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能做到让他被骂都如此开心的,恐怕只有颜湜那傻子了吧。

  傻子颜,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走边吃,瓜子皮装随身背的小包里。

  他感觉整个摄政府太冷清了,这么大的地儿,下人倒是不少,但几乎都不怎么走动。

  就算偶尔路上遇见人,也都急色匆匆的,就跟身后有撵人的鬼一样。

  不过他是谁,他可是颜湜,这世界上就没有他打听不明白得事儿。

  听说摄政王妻妾成群,也特别有钱,京城里很多大臣都想方设法把女儿往摄政王府里送。

  甚至,还有把儿子送进来的,但被傅柏啸给扔回去了。

  恐男,爱好女。

  杀人如麻,铁石心肠。

  颜湜总结完,就去找信子。

  自打被逮进摄政王府后,他就没见过信子,别再给人弄死了。

  越想他越害怕。

  好在偏僻的前院里,找到信子。

  信子一脸的激动,抱着颜湜就开始哭。

  颜湜拉开跟信子的距离,叹口气拍拍他肩膀,“放心吧信子,我不能让你这么死掉的,少爷我自有办法带你逃跑。”

  说着,四下看了一圈,压低声音,“我打算哪天把傅柏啸给灌醉,到时候放把火,咱俩趁乱就逃。”

  愣了一下后,信子满脸崇拜。

  颜湜咧嘴一笑,见信子也放松情绪,开始吐槽起摄政王府起来。

  麝香袅袅。

  傅柏啸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影卫,“颜湜今天干了什么。”

  影卫垂头道,“他要带书童逃跑,还要放火烧王府。”

  勾唇冷笑,傅柏啸攥毛笔的动作停止,饶有兴趣的看向影卫,“还有什么。”

  影卫头垂的更低,“他,他和书童抱怨,嫌王府太冷清,像,像鬼宅。”

  不敢直视傅柏啸的眼睛,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传话,他都怕被摄政王给砍了。

  果然,无限沉默。

  就在影卫以为傅柏啸要下令杀颜湜时,傅柏啸开了口,“既然嫌闷,那就找点杂耍之类的进府给他解闷,但不许有女人。”

  影卫咋舌。

  一想到前世颜湜那见到女人走不动道的样子,傅柏啸就恨不得把腿给他敲断。

  最后两个人出车祸死亡,也是因为这傻家伙因为一个女人跟他动怒,抢他方向盘导致车子失控。

  颜湜进来时,影卫正倒退出去。

  他脑海里总想起信子劝他那句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强者面前要示弱,不能头铁。

  颜湜干咳一声,正要解释他考卷上傅柏啸是场误会时,闻到香喷喷的味道。

  扭头一看,乐了,一盘香喷喷的烤肠。

  还得是摄政王,太会吃了,竟然跟他一样爱吃烤肠。

  他还沉浸在乐呵呵中,啪嗒一声,把他砸清醒。

  低头一看,是黄本。

  颜湜愣了一下,他那黄本不是藏起来了吗,怎么还有

  我擦!那群混蛋书生们是私下抄了多少本拿出去卖啊!

  心虚抬头,傅柏啸冷漠疏离看着他,气场十足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想吃东西念,接着上次念,念完给你吃。”

  颜湜念的耳尖通红。

  混蛋!怎么还不让他停下来,他都要念呕了!

  颜湜心里骂的巨脏,嘴上还是一字不落的读。

  毕竟,谁能承受住傅柏啸那威压的目光,他丝毫不怀疑,但凡他念错一个字,都会被拖出去砍喽。

  “我把嘴里的烤肠……”

  “行了,闭嘴吧。”

  傅柏啸皱眉,那张俊逸的脸上充满不耐,扬起下巴冲那盘烤肠点了点。

  颜湜感觉自已都念缺氧了,眼前一片金星星,头晕眼花的走到烤肠前。

  塞嘴里一半,然后朝傅柏啸跪下,垂着片蒲扇般的长睫毛,慢慢凑过去。

  直到另外一边怼到傅柏啸嘴边才停,抬起好看的瑞凤眼,一脸迷茫。

  就差开口问他,“你怎么不张嘴啊摄政王!”

  傅柏啸目光闪过危险光芒,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颜湜。

  几秒后开口,“颜湜,你知道你在作死吗”

  作死

  为什么?

  上次不就是让他演绎黄本里的情节吗,这次他主动演绎,他有什么错?

  一害怕,喉头滚动,咽下口水,睫毛也微弱的颤动。

  好一副可怜巴巴,任人采撷的表情。

  傅柏啸攥紧藏在宽袖里的手指,另一只手冷笑着掐起他下巴。

  警告道,“再敢有下一次,我会把你吞吃的渣都不剩。”

  颜湜拍着胸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得亏他跑得快,也得亏他手脚利索,把烤肠偷摸打包进手绢揣进怀里了。

  刚才傅柏啸那样子,太吓人了,他跑的时候腿都软了。

  颜湜一脑门的汗,没错,傅伯啸没杀他,就是为了把他吃掉!

