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九阳深深地看了眼沐溪, 扭头就走,待离开主峰山巅,立即以纸鹤传讯, 把沐溪要清理门户处置长老堂的事情通知他们,然后火速赶回自己的山头。
煌道天里半数长老都聚集在他的山头等候。
许之问见到北宫九阳, 问:“沐溪当真要处置我们?除了赵琴,其余的长老都得死?”
北宫九阳面色沉沉地点头, 说:“我看她不像戏言。”
慎微院长老萧镜泉原本让萧镜湖送去萧家祠堂关了起来, 在萧镜湖离开煌道天后,他就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如今长老们会面,自然是把他也请来了, 还是许之问跟北宫九阳亲自去请的,说他在煌道天里的身份地位高, 身份贵重。萧宝宸带着人杀回来,往后大家还得仰仗他, 追捧得他飘飘然的。
萧镜泉闻言当即叫道:“那些人打进来时, 齐惊山和赵鹿鸣也在煌道天里, 怎么没见他们去?他俩可是无峰老掌教的真传弟子,赵鹿鸣手里还有金丹法宝, 沐溪想要追责, 行啊, 先把她自己的两个亲师兄宰了吧。”
许之问说:“讲那些, 无峰有多偏心护短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齐惊山向来只会埋头干活,并不理事, 赵鹿鸣虽然当着战部首座,自杨群英的事情过后, 也早不理事,置身事外,沐溪对着自己的亲师兄抬抬手,我们还能把他怎么着?”
萧镜泉叫嚷说:“沐溪要是放过她的亲师兄,那就不能处置我们。”
许之问说:“镜泉长老说的有道理,只是她如果举剑朝我们身上砍,我们挡不住啊。”
萧镜泉昂首挺胸道:“我挡。”
他这话一出,在场二十来个长老们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微妙,就差直接把傻子两个字骂出来,面是却是恭维得紧。
许之问又说:“只让镜泉长老去可不成,那沐溪发起狠来六亲不认怎么办?我看这样,我们把各山头的人都带上,人多,她当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屠戮长老堂不成?她要真这么干了,咱们这里二十二个山头,怎么都能凑出三四万人吧,她还能全杀光不成?到那时,咱们……”这话不好说出口,打出个手势:让底下弟子掩护,他们撤退。
北宫九阳颔首,说:“沐溪向来独来独往,除了一群不顶事的小精怪,身边连个能使唤的杂役都没有,她下达的命令,无人执行,一个还虚合道境长老,还能到深山老林子里跟我们玩捉迷藏不成?我们避些风头,再让底下的弟子们生些事,等到她们受不了时,我们再安排人找萧镜湖谈谈,但凡他们想要煌道天恢复安宁,就必须把这事揭过去。”
许之问点头,说:“今儿这一关,得人多,才能扛得过去。不然,她一招万剑齐发,我们都得当场身死。”
一群长老在北宫九阳和许之问的带领下商议妥当,又回各自的山头召集人手,浩浩荡荡地朝着主峰去。
三四万人,哪怕他们的法宝武器都让入侵的几个门派抢走了,如今手里什么都没拿,但数量在那,相当有气势。
在超过半数的长老们跟许之问、北宫九阳集合时,杨家所在的山头全军覆灭。
萧宝宸带着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萧镜湖带去的煌道天的人,对着杨家成年人,想到他们的恶行,还能冲上去直接斩杀。对着十来岁出头,甚至只有几岁大点的孩子,下不去手。对着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婴儿,更是连剑都提不起来。
跟着萧宝宸来的人,全都是萧芝芝的王宫亲卫出身,执行命令向来不打折扣。既然是灭门,那给留一堆后代叫什么灭门?
