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理大叔打了个哈哈:“哟,倒是我多事了,你们二位关系可真是好。我的糖人摊子还没收,就不多加打扰了。”

  说完,他朝江邃挤眉弄眼了一阵示意江邃赶紧哄路见秋,才哼着歌走远了。

  江邃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点笑意,他与沈今潮深交不多,学得生涩而艰难,但他还是强忍着恶心和嫉妒装了下去。

  “不必担忧。你身上可还有何不适?”

  “没……有,只是我似乎忘记了所有事,以往与你结为道侣的事——也记不清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闻言,江邃方才还有些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无碍,忘了也便忘了。你可饿了?今日想吃些什么?”

  他实在是太温柔了。

  也许路见秋本就是个对温柔毫无抵抗力的人,很快沦陷在了他的似水温柔中,接受了自己的“道侣”身份。

  “今日想喝粥。”路见秋视线下移,只见自己腰间坠着一只莹润的白玉佩,转头一看,江邃腰间也有一只成对的。

  他的脑袋抽疼了一下,脑海中隐隐约约映出这两块玉佩的来历。这是一对同心佩,似乎是从前江邃讨来送给他的,他们二人各自佩戴着一只。

  没想到江邃看着不苟言笑,哄起道侣来也是不遗余力。

  “好。你且在这里候着,厨房烟火气重,你便不必跟过来了。”

  他有些奇怪:“江邃,你为何总躲着我的视线?”从进门开始,江邃便没敢正眼瞧他,“理大叔说,你我是道侣,但为何我觉得你对我有些疏远?”

  路见秋想,他面对自己的道侣,一定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对方身上。

  江邃的神色有些尴尬,耳尖红了两分,不敢看他的眼睛,但还是坚持道:“没有疏远。”

  为了博得路见秋的心喜,他甚至不择手段开始扮演起沈今潮,暂时还做不到落落大方。

  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但路见秋对这位便宜道侣实在是很有好感,于是朝江邃走近了两步,把手塞进了江邃的掌心里。

  “既然没有疏远,那便一起到厨房做午膳吧。”

  几乎是一瞬间,江邃的整张脸便腾的红透了,路见秋看得啧啧称奇,眼见着江邃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他不禁有些感慨。

  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道侣,一定很喜欢、很珍惜他吧。

  在梨花镇住了两个月,路见秋逐渐熟悉了镇里的风土人情,认识了不少纯朴的镇民,唯有两件事却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

  其一,是梨花镇镇民们实在喜欢揶揄路见秋和江邃,每每他们二人牵着手从长街走过,都要被他们从街头调侃到街尾。

  其二,则是有关于江邃的。每隔一段时日——有时是半日,有时是三两天——江邃便要外出一阵子,到夜里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每次回来,江邃都会换一身干净的、熏过香的新衣,以为他嗅不出他身上的血腥气,但路见秋鼻子实在灵敏,他对此一清二楚,但却有不好开口问发生了什么。

  夜里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榻上时,路见秋便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江邃到底去做什么了?如此重的血腥味,杀猪?还是杀人?

  他与江邃也许也不是镇民们以为的修士,而是一对夺命大盗?

  想得昏昏欲睡时,姗姗来迟的江邃才会带着一身冷风,在路见秋身旁缓缓躺下。他既不扯被褥,也不敢路见秋靠近几分,只是沉默地在一旁躺着。

  路见秋只能叹口气,凑过来,伸手抱住了他,感受到他冰冷而僵硬的身躯,闷闷地笑了笑。

  好一会儿,他才略显青涩地伸出手环抱住路见秋,拍了拍他的后背。

  路见秋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家伙,一边要晚归,一边又忧心身上裹夹的凉风会惊扰他。

  “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路见秋扯了一半被褥,分给他,人也钻进了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江邃像只大狗狗似的从身后环抱住他,下巴放在他的头顶,收紧了臂膀,发红的脸藏着几分阴沉。

  真好啊。

  今日他与发疯的沈今潮狠狠打了一架——应该说,是他单方面被打了一架。因为怕受伤让路见秋看出点端倪,他只顾着躲闪,最后反而险些被断了一臂。

  但是如今路见秋躺在他的怀里安然沉睡,他想着沈今潮如败家之犬的神色,心里只觉得甜蜜。

  哪怕只是一瞬,路见秋能属于他,也很好。

  从今往后,他会取代沈今潮的位置,与路见秋牵手、亲吻……做尽一切道侣间要做的事。

  路见秋会用他那甜腻的嗓音轻唤他“夫君”,会朝他撒娇,会忧心他是否受伤。倘若某日他归来得晚了,他也会担忧,他是不是死在了何方。

  路见秋缓缓滑进了梦乡,江邃的心跳得很快,他强硬地帮他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轻声问:“路见秋……见秋,你是不是很厌恶我?”