  听说古代战乱饥荒都会易子而食,他是皮白肉嫩,但他不好吃啊!

  该死的封建时代!

  傅柏啸穿着熊皮大氅,一脚踏上马车,扭头看跪在地上的影卫,“说。”

  影卫头垂在胸膛,满手是汗,“报告主子,颜公子在府里四处逃窜,破口大骂,说您,您……”

  傅柏啸一个犀利的眼神儿,影卫害怕的颤抖了下。

  “他说您吃人肉。”

  “他还计划着要逃跑。”

  傅柏啸坐进马车里,那张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漆寒凌厉。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挥手让影卫退了。

  那傻家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灵光了。

  马车直接进了皇宫,没人敢阻拦摄政王下车。

  就连皇亲国戚在宫道都要下马行走,可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摄政王。

  有他在,这个王朝始终屹立不倒,但凡他翻一下手,就要改朝换代!

  傅柏啸踏进房门,一个穿着月白的身影迫切得从床上跑下来,光着脚奔向他。

  傅柏啸冷漠看着小皇帝燕染斥责,“怎么这么莽撞。”

  十七八岁的小皇帝眼角泛着泪光,迷茫的抬头看着傅柏啸。

  “你,你,我,我一个人害怕。”

  说着,就钻进傅柏啸怀里,拼命的搂住他身体,不停的磨蹭。

  那表情越来越沉迷,似乎溺水无救的人一样,渴望的张开红唇。

  “傅伯啸,你就,你就要了我吧,我会很听话的,我不嫌疼,你怎么对我我都高兴……”

  话没说完,人就像块破布一样,被铁鹰般的手掌扔出去。

  正摔到了床脚,人顺着床滑落到地面。

  似乎再也受不了委屈,燕染哇啦一声哭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要我!我仰慕你,喜欢你,甘愿……可你为什么不看我,傅柏啸,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傅柏啸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冷硬,甚至还用手帕扫了扫刚才燕染抱过的地方。

  燕染哭的闭上眼睛,太伤人了。

  随即睁开眼睛,“是因为那个穷书生”

  傅柏啸捏手绢的手指顿住,缓缓偏头拧眉,似乎不愿让他提起颜湜来。

  小皇帝苦笑一声,他猜得没错,只是提了一句罢了,傅柏啸发了火。

  “他在卷纸上大逆不道的骂你,换成别人你早就砍了他九族。还有,他写的那些黄本,如果你不愿,那些书绝对不能流传到现在!”

  傅柏啸冷笑,“那又怎样”

  燕染愣住,如此明目张胆的维护,他能怎样,是啊,他能怎样呢!

  伤心和绝望让燕染的嫉妒越发浓烈,他想抢,抢傅柏啸。

  只要傅柏啸是他的,那江山就会永远是他的,而且,他是真的喜欢傅柏啸。

  傅柏啸那样的好看,精通文武,手握重权,理智冷静,放在哪个朝代,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伴侣。

  一想到那么好的傅柏啸被一个穷乡僻壤的书生给迷了眼,他就不服气!

  “他就那么好,你竟然为了他,让杂耍进王府!那可是你的王府,你都不曾让我踏入一步!竟然为了他,让一群跳梁小丑去王府戏耍!”

  傅柏啸不耐的皱眉,“如果你大半夜为了这种小事召我入宫的话,最好不要有一下次了,后果你知道的!”

  傅柏啸走了几步,即将踏出房门,偏头冷冷警告。

  “你翅膀硬了,竟然在我府里穿插眼线。明天,派人把你的人的尸体带走。”

  门关上。

  小皇帝失落的抱住自已双臂,伸长脖颈,拼命吮吸傅柏啸残留的气息。

  偏执的笑红了眸子,“傅柏啸,你必须得是我的!神佛都别想把你从我手中夺走,更何况区区一个下里巴人!”

  摄政王府。

  傅柏啸下车后,影卫迅速上前低语,“主子,奸细查出来了,已经处理掉了。”

  “嗯。”

  傅柏啸直直走向一个房间,影卫想要提醒,但门已经推开。

  影卫飞身上树。

  月光下,颜湜睡相很差。

  头发乱糟糟一团,仰着头,四肢歪歪扭扭,甚至被子都压在身下。

  虽然睡前炭火燃的旺,屋子里暖和一阵儿,但入睡后下人会把火盆端走,怕中毒。

  现在屋里有点冷,颜湜睡梦中总是皱眉,甚至哼唧了两声。

  傅柏啸伸手,隔着空气细细描绘颜湜的轮廓,最后停留在挺直的鼻梁。

  往下,是那潋滟红润的唇,看起来特别好亲。

  颜湜哆嗦了下,手也失控的挥舞了一下,紧接着就发出低声抽泣。

  傅柏啸慌乱的收回手,蹲下身子,想把颜湜叫醒。

  但又怕自已出现在别人房间无法解释,只能看着颜湜抽泣的越来越严重。

  最后,颜湜翻身,侧着身子,脸完全和傅柏啸面对着。

  梦魇中,他边抽泣边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