他们连孩子都没放过,杀得那叫一个干净。
煌道天的人瞧得直心惊。
北宫青赶到萧宝宸身边,问道:“大师姐,孩子也杀吗?那些刚出生的孩子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居然还有心情关心杨家的死活。萧宝宸扭头深深地看着北宫青,说:“我要是你,我现在立即扭头去把你爷爷一剑捅了,送他归西。”
北宫青的脸色微变,道:“那……”那是她的亲爷爷!这话对着萧宝宸有些说不出口,于是说:“我跟父亲,再是与他意见不合,也没有有当孙女的弑杀祖父的道理。”
萧宝宸知道北宫青是什么性子。对于这个打小跟着自己的师妹,还是有些怜惜的。
她说道:“趁着溪溪发作前,把你爷爷、以及跟着你爷爷混的叔伯兄弟们全杀了,自己先把门户清理干净,你们北宫家才能在煌道天里留一席立足地,否则,从今以后,北宫家将成过往云烟。我父亲糊涂,今天,他也得死。我萧家满门遭难在前,有我跟着小师叔带着沧溟天的人来清理门户的功劳在身,开代先祖是创派祖师,三道护身符在,只要灵真派不灭,煌道天就会有我们萧家的一席之地。北宫家有什么?”
北宫青很是为难地叫道:“这……”
萧宝宸问:“下不去手?”
北宫青点头。
萧宝宸说道:“青青,心软是美德,但一个家族的族长、一个门派的掌教,心软是致命缺点。你必须得有一把握剑沾血的手,去把那些危及家族、门派利益者扫平,以保全自己的家族、门派。北宫九阳不死,他会带着北宫家去死。今天我把杨家人杀个一干二净,往后,谁想再朝萧家下手,想想今天杨家的下场,想想沧溟天里还有一个我,就知道能不能做了。杀杨家稚子的不是我,而是杨家人做下的孽得到的报应。在萧家和杨家死之间,我选择让杨家人死得一个不剩。”
萧晓云踩着飞行符剑赶到,对萧宝宸和北宫青抱拳行礼:“宝宸师姐,青青师姐,我刚收到消息,小师叔放言要清理门户,把长老殿里除赵琴长老以外的所有人都杀了。长老们……九阳长老、镜泉长老、之问长老牵头,召集了三四万人往主峰去。”
萧宝宸问萧晓云:“旁□□些,有人联系你了吗?”
萧晓云点头,说:“爷爷派人去叫他们,他们以血符传讯问我的意思。我让他们老实在家待着,等候处置。爷爷山头的人,我叫不动,我也没敢往他山头去。”
萧宝宸问:“晓云,你打算怎么做?”
萧晓云说:“能不能借点人手给我?爷爷的能耐你是知道的,还虚合道境不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我把平时玩得比较好的一些萧家旁支叫上,再抬一副棺材把主峰,把爷爷装进去,埋了!”
北宫青震惊地看着萧晓云,问:“活埋?”
萧晓云说:“怎么也得给他留个体面吧,服毒丹、长剑抹脖子捅心脏、一掌自我了断,都是可行的。实在不行,让宝宸师姐借位厉害的给我,送爷爷一程。”她说这话,看向萧宝宸身后立着的还虚合道境。
她看不出对方是人还是妖,但释放出来的炁足以说明他们的境界。
萧宝宸颇觉欣慰。不管怎么样,萧家年轻辈总还有一个能立事的。萧晓云的修为是差点,但小师叔给了她丹药,再把底子夯实些,晋阶炼炁化神境不是问题。只要迈过那道坎,再有法宝、符箓傍身,也算勉强能立住了。
她扭头对身侧长相极俊美的年轻男子说道:“阿素,你跟晓云走一趟。要是我爹不愿赴死,你送他上路,算我的。”
名唤阿毒的还虚合道境大妖抱拳领命,朝着萧晓云抬手示意:走吧。
萧晓云抱抱拳,做了个请的手势,踩着飞行符剑,领着阿素匆匆离去。
萧宝宸见北宫青立在原地,道:“愣这儿干嘛?一个时辰准备后事,你真以为是给你爷爷留的时间啊。那是你小师叔抬手保全你们。你要是下不去手,那就回去找你爹,舍不得你爷爷死,你是不是想把北宫家所有人都搭进去?”
北宫青有点懵:找她爹?她爹死了很多年了,宝宸师姐是知道的。这怎么找?
