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使团队连得几分后，祁铎社两个队员协力几翻错身，将球控下。
正欲传给沈俊茂之时，却见使团队最魁梧的那名球员一个侧蹲垫手，立于他身后的使团球头一个攻势借力猛冲出去，截断了沈俊茂的接球之势。
看客的视线都锁定在两个球头的争夺中，球被错力踢到了半空，两人争先恐后扑上去控球。谁知一个控了球，一个控了腿。
只听一声惨叫，沈俊茂跌翻在地，抱腿嚎叫，场面立时有些混乱。
蹴鞠局的主事举旗示意休战，在祁铎社错愕和愤恨中，沈俊茂被抬下了场。
主观台上的沈昱也按耐不住，向盛安帝告罪离席。
一方主将出了事，自然是大事。但比赛尚未结束，受伤的经过也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盛安帝面色温和地应了南罗使团的请罪，比赛还待继续。
“赛场如战场，受伤也是在所难免，使臣不必挂意。”
沈俊茂实乃祁铎社风流眼主力，自他退场，后面的赛程可想而知的惨烈。
靠坐在主观台的朝臣不敢多言，侧台的文臣却是连连摇头。
补位的球员虽填补了人数上的空缺，技术上却差了一大截。
直到眼下这一回合祁铎社好不容易控住了球，补位的球头一记飞鸟投林，却因在下方托力的杆位球员体力不支摔倒在地，连带将上方正欲出球的球头也连累。
蹴鞠局主事再一次示意休战换人。
燕霄听着不远处文臣的念叨，也有些丧气。越过观台，看见校场内的薛应鸿正垂头听着球头的训示。
盛安帝还留有的一丝和悦，在第二次休战后已经消失无踪。
“想不想去出风头？”祁楌晟侧头问道。
“什么？”燕霄还没听懂祁楌晟说得什么，就见身侧的祁楌晟站起身，朝主观台作揖道：“皇上，臣的亲随略懂球技，可代为出赛。”
燕霄听罢才慌忙站起身，向盛安帝作揖道：“呃……我……”
燕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着实是没见过此等场面，担心说多错多，只得埋头等候盛安帝发话。
却见身旁的勇平侯起身回道：“回皇上，贤王殿下的亲随此前曾替金逐社出战，与薛公子配合默契，球技相当了得。”
“噢？还有这等事？金逐社……是薛家小儿的那个金逐社么？”盛安帝回想了片刻，朝坐在自已不远处的太常寺卿薛维岳递去一束问询的目光。
“回皇上，臣确实听小儿提起，近日结识了一位蹴鞠高手，臣不知……竟是贤王的亲随。”
盛安帝狐疑地看向祁楌晟，“既然如此，便让他去吧。”
燕霄只得领命，只听祁楌晟在他旁边轻声说道：“多加小心！”
燕霄喏喏点头，便朝校场走去。
盛安帝却遥遥看向抬手作揖的祁楌晟，“贤王这手是怎么了？”
众官也看向了祁楌晟裹着药布的左手。
祁楌晟埋在暗处的脸上勾起了嘴角，“回皇上，前几日不慎割伤。”
“如此，还是应当多加小心。稍后让太医局也看看诊，别误了伤势。”
“谢皇上关心。”
校场内喘气歇息的薛应鸿一行人，只见盛安帝与贤王隔着观台回话，还不知有何变故时，待见到燕霄也站起了身，心下了然。
入校场时，沈俊茂的一席话众人尚有印象，只是意外，此人竟然与贤王有关。
待燕霄走入校场，也明白了盛安帝的意思。
坐等待命的众人，只有薛应鸿上前相迎。“是贤王向皇上请旨的？”
燕霄点点头。
薛应鸿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将燕霄带入了阵营。
“薛应鸿，他当真厉害？”
问话的，正是刚才因为杆位跌倒被带摔的副球头侍卫司副司周翊，沈俊茂下场后，便由他暂代球头之位。
“呃……很厉害，但……”薛应鸿看了看燕霄。
“我不懂你们的手势和战术，我只会射门。”燕霄说得直白，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异常的嚣张。
这人一来就想当球头！
刚才的一摔，周翊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已经拼杀了半场，体力确实不支，他看向薛应鸿：“你能替他担保吗？”
“他，连进七个。”薛应鸿学着燕霄的直白，言简意赅。
薛应鸿对着周翊说完，直面对方目光里的审视，很快他就知道，周翊不得不妥协。
队内做了简单的交涉，保留了最基本的几个传球手势。燕霄脱掉了自已的外衫，扎紧袖口，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
重新步入了校场，对上了南罗使臣队前列的清瘦球头。
不知道对方说了一句什么，身后的南罗队员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窃笑声。不用猜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燕霄身后的队员有几个已经按捺不住的躁动，咬牙切齿地想回敬一些厥词。
“沉住气。”燕霄侧回头，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向主事官示意比赛开始。
云韶司的鼓点再次迎风扬起，连风都给足了燕霄面子，系在腰侧的衣摆被轻轻吹起，俊逸不凡。
看客的心情被重燃，连带着盛安帝都顾不上揣测祁楌晟，专注着校场内的局势变动。
众人发现，自从燕霄上场以后，比赛的节奏似乎被拉快了。那些有意思的队列变形、战术攻防好像都消失了。
只剩下传球、投球，再传球、再投球。
三丈高的风流眼，队员配合控球传给燕霄，燕霄再借助一人之力，踢球过门。
场上的燕霄身轻如燕，动作极快。转眼间便扭转了场上局势，纵身躲避南罗使臣团的人墙战术，甚至能借着对方队员的肩头进球得分。
祁楌晟看着盛安帝的脸上重回喜色，轻声道：“还真让他出到风头了。”
看着校场内奋力的燕霄，出风头却不独揽风头，失去了最佳入门位置之时，尚懂得将球传给周翊，配合得恰好不过。
扳回局面的祁铎社成员，亦被感染，即便是有些脱力的身体，也在时刻关注球的动向，适时补位。
“贤王调教有方。”勇平侯张势朝祁楌晟恭维道。
祁楌晟听罢也只是笑笑。
燕霄此时展现的武功底子，较之前在贤王府初教常安之时，似乎又精进不少。
难道真如他所说，之前是被封住了奇经八脉，还在慢慢恢复？！
如此一个武功好、又洞悉着盛京城诸多暗流局势的人。
口口声声说要留在自已身边当护卫、当幕僚，还问自已喜不喜欢男人。
他没有调教过燕霄，此时惊觉自已内心，竟然有些羡慕那个调教燕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