  江邃小心翼翼。

  他守着空荡荡的床榻等江邃到半夜,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还要被江邃摇醒,有些恼怒地给了他一巴掌。

  “厌恶,扰人清梦,我怎么可能不厌恶你?”

  路见秋温暖的手心贴在他冰冷的脸上,柔软的触感如此清晰,他握紧了路见秋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居然还抿唇笑了下。

  “嗯,那就好。你要永远记得我,厌恶也好,喜爱也罢。”

  路见秋本想板着脸骂他两句,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笑出了声。

  “疯子。江邃,你是傻子吗?”他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困了。”

  闻言,江邃把他往怀里紧了紧,用被褥团团围住了:“睡吧。”

  同床共枕两个月,两人都没做过比牵手更亲密的事,一是因为江邃压根不主动;二也是因为江邃根本不配合。

  路见秋喜欢与他亲近,但他总会是时不时避开他的视线,亦或是两唇要相触时,总会被他将将躲开。

  一来二去的,路见秋也有些恼火,不再尝试了。但许是今夜气氛太好,屋外刮着冷风,屋内燃着暖炉,桔黄色的温暖烛光映照着江邃那张俊美的脸,让他一个晃神,便闭眼吻上了江邃的唇。

  ……是软的。

  真的很软。

  江邃偏头要躲开,被他按着强行追了上去。江邃躲了两下,没躲成,但却也没有反抗的动作了,任由他浅吻着。

  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是谁呢?

  路见秋发觉自己实在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只会轻轻浅浅地舔舐着江邃的唇瓣,还不小心咬了下他的唇角。

  铁锈味在两人的唇间弥漫开,随着气味逐渐攀升的,还有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江邃淡琥珀色的双眸安静地看着他,宠溺的、宽容的,像是无论他怎么做也不会生气。

  江邃没有迎合他的动作,但在路见秋撑起身体时,还是下意识伸出臂膀护着他。

  “江邃……夫君。”路见秋的声音像隔着云雾,朦朦胧胧,挠得江邃心里痒痒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路见秋又唤了他一声,方才同他相贴的唇瓣泛着迷人的水光,江邃看得长睫微动,险些忍不住凑上前替他吻干净。

  江邃虽修道多年,但毕竟还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更何况他垂涎多年的人此刻正媚眼如丝地在他面前诱惑着他,一副任他宰割的姿态。

  ……但是不行。

  路见秋在想着谁呢?是他,还是沈今潮?

  是他?还是他扮演出来的这个他?

  他强迫自己在心中默念起清心咒,但这显然没有用,他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路见秋。

  路见秋此刻只穿着一身白色单衣,及腰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上身撑在他胸前,清澈中点缀做着欲色的双目紧盯着他。

  只那一瞬之间,江邃便想了许多,等他回过神来时,鼻间溢出两抹温热,下半身也忽然有了动静。

  路见秋想着谁又如何,此刻躺在他身边的人是他。哪怕路见秋心中诸多不愿……

  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路见秋眯着眼像狐狸一样笑了起来,故意又轻唤了一声:“夫君?”

  他还以为江邃看着如此冷静,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呢。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只是闷骚吧?

  “别再闹了,早些歇息。”江邃最终叹了口气,迅速将路见秋捞到一旁,用被褥紧紧裹住。而后他才随手从一旁捞了张手帕,擦了擦鼻血。

  路见秋很少见到他除了沉静和温柔以外的神情,觉得好玩极了,他欣赏着在烛光下道侣红得发烫耳垂,贴着江邃的耳廓吹气:

  “夫君,在歇息之前,我们不若先做些有趣的事。”

  江邃从被褥里退了出来,把路见秋蜷成了一只蚕蛹,急得要去捂他的嘴。

  “现下还太早了。”

  路见秋从被褥里抽出一只手,拯救了自己的嘴,轻声诱哄:“这种事情还需要论早晚么?那我们以前可曾……”

  “不曾!”

  江邃的反应太可爱了,他看得兴致盎然。

  “那岂不是正好?今日便将是你我第一次……”

  “别说了。”江邃一着急,又要伸手捂住他的嘴,谁料却被他在手心里用湿热的舌尖轻舔了一下。

  哪怕黑暗中看不到,路见秋也能知晓这对江邃的冲击有多大——因为江邃的鼻血彻底止不住了。

  路见秋轻飘飘的,又给江邃身上的火添了把柴:“夫君,你擦鼻血的手帕,是我贴身用的——”

  很快他便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被忍无可忍的江邃施乐了定身术和禁言术,裹成粽子独自丢在了床榻上。

  路见秋背对着江邃,看不见他在做些什么,但能听得门扉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的嘎吱声响。

  江邃离开了,直到路见秋彻底睡着也没回来,想必还在外头吹着冷风。

  嗯,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