萧宝宸见北宫青的模样,问道:“不明白吗”
北宫青扭头看了眼萧晓云离开的方向,想了想她的话,朝萧宝宸抱抱拳,踩着飞行符剑急急飞远了。
她飞出一程,才想起杨家连几个月的孩子都遭到屠戮的事,犹豫了下,深深的叹口气,赶紧去请她爹的牌位。
赵琴长老就在主峰,听得沐溪的话,等到北宫九阳他们走后,拉着沐溪进入帐篷,问:“你三师兄、四师兄都在煌道天里,当日也没出现,怎么处置?”
沐溪对赵琴长老说:“你让四师兄把长夜明辉和他的长老令送到我这里来,让他自裁吧。金丹地仙法宝在他手里,跟烧火棍有区别吗?”
赵琴长老愣住,问:“自裁?”赵鹿鸣是沐溪的亲师兄!战部首座。
是啊,战部首座,外敌来时,没现身。这些日子,成天关在屋子里喝得酩酊大醉,她都想打死他。可想,跟真要打死,是两码事。
沐溪对赵琴说:“四师兄活不了了。他是战部首座,放杨瑜入煌道天,几位还虚合道境进入煌道天,他没有战死在煌道天大门口,就是他失职失责。他如果不自裁,我亲自去送他上路。师父的脸,不能让他丢在这儿。”
赵琴长老应道:“我明白了。”她抱拳朝着沐溪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赵鹿鸣是赵家子孙,她是族长,是她亲姑姑,这一程,由她来送。
沐溪先到煌道天的天梯处,布阵,封住出口,不让他们逃出去。
她又回到帐篷里,对林芝宝说:“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
林芝宝“嗯”了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沐溪说:“还好。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她踩着飞行符剑,去到三师兄齐惊山的山头。
齐惊山坐到正在主位上,底下跪了一群徒弟。有徒弟抱着大腿求他:“师父,你不能去。”
“师父,你往观星台跑吧,师公在那里,小师叔一定不会杀你的。”
“师父,你不能往主峰去啊,你去了,北宫老贼他们一定拿你说事……”
齐惊山看到沐溪落到院子里,面色沉沉地朝一群徒弟挥手。
他的一群徒弟见状,便要跑过去跑沐溪的腿求情。
齐惊山一声大喝:“退下!”
一群徒弟们退下了。
他坐在椅子上没起身,只把长老印章摸出来,递向趴得最近的徒弟,道:“给六长老。”
那徒弟双手接过印章,爬到沐溪跟前,叫道:“小师叔,师父不是不去,是我们把他打晕了。我跟七师弟干的,那天是我俩当值。长老们都不动,师父一个人去,那不是送死吗!我们哪能看着他去送死。”
沐溪说:“那种时候,送死也得去。”她的目光落在齐惊山让袍子遮住的腿,问:“腿怎么了?”他三师兄平时可不是这坐姿。
二徒弟说:“那群混蛋挖万灵园里的万年白玉果树,师父去跟他们拼命,没打赢。”
沐溪抬袖一拂卷起一阵风,掀开袍子,便看到一条腿从膝盖往下全没了。她的目光一滞,又盯着齐惊山看了又看。
齐惊山放下袍子,说:“给师父丢人了。”掌教真传,战斗力渣得没眼看,除了锄地,别无长处。
沐溪收回齐惊山的长老印章,说:“齐惊山,外敌入侵时,你身为长老,收到传讯,却不组织反抗,任由外敌进入煌道天,罪在当诛,念在你之后有抗敌、维护门派举动,并断腿致残,饶你一命,逐出内门,降为外门杂役,门下弟子,一并迁往外门。”
齐惊山点点头,道:“多谢小师妹。”
沐溪放软声音道:“你收拾收拾,等通道解封,就带着门下弟子迁去外门吧。属于内门的东西都不能带出去。”
齐惊山点头应道,面容极羞愧。
齐惊山座下的一群徒弟纷纷面色,有喊师父的,有喊小师叔的。
沐溪没搭理他们,在齐惊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替他把脉。这不仅是让人断了腿,还震伤了肺腑,腑脏间有股寒气凝聚,是常清天的寒冰诀所伤。她起身,抬掌抵在齐惊山的后背,以炁化开他腑脏间盘踞的寒气,又把里面的淤血逼出来。
齐惊山张嘴吐出口黑褐色的血,长长地吁出口气,淤塞许久的炁终于恢复运转,身上的寒意消散许多,身子里多了股暖和气。他道谢:“多谢师妹。老四那里……”
沐溪轻哧道:“你自身难保,还有功夫关心他。”抛了两瓶疗伤药给齐惊山,说:“这个是个人赠送,你可以带走。”踩上飞行符剑,便要离开。
齐惊山说:“我……我活得一命,没去主峰,其他长老们会不会有意见?”
