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楌晟掀开裹在左手的药布,里面还有他今日新撒上的药粉,原本短匕划开的伤口处,因为药粉的原因,始终没有愈合。

  合上药布,祁楌晟微微用力,残留在边缝处的药粉再次浸入伤口,刺痛难耐。

  但他需要。

  “楌晟,你怎么了?”另一侧的宣王祁珃察觉到异样,见祁楌晟微垂着头,眉头紧皱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多谢四皇叔,我没事。”

  此时云韶司再次传来一阵激昂的鼓点,祁铎社再进一球。

  校场内的燕霄快步跑回已方阵营,余光看见观台上的祁楌晟,兴奋地朝对方竖了个大拇指。

  “王爷,燕霄好威风啊。”常安轻声在祁楌晟身后说着,满是羡慕。

  不按常理出牌的燕霄,扰得南罗使臣队眼花缭乱,预设的攻守方式对燕霄仿佛都不起作用。

  “大盛天子陛下,蹴鞠这项运动自中原传至南罗后,我国陛下也很是喜欢,如今看来,它的玩法似乎又推陈出新了。”

  南罗使臣在观台上看着燕霄将局势改变,此时也忍不住向盛安帝奉承道。

  “不过是一些战术和策略罢了。”盛安帝一时无暇分神,专注看着比赛敷衍道。

  场上的比分重新回到了祁铎社占上风,南罗使臣队也不再是之前目中无人的态度,手势变换不停,攻防不曾懈怠。

  燕霄看了一眼主事官身后的比分,思虑了片刻。南罗毕竟不是敌对国,此次是为了促成大盛和南罗的海贸而来。

  要是因为一场蹴鞠赛,对方输得太难看,失了和气。

  旁的倒无所谓,但他如今是代表贤王府来帮战,万一狗皇帝把失和的怒气怪到他那位金身男主身上,那可不行!

  烛台的香已经烧至尾部,云韶司的鼓点密集而轻快。

  周翊已经明显感觉到燕霄的节奏放缓,不再执着投球。

  却不想此时南罗使臣队还没有放弃,刚控住的一颗球被对方错身夺走,作势就要向风流眼投去。

  几番干扰没成功,还让对方因为控球优势追平了比分。

  “还真让你们踢到赛点了。”燕霄看了一眼香烛,朝周翊和薛应鸿的方向同步了一个眼神。

  半场比赛下来,燕霄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已的体能恢复了五成,原身自小身体差,能被他调整到这个状态着实不易。

  “也算给这段时间的伙食一个交代了!”燕霄看准了此时球的位置奋力冲去,连过三名对方魁梧球员。

  周翊和薛应鸿也看懂了燕霄的眼神,协同其他队员列成筑墙队形,只待燕霄成功截过球,齐力形成登云之势,将燕霄送往了风流眼的位置。

  燕霄抬脚一踢,球与其头部平行,用了一种最为传统的进球方式,只见燕霄的头聚力一顶,球乖乖被送入了风流眼。

  一阵风吹散了已燃尽的烛香,只剩一缕青烟飘散开来。云韶司的震鼓适时响起,雷霆般回荡在校场的每个角落。

  观台上的众人方才回过神,比赛结束。祁铎社以一分之差险胜南罗使臣队。

  龙颜大悦!

  祁铎社众人比观台上的人更直接地表达情绪,遍场欢跑,连周翊都起哄将燕霄抛上半空,这一刻的开心是最纯粹的。

  “王爷,王爷,我们赢啦!”常安第一时间在祁楌晟身边鼓起劲,难掩的兴奋。

  列坐的一众朝臣亦是欢欣不已,犹如一场胜仗。盛朝不打仗久已,此番算是对胜利难得的回味。

  这一分是南罗的里子,也是大盛的面子。

  “大盛天子陛下,南罗心服,大盛朝人才济济。”

  不服不行,对那位中途下场的队员,后半段放缓的踢法,南罗使臣看在眼里,也承情了。

  “哈哈哈哈,承让。待下次海贸商会之时,可再战!”盛安帝今日球瘾过足,对现下的结果也甚是满意。只是视线扫过侧边观台上的祁楌晟,神色不明。

  宣王、勇平侯、金逐社、薛维岳……还有这个崭露头角的亲随……

  盛安帝将这些串联起来,想起那些呈上的密报,喝酒吃饭看书写字之外,竟也没闲着。

  好一个闲王!

  两支队伍聚在校场中央,向盛安帝跪拜。周翊代沈俊茂回禀:“臣等幸不辱命。”

  “今日之赛事,可谓精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此次比赛增进我大盛同南罗的睦邻友好,盼以来日两国海贸往来之繁茂。众卿皆有功,皆赏!”

  盛安帝隔着观台,问向燕霄:“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燕霄正看向侧边观台的祁楌晟,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人提醒,“皇上叫你呢!”

  “你叫什么名字?”盛安帝重复道。

  “呃……我哦……草民叫燕霄。”

  “在贤王府多久了?”

  “……半个月。”

  “什么?”盛安帝怀疑自已听错了。

  “草民的意思是说,草民在贤王府半个月了。”

  盛安帝这才想起,密报里好像是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却未曾着重提及。

  这倒委实怪不得密探的回禀。

  祁楌晟确确实实,天天喝茶吃饭看书写字。毕竟跟燕霄一起练武的,是常安。

  “这么说,你是贤王入京之后,才跟着贤王的?”

  “是。”

  “那你在贤王府都做些什么?”

  “做贤王的亲随。”

  “亲随?亲随是做些什么呢?”

  “呃,就陪着贤王殿下,贤王在哪我就在哪。”

  百官闻言,原本正经的答案,却结合着燕霄略显亢奋的表情,显得格外暧昧。

  扑朔的气氛被文臣们恍然大悟的表情发散开来,一阵阵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难怪贤王殿下至今尚未娶亲,半月前刚入京面圣之时,盛安帝在庆元殿还曾承言要替他指婚,如今这大半个月过去,也没听说他属意哪家千金。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从盛安帝脸上展开的那一丝窃笑,自然也是想到这上面去了。

  众人将目光移到侧观台的祁楌晟身上,却只见对方一派坦然,没有半点扭捏羞赧之态。

  想那断袖分桃之事在大盛朝并不鲜见,只是那贤王……玉石封鹤的传闻还未平息,如今又是这般风流韵事。

  燕霄话说出口,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只是连他身边的祁铎社队员也忍不住低语了几句。

  他才反应过来,自已给自家金身男主制造绯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