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

  那些青铜兵甲, 不知是和原因,操着手中的兵器,拼命向屋里挥, 又打在看不见的罩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有药吗?”李雁跪到那倒着的孩子身边,伸出双指,探了脉搏, 脉象平稳, 并无大碍,想必身上的宝贝多少起了些作用。

  这个名为崔璇的人掏出怀中的须弥袋子, 倒出药粉, 闷了一大口,咳了好几声, 那血沿着食道一路糊下去, 很快就吸收干净淤血,很快, 他的伤口便好了, 扶着腰, 整个人坐了起来。

  “你们做了什么?”李雁质问。

  卫阶摇头:“我们什么都没做。”它们就冲过来。

  那些青铜兵甲, 盔甲间露出的眼睛通红, 像是杀红了眼的修罗。

  李雁在它们面前挥挥手:“诸位大哥,能让个道吗?就跟咱之前似得,互不干扰。”

  青铜兵甲死死盯着他, 数到目光直射在他身上, 若非李雁天生皮厚, 早就被这目光盯得惭愧而死。

  “别用一种看败家子的眼神看我嘛~”他自降辈分, 笑嘻嘻地说, “哪位今天放我出去,那不是我大哥,而是我爸爸!”

  邓通懒得看他在这丢人现眼,一把把他拉到身后,碰地一下关上门。

  “完了。”李雁背着手,在屋子里绕了两圈,“咱们被关在这屋子出不去了。”

  邓通使了一个眼色,卫阶立刻放出探寻用的飞鹤,在屋子的边边角角都探测过了,这里有水流,却是一个极细的眼滴入,又一个很小的孔流出。

  住在里面十天半个月完全不是问题,但他们现在急着回去复命,等不到外面的人来救。

  “说不准咱们是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李雁突然想到。

  “你上次拿了……”邓通看了眼小崽子们,把后面几个字含混过去,“人家也没拦你,难不成还有什么,比那东西还要珍贵?”

  这吞吞吐吐,李雁翻了个白眼:“你当这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啊,我就不爱那玩意,要是能给我折成银子就好了。”

  “李公子可真是爱的纯粹呢。”卫阶在一边笑道。

  李雁才不在乎他是讥笑还是只是觉得有趣:“总比爱人好,这世上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谁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还是这银子最靠得住。”

  邓通还是想不到,他们究竟是动了什么东西,才惹得外面的青铜兵甲警惕!

  或许对这屋子的主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权势富贵,而是那一封封书信中的纸短情长。

  他拿出那叠信:“是这个?”

  李雁挠挠头:“说不准。”

  两人对视一眼,邓通说:“你去看看。”

  “凭什么我去?”

  邓通一拍他的背:“咱们几个,是被你诓进来的,若不是你说那兵甲友善,说不定咱就换一条道进去了。”

  换一条道你可进不来。李雁立刻骂骂咧咧:“死道友不死贫道!你怎么不要那群小崽子去,他们身上好歹有防身的物件,我可是纯靠肉身去扛!”

  听着这话,边上的几个崽子,哪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立刻双手奉上一件防身的万羽斗篷:“若是李公子不嫌弃,我这斗篷,先穿上吧。”

  那斗篷是若鸟的羽毛缝制,每一根都闪闪发亮,美貌非凡。

  李雁嘴上说着“那多不好意思”,手上立刻把那披风穿在了身上,手里拿着信,悄悄开了一条缝。

  外面的青铜兵甲,在门前整齐排作四排,犹如军阵,进退有余地,可攻可守。

  李雁缩在斗篷里,伸出只手,举着那信:“大哥爷爷们都看着,这可是你们主子最重要的东西,你们要是敢过来,我立刻把它撕了当雪花片玩!”

  青铜兵甲像是被震慑住了,一动不动。

  李雁大着胆子,迈出一步,那些兵甲依旧不动。

  他喘了口气:“借过借过。”

  说罢,垫着脚,小心翼翼从它们中间穿行而过。

  内里的众人都送了一口气,正准备跟上他的步伐,突然,一道火光闪过——

  青铜剑带着风,朝着李雁的背刺去。

  李雁背后长眼,脖子一缩,就地一滚。

  乒地一声,青铜剑狠狠砍上另一柄剑,擦出一串火花。

  李雁拍拍胸口:好险前后来了个对穿!

  另一柄剑又来了!

  “你们还知道我到中间再动手!”李雁尖叫的声音堪比进了热水锅的鸭子,一边跳着在一群青铜兵甲之间躲避,一边还不忘开大嘲讽,“有本事你们来打我呀,来打我呀!打不到吧!”

  他脚尖一点,狠狠踢上一个青铜兵甲的脑袋,一柄剑飞过,他接机踩上,那剑一偏,消掉了一个青铜脑袋,轰地一下,那青铜人朝边上一倒,砸了一片。

  李雁这时候倒是一点不心疼了,呸,敢打我,先打烂你们再说!