沐溪回头看着他,问他:“你理会死人的意见做什么?他们要是在外敌入侵时,也能为门派断条腿落个残疾,我也饶他们一条命。”
她说完,踩上飞行符剑,径直回了主峰。
齐惊山呆坐着,千头万绪又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想来想去,也只能吩咐底下的弟子:“都收拾收拾,去外门吧。”
三长老的弟子,跟外门杂役的弟子,能一样吗?
他座下的一群弟子们表情比哭还难看。
有不甘心的,爬到齐惊山跟前,哭道:“师父,再去求求小师叔吧,她最是心善了。”
齐惊山呆滞几息,没忍住,眼泪大颗地往下掉。他心疼地里的庄稼,山里的药材,还有煌道天里那么多的千年灵树!这帮牲口!
他掉了几滴泪以后,又担心起赵鹿鸣来。既担心,又埋怨。他的山头和庶务部的药园遭到践踏劫掠,他向老四传讯求救,老四连个回讯都没有,后来派弟子过去,弟子说他喝醉了,烂醉如泥。
他落得个逐出内门迁往外门的下场,老四不得被宰了啊。
大师姐、师父要宰谁,可以找小师妹救,小师妹要宰谁,无人可救。
齐惊山想不明白,说:“你说他一个战部首座,怎么就……就……就缩着不出来呢。”
一群徒弟看着自家师父,齐齐无语。
有认命的,回去收拾行李。
有心思活络的,赶紧跑出去打听消息。
沐溪从齐惊山那里出来,想了想,又绕去赵鹿鸣的山头,落到正院时,正好遇到赵琴长老把烂醉如泥的赵鹿鸣拖出来。
赵琴长老运炁把赵鹿鸣的逼出酒劲,一颗醒神丹灌下去,再一碗冷水泼上去,人醒了。
赵鹿鸣披头散发,满脸胡茬子,极其落魄狼狈。他先是看到自家姑母,又再将目光落在沐溪身上,神情极为复杂。他问:“来杀我的?”
沐溪落在地上,收了飞行符剑,道:“长老印章、长夜明辉都给我。”
赵鹿鸣将脖子上挂着的储物玉牌递给沐溪,问:“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沐溪接过储物玉牌,把自己的剑扔到他的面前,说:“没有。”
赵鹿鸣说:“怎么会没有呢。我是你亲师兄,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落到今天这下场?”他又目赤红地看着沐溪,一改往日稳重冷静。
沐溪说:“问了又怎么样?不过是更难堪罢了。”
赵鹿鸣站起身,怒视沐溪,愤怒地叫道:“沐溪!我是你师兄,亲师兄!我都要死了,你就不问我点什么吗?”
