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全身心投入了修仙养生的怀抱，但刻在姜朝眠骨子里的社畜本能，不是说忘就忘的。
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也可以支棱起来，拿出过去伺候甲方的职业操守。
所以他说要跟着莫阿九，就当真和她寸步不离。
肩负流霜，昂首挺胸，仙气飘飘，保证惹眼。
没过两日，家贫如洗的莫阿九居然请了个仙君当护卫的事，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流言到了盛丰耳朵里，他还以为这姑娘又被缠上了，亲自跑来确认一番。
虽然姜仙君看起来确实不像那种人，但……人不可貌相嘛。
姜朝眠是一点没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不过莫阿九先忍不住了。
“朝眠哥，”莫阿九叫蹲在院门口啃烤蜜薯的青年。
姜朝眠爱不释手地把剩下的蜜薯裹好放进袋子里，跑过去：“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朝眠哥，你都跟我了我好些日子了。你看，我什么事也没有，你现在就回去吧，别误了你的正事。”
莫阿九语速又急又快，看得出来这些话在她心里憋很久了。
姜朝眠摇头：“我的正事就是保护你，不耽误。而且你看，你什么事都没有，说明我跟着你还挺有效果的，是不是？”
小姑娘变得有些焦躁，脸都胀红了：“不是、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已经打扰我生活了！”
“啊……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尽量跟你保持距离了，”姜朝眠低头嘟囔道。
莫阿九看着自己的恩人，强压下心头那一丝颤巍巍的内疚，坚持道：“朝眠哥，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过我真的不希望你再跟着我了，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方便。”
不方便啊。
姜朝眠踢踢脚下的石子，陷入沉默。
片刻过后，莫阿九实在忍不住了，刚想再说两句，就听对方叹气道：“好吧，既然阿九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强求。”
姜朝眠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晶石递给她，“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砸碎它，这样我可以知道你在哪里，会来救你的。”
说完，他当真不再逗留，跟莫阿九告别后就御剑离开，消失在街市尽头。
确信姜朝眠真的离开后，莫阿九带着一脸愧疚把那枚晶石扔到门外草垛子上。
她急急忙忙落了锁，回屋拿起包袱，熟练地翻过院子后墙，往不远处的密林中跑去。
那片林子很深，能一直延伸到沽海城外的山中，曾经抓到过好几只伤人的妖兽，天气不好还会起雾，平时就算白日也没什么人敢往里跑。
莫阿九一个半大小姑娘，走在昏蒙蒙的夜色中却一点也不害怕。
她踩着厚厚的枯叶和窸窸窣窣的虫鸣，熟门熟路往一个方向跑，很快，一块一人高的山石出现在小径边。
莫阿九停在山石边喘了两口气，抬头看了看刚从天边升起的长庚星，从包袱里掏出一粒荧光石，放进石头上的一个小洞里。
除了四周变亮了一点，好像没有任何地方发生任何变化。
然而很快，随着不远处的脚步声，一张黝黑方正的脸膛从荧光中浮现出来。
莫阿九不仅不害怕，见状还惊喜地轻呼一声，扑上去：“哥哥！”
莫常比莫阿九大九岁，虽然长了个方脸壳，远不及妹妹秀气，但细看五官还是有些相像的。
他一把接住妹妹：“怎么今天才来？担心死我了！发生什么事了？”
莫阿九把带来的干净衣物和肉干塞到哥哥手里，抽抽鼻子道：“没有……就是最近一直有人跟着我，我不方便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城里那些失踪的人，你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常没有回答妹妹，只是反问她：“谁？谁跟着你？”
莫阿九张了张嘴——
“我。”
莫常瞳孔骤缩，莫阿九慌忙捂嘴：“不是我说的！”
“阿九姑娘，别紧张，是我说的，”姜朝眠从一棵树后缓步走出来，朝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不小心又跟踪了你一下……”
莫阿九：“……”这种事也能不小心的吗！
莫阿九紧张起来，惊慌地拦在莫常面前：“朝眠哥，不是那样的！我哥他跟失踪案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去做一些需要保密的事，不能被别人知道……哥你说句话呀哥！”
莫常把妹妹拉到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姜朝眠。
果然如此，姜朝眠想。
他这几日从莫阿九口中得知，她从小和兄长相依为命长大，两兄妹感情十分深厚，心中那种违和感就益发深重。
莫阿九对失踪兄长的担忧和挂念，和她对姜朝眠讲起往事时的动情程度，实在不太匹配。
姜朝眠对虎视眈眈的莫常道：“阿九的哥哥，你知道吗？你不在阿九身边的时候，她一直在被几个男人纠缠骚扰，甚至差点被人带走。”
即然不是被迫失踪，到底什么才能让一个爱妹心切的哥哥如此狠心丢下年幼的妹妹，不闻不问？
莫常闻言脸色一变，蓦地回头望向莫阿九：“阿九，他说的可是真的？！”
“没那么严重啦哥……而且朝眠哥当时还给我解围了，盛捕头还把那姓孙的带去问了话，你别大惊小怪……”
莫常的面色却根本没有好转，他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朝眠叫他：“莫大哥，失踪案的内情，你知道的吧？”
巧合什么的，骗骗小妹妹还差不多。什么事还需要靠玩失踪去做，特工007吗？
莫常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说完他不等莫阿九反应过来，把她往旁边一推，小姑娘立刻惊呼着消失在一个洞口中。
姜朝眠看着他拔剑向自己砍过来，一个闪避向后躲开，满眼吃惊道：“莫大哥，我可是仙门弟子，你这样莽莽撞撞过来打我，万一受伤了阿九姑娘会伤心的。”
莫常一声不吭，只顾一个劲儿闷头攻击，剑风中带着滞涩的灵力，有一点，但不多。
姜朝眠不想欺负普通人，连流霜都没出鞘，于是只背着手和他周旋。嘴上还一边给他做思想工作，试图劝降对方。
“失踪案是你背后的人搞的吧？我看你是个老实人，是不是被什么团伙诈骗了？”
“……”
“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非要去干这种事？你看看，现在连妹妹都照顾不了。”
“……”
“他们付你多少钱？我给你开双倍！我有钱，真的，我清风门的！”
“……”
尽管姜朝眠在一众卷天卷地的修仙人士中算个吊车尾，但对付莫常这种半壶水还是绰绰有余。
他甚至都没还手，莫常就把自己累得够呛。
抓住莫常也不是他的目的，他正有点按捺不住地想人怎么还不来时，身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胶着的两人双双一愣，而后同时露出喜色。
姜朝眠：“……？”
“你又在高兴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去看，“嗯？盛捕头？怎么是你……禾苗仙君让你来的？其他人呢？”
姜朝眠正东张西望，盛丰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把弩弓，对准他就扳动弩机！
姜朝眠来不及愕然，那银光闪闪的弩箭已飞至眼前。
他条件反射想用灵力凝起防御，却忽觉胸口一痛，好像被什么利齿狠咬了一口，灵力随之溃散。
嗤的一声轻响过后，三角形的箭头钉进了他的肩膀，鲜血四溅。
姜朝眠在难以置信的剧痛中摇晃两下，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闪过他脑海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狗东西，玩无间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