喝多了,不是跟我说过,你也想体会下正常人的情感。”

  “我说过这种话?”

  “你看,你自己都忘了吧!你还说要把你的法拉利超跑送我呢。”

  “滚。”苏铭夜总是和他说不了几句话就得翻脸。

  萧应圆润离开了,出门后给夏熠发了消息。

  [我表哥现在很脆弱,他刚刚说离开你活不下去,你快点来照顾他吧。]

  发送完毕,又把地址给了夏熠。

  哎,这个家没有他得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