沐溪的目光一冷,盯着赵鹿鸣,说:“那我问四师兄一句,你为什么要给杨群英遮掩?战部的战损那么高,你又不是糊涂人,不会看不出来。”
赵鹿鸣惨笑着问:“溪溪,你是怎么看四师兄的?告诉四师兄。”
沐溪说:“大师姐的年事已高,这掌教位置用不了几年就得传下去。北宫青的性子软,遇到大事,立不起来。杨群英干的事,你随时能把他弄下去,让他身败名裂,加上我阻拦,他注定当不上掌教。大师姐的其他弟子就更不成了。这任掌教的弟子立不起来,只能从上一代掌教真传找。我和五师兄太年轻了,长老殿会一致反对,剩下二师姐、三师兄,你,三个侯选人。三师兄糊涂,可以排除掉。二师姐年龄大了,怎么着胜算都在你这里。”
赵琴长老把沐溪和赵鹿鸣看了又看,问:“你俩在说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赵鹿鸣有谋划掌教位置?怎么可能!他要是谋划掌教位置不会是现在这么个不作为的路数。
赵鹿鸣通红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沐溪,问:“那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沐溪说:“没有。大师姐、师父、我,都没考虑过你。我要是折了,就是五师兄。”
赵鹿鸣又一次听到这答案,意料之中。
他说:“溪溪,你知道吗,我十八岁晋阶炼炁化神境,二十四岁便是炼炁化神大圆满。大师姐就像一株参天大树一样压在我们头上,把我们的光全挡住了。我出不了一点头,战部首座就是我的天花板。我得成为她的刀,她往哪里指,我往哪里打。都是煌道天大姓出身,都是掌教真传,就因为她入门早,我大好的年华就得在战部首座的位置上混吃等死。”
沐溪了然地点头,说:“所以你摆烂,又不甘心,看着杨群英作,看着他们害死宝宸,害死更多的战部,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你在旁边看戏,看着战部烂掉,看着煌道天烂掉。”
赵鹿鸣叫道:“煌道天本来就是烂的。我想当掌教,我又发现,原来当掌教是那么的惨,有那么多的长老在祸害掌教一脉。”
他说到这里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他看着沐溪叫道:“你聪明,你料到了,你知道,你却连问都不愿问我一句就让我去死,溪溪,我是你师兄,亲师兄。”
沐溪说:“四师兄,我和五师兄也压得你看不到一点光吧。”
赵鹿鸣叫道:“是啊,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纵之姿,不满二十岁就成了还虚合道境,你想把煌道天掀翻推平重建,想干就干,想灭谁就灭谁,金丹地仙法宝,你唾手可得,说送人就能送人,说毁就能毁,你多了不起啊。天罗地网毁在森罗宫,四师兄心痛死了,你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像没了块麻布一样。你们衬得四师兄像个笑话!”
沐溪本不想多说什么,面对这般模样的赵鹿鸣,想了想,还是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四师兄,这世上本就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现在,此刻,此时,煌道天里,一个巴掌就能撂翻我的,就有两个。在煌道天外,还不知道有多少。我纵有千年罕见的天纵之姿,只要过不了一百零八岁大限,照样一杯黄土。我没见过年轻时的大师姐有多惊艳,但我看到她白了头发,伤心欲绝,差点……就没了。大师姐这个掌教真人,本可以不用这么惨的。我们师兄妹,本不该是我站在你面前,让你去死,送你上路的。你说像个笑话,我甚至……我甚至想,你图谋掌教之位才这般行事,该多好。四师兄,你是战部首座,是煌道天的刀。是刀,就该亮出来饮敌人的血,而不是封在鞘里,任由敌人践踏煌道天。”
赵鹿鸣说完了,对沐溪说:“你走吧。我会让姑母,把我的人头带过去。”
沐溪盯着赵鹿鸣看了几秒,转身,又回头,定定地看着他。
赵鹿鸣也看着沐溪,笑道:“怎么?又舍不得师兄了?从你朝战部下手,师兄就已经没了活路,现在,舍不得也晚了。”
沐溪想说,更早些。在他给杨群英遮掩,看热闹时,就注定有今天。她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想争掌教之位,又知道没机会,争不过,又放不下,作,看着大家去死。
这可是战部首座啊!
沐溪踩着飞行符剑,飞到空中,突然回身一道剑气削过去,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赵鹿鸣的脖子出现一个整齐的断口,鲜血溅起好几尺高。
赵琴长老站在旁边,血溅在她的身上。
尸体倒下,摔倒在她的脚边。
她定定神,上前,抱起滚落在地的人头。
赵鹿鸣看着赵琴,嘴唇微动,似在喊:“姑母……”有泪滚落,慢慢地合上了眼。
赵琴把赵鹿鸣的脑袋抱在怀里,流着泪,低喃道:“争什么呀,有什么好不甘的。”她不敢去深想,战部的事,有多少是杨家人作恶,又有多少是赵鹿鸣的手笔。
下下闲棋布布局,说不定就成了呢。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