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不熟的说法取悦了何以攸，她故作善解人意的笑笑，状似隐忍地摇摇头。
“没事的，我就是有些无所适从，你知道的，我不熟悉这里。”
何以攸低着头，扣手指的样子显得局促又不安。
祝玖哪里见过这样的何以攸，她懊恼地闭上眼，再睁眼时脸上愧疚更甚。
“学姐……”
祝玖小声喊。
如幼兽撒娇一样的语气瞬间融化了何以攸的心，她顺势抱住祝玖，将脸深深迈进女生的颈窝。
长发落在祝玖的脸颊，微微发痒，她有一瞬间的僵硬，对于突然的亲密接触感到一丝不适。
只是刚才的忽略让她无法推开何以攸，只能伸手轻轻理顺紧贴自己的头发。
这样和谐的静谧并没有持续太久，门铃声打破了两人的拥抱。
两人松开，祝玖前去开门。
门外，邻居李奶奶正一脸慈祥地笑着。
“小玖呀，我孙子刚刚给我打视频说让我他手机掉了，让我给他转点钱买车票，我年纪大了，玩不转手机，你帮我看看好吗？”
李奶奶是江城大学的退休老教师，自祝玖有记忆起就同她是邻居，闻言，立马将李奶奶迎进家门。
“哎呦，小玖家里有客人呀？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人老了，现在这些高科技用起来实在不顺手。”
李奶奶看到何以攸，满脸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本来也是放假，没事干呢！我现在给您看看。”
祝玖拿过李奶奶的手机。
聊天记录显示李奶奶的孙子李宇刚刚确实和她通了视频，但祝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轻啧一声，小声嘟囔：“小宇哥哥怎么会让您给他转钱呢？找叔叔阿姨不是更方便？”
更不要说就算是手机掉了，现在进火车站都是刷身份证人脸识别进入。
眼睛滴溜溜转动几圈，虽然不愿相信电视里说的是真的，但祝玖心里大概有了底。
李奶奶应该是遇上诈骗了。
她回头递给何以攸一个眼神，见她朝自己点头，大概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奶奶，是这样的，我刚刚看了一下，您绑定的银行卡应该是因为长时间不用暂时冻结了，现在无法转账。”
这话自然是忽悠老太太的，只是，李奶奶虽然不会操作智能手机，脑子却清醒的很，立刻不赞同地摇摇头。
“不可能，丫头，我的银行卡每个月都有退休工资进账，若是冻结了银行会联系我。”
闻言，祝玖脸上哄人的笑容瞬间僵住。
怪她，竟然企图糊弄一个建国初期的高级知识分子。
祝玖没了言语，求助地看了何以攸一眼，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
“奶奶，是这样的，我们怀疑您是遇上诈骗了。”
何以攸接收到祝玖的信号对李奶奶说，语气冷静而认真。
此话一出，祝玖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停摆手示意何以攸停下。
“您也不是那种糊涂的老人，所以我觉得对您实话实说比较好。
现在出行即使没有手机，仅靠身份证也能畅通无阻，您的孙子作为年轻人自然也知道。”
何以攸冲祝玖安抚地笑笑，转而再次看向明显认真思考自己话的老人。
“就算他真的没有提前买票，比起您这位不太懂手机操作的老人，他可以找同事、同学、父母。
种种异常只能证明，刚刚和您视频的是骗子的AI合成。”
见何以攸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祝玖也附和着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才骗您说银行卡暂时出了问题。”
李奶奶并不是一个固执的老人，作为初代知识分子，她接收新鲜事物的能力显然超出祝玖的想象。
只见她听完二人所言，整个人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点点头，带着对自嘲地无奈笑笑。
“哎呀，真是老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没有想明白。
你们说的对，小宇就算是求助也不会找我这个老太婆。”
李奶奶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外走的背影莫名有几分悲凉与失落。
祝玖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将李奶奶送回家，方才老人的感慨似乎还在祝玖的耳边萦绕，她耷拉着脑袋，挪动的步子显得有气无力。
何以攸看着祝玖的反常，上前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小玖……”
“学姐，你说以后我们也会这样吗？”
祝玖盯着何以攸的眼睛问。
这个问题指向并不分明，是感慨聪明人年老后也会被骗亦或是……
年老后便不再被需要。
何以攸心中却十分清楚，祝玖问的是第二种情况。
她双手合十，将祝玖的手包在自己两掌中间。
“会也不会。”
同往常不同，何以攸并没有一脸哄孩子的模样。
她认真地回望祝玖，眼神坚定。
“人生是段抛物线，走到顶点后转而走向下坡再正常不过，我们无法阻挡历史的车轮，也无法改变自然的更替。”
何以攸抬手抚摸着祝玖的头发，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不再被年轻人需要，这很正常。
可我们也会被需要，被亲人，被朋友，被爱人需要。”
祝玖知道，可那只是情感的需要。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失落，可人总不会一直是被需要的，你只是从一个孩童时期走向另一个。”
何以攸感受到祝玖的头不知何时靠在了自己肩头，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
“我在钻牛角尖，我知道。”
祝玖的声音闷闷的。
她用力地在何以攸肩头蹭了几下，像是在发泄。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难受，祝玖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一定是她到了黄体期。
何以攸并没有继续安慰，她知道，此时的祝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半晌，祝玖终于想通。
她坐正身体，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只是，她刚要说话，却发现何以攸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只是那笑多少有些不正常，让她莫名有些心虚，背后逐渐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