  他足尖一点,向门边飞去,一个火球从他身后窜来。

  大意了!

  李雁勉强在空中转身,那火球点着万羽斗篷一角,他这么一转身,招了风,登时火腾了起来。

  烧着了烧着了。

  李雁拽着斗篷,抱着屁股,一溜烟跑回来,掐着的信都被燎出一个个小坑,飘得到处都是,来不及抢救,被烧的七零八落。

  “邓通你个害人精,下次我再信你就有鬼!”他拍了好几下,又打了好几个滚,才把身上的火浇灭。

  那万羽斗篷,自然只剩下半截。

  李雁抱着这半截斗篷,死活不肯撒手,心痛得哭天抢地。

  众人:再这么演下去就有点过了。

  没一个人搭理他,都在看那信纸,是否还能抢救一下。

  拼拼凑凑还是能写出半行字的。

  李雁:我还不如一堆纸。

  他捡地上的珠宝,哭的更伤心了。

  卫阶给他吵得实在头疼,从屋里捡了一只半个手臂大的小布马,塞到他手上。

  那马绣工极为精致,上面依稀还能看到几个牙印,是给孩子练习翻身,顺便磨牙用的。

  李雁揣在怀里,衣服撑变了形,颇为好笑。

  他吸了吸鼻子,发红的眼珠子转了转,瞄上了一边的玉盒子。

  他蹭到那盒子边上,摸了摸那只盒子。

  未关上的门外,所有的青铜兵甲,目光齐刷刷聚集到这盒子上。

  李雁把那盒子朝自己身后一搁,那些兵甲的目光都快把李雁扎穿了,他急忙又把盒子推到了身前。

  青铜兵甲,又盯着这个盒子。

  看来是很重要了。

  李雁抱起玉盒子,慢慢走向外面。

  等众人发现,“回来……”邓通来不及阻拦,他又已经走出去了。

  这会儿,所有的青铜兵甲,都垂下了自己的武器,他们自觉给李雁让出了一条路,目送着他走到墓道中间。

  李雁一回头:“还不快跟上?”

  众人犹疑。

  这些青铜兵甲过于机敏,若是它们再一次钓鱼,这可如何是好?

  李雁眨眨眼:“小一,你去房间里把他们请出来!”

  那个叫小一的青铜兵甲,此刻又变成了无限听话的乖宝宝,进了门,对着众人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众人:!

  守卫房间的结界不见了!

  这下好了,一会儿青铜兵甲围上来,可连个跑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会儿我带着这盒子走了,可就没什么能护住你们了。”李雁趁机威胁,他身后的半截斗篷晃了晃,像只被烧掉尾巴的鸡。

  邓通深呼吸,一马当先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丢人现眼!”

  李雁捧盒子的手差点一滑,眼瞅着就要摔下去,邓通一把捞住:“你可拿稳了,这可是咱们的身家性命!”

  李雁故意晃了好几下,邓通狠狠瞪着他,一把抢过了盒子。

  李雁乐的有人当苦力,背着手往外走。

  这玉盒子太大,原先那条缝自然是挤不过去了,卫阶带路,几个人从通道走了。

  回去的路依旧比较艰险,那藤条可不是青铜兵甲,发起疯来,谁都攻击的。

  好在有惊无险,只要宝贝够多,走过这段路没有什么问题。

  几人走到外面,从吸血藤处出了去。

  外边又是深夜。

  里面不辨时间,每次出来,都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卫阶还想生篝火,被邓通狠狠一瞪,立刻收回了手。

  “你怎么知道,那重要的东西是盒子?”邓通将这玉盒子放在一边,左右研究起来。

  盒子盖上了,浑然一体,他又不知道怎么拆了。

  这么大的玉,太少见了,一定不是一整块雕出来的,说不定是好几个小件拼接而成。

  他想了想,生出掌中火,细细打量起这个盒子,果然,在雕花的地下,隐隐看到有裂缝。

  只是不敢强掰,生怕把这盒子掰坏了,李雁肯定得跟他翻脸。

  其他人状似不经意,也都竖着耳朵。

  眼看邓通还在研究那盒子,李雁也凑上去,他自然也看到了那拼接的裂缝。

  “你现在不怕这夹层里藏了毒?”他打趣。

  “我之前只当,这夹层藏着毒,是为了保护盒子里的东西,或者是毁了盒子里的东西。”邓通说,“现在看来,说不定这夹层里,才是重要的东西——你别岔开话题。”

  “这屋主人是两个人对不对?”李雁眼见无法糊弄,吸吸鼻子,“前朝的太孙死时,这个孩子还未出世,所以这屋子最后住的,不是前朝的太孙——”

  而是太孙妃。

  “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未出生?”邓通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李雁在带路。

  似乎所有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