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月难凉>第13章 13、冷吗?

  【13】

  可能是这一次伤得重了,福兮祸兮,我倒也因此得了个把月的安稳。

  陆临川没再动过我。

  养伤进补的药送来了不少,我捧着碗跟青苗感叹:“既然还要给我养伤,当初何必那么狠呢?我也少遭点罪,他也能省了这大把的药钱。”

  青苗跪在地上,一边给我的膝盖敷药,一边低声说:“少爷,这王孙贵族家的后院历来都是不安生的,不管前情旧恨如何,你现下最要紧的是自保,你得学着机灵点,好汉不吃眼前亏,该顺着顺着,该躲着躲着,王爷这么些年也没怎么拿你撒过气,你说你现在怎么老往刀尖儿上撞。”

  反了……还教训起我来了……

  我嘴一瘪,委屈就上来了:“那是我往上撞的吗?他说什么是什么,我在他面前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大气都不敢喘,他要这样,我能怎么办……”

  青苗看我眼圈泛红,叹了口气。

  我垂着头嘟囔着:“他说我祁家做过那些事,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不认他生气,现在我认了他更生气,他说,说把我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青苗包扎的手都抖起来。

  “少爷,”他咬了咬牙:“祁将军不是那种人。”

  我沉默半晌,看着他:“你都知道些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只是不想你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了……”青苗低着头,声音很低:“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晓内情的,我只知道从三年前边关那一场仗,把什么都改变了,祁将军没能回来,老宁王吐着血安排王爷与你的婚事,没撑多久也去了,皇上谕旨让你们先成大礼,再守孝期,结果……”他顿了顿:“结果大婚当夜,王爷就与你决裂,自此你就变得冷心冷情,再也没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

  那应该跟陆临川说的差不多,大婚当夜他收到的密信。

  我叹了口气。

  “那我以前,可曾跟别的男人相好过?有过苟且之事?”

  青苗缠绷带的手直接顿住,瞪着眼睛看着我:“少爷你在胡说什么?”

  我低下头:“陆临川说我大婚的时候已非完璧,我的姘头给我身上烙了个印记,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青苗嘴都哆嗦了,又惊又气:“这比污蔑祁将军害死老宁王还无稽之谈!简直胡说八道!”

  “可我……可我身上确实有……你以前侍奉我的时候,没见过吗?”我问他。

  “见过……”他说:“也是三年前忽然有的。”

  我问:“那我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来的?”

  “没有,我问过,但你什么都不肯说,也不准我告诉任何人。”青苗拧着眉。

  我不再说话了,神情落魄。

  青苗跪直了身子,看着我:“但那不可能是你跟别人相好得来的,少爷,你和王爷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是跟在你屁股后头看着你们一起长大的,你对王爷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十五六岁那时候正是你们倾心相付情比金坚的时候,我天天看着你如何想他念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说句愿意为他去死都不为过,怎么可能还会跟别人。”

  我听得发愣,竟未发觉自己眼里已经噙满泪水:“……真的?”

  “真的。”青苗坚定地说。

  那为什么,为什么陆临川一点都不信我,我真的做了令他一点情分都不再念的事吗?可我既然这么钟情于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委身别人,这说不通,就如我父亲追随老宁王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最后却意欲置他死地一样说不通,我们祁家,怎么可能背叛宁王府……

  头疼,我低头按了按额角,眼泪扑簌一下就滚落鼻尖。

  青苗捧出一方帕子,双手递过来,声音哽咽:“少爷,这三年来你日日都是如此,一个人枯坐着,晚上对着烛灯掉眼泪,我劝也没法劝,帮又帮不了,只能眼看着你身子一日差似一日……本来你失足落水,我恨不得跟了你去了,可没想到你醒过来什么都记不得,我还以为老天可怜见的,看不下去你再受苦,可……可你这才过了几天轻松日子……”青苗哽咽得说不下去。

  “可陆临川心里比我更苦啊……”我拧着眉,嘴角的眼泪又咸又涩,“所有的事,我都没有证据我和我爹没做过,而陆临川有证据就是我们做的,在他心里早已认定我爹是害死他父亲的仇人,我是仇人的儿子,曾经都是他最亲最信的人……他心里怎么能不苦,怎么能不恨我……”

  “少爷,”青苗抹一把眼泪,把手在衣襟上蹭干净,弯腰又继续给我包绷带,“你都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忍不住去想王爷的苦衷,他可想过你有多少苦衷?你和将军定是遭人陷害,我就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到那时看王爷该如何自处。”

  真相大白……

  我心中寥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

  腿能下地后没多久,陆临川果然就派陆九来招我去了。

  青苗依然不被允准跟着,他一边帮我更衣一边小声千叮咛万嘱咐,我都提着心一一答应。

  进了前殿,陆临川已经用过晚膳。

  他换了一身素色寝衣,正歪在寝房的榻上歇着,见我进来,把手里正看的一卷书扔到了一旁。

  我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给他请安。

  他闲适地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微微仰着脸,目光垂向跪在地上的我。

  “腿好了?”他问。

  我说:“好了。”

  又小心地跟了一句:“谢王爷赏的补药。”

  陆临川不屑地哼笑一声,阴沉沉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跪在那如芒在背,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暗自放缓。

  半晌,他搭在膝盖的手指了指我,说:“衣服脱了。”

  我抬起头,瞳孔震颤,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临川的眼神阴冷而戏谑。

  我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陆九。

  陆临川嗤笑一声:“怎么?要脸?”

  他弯着嘴角,吐出的话字字带刀:“那种东西对你重要吗?你这副身子,只怕他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

  陆九不愧是王府里一等一的侍卫,深得陆临川器重,此刻更是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仿佛与他无关。

  而我早已面色涨红,不知所措。

  “你是自己脱,还是等人来扒?”陆临川摸过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眼睛看都不再看我。

  我知道他又不耐烦了,便低下头,一圈一圈解下了腰间的束带。

  屋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受辱这种事,跟有没有记忆没关系,哪怕经历再多次也没法习惯。

  我能听见自己喉咙间哽住的呼吸,打着颤,一口一口,抽得心口发痛。

  外衣脱下来放到地上,露出内里白色的亵衣。

  我抬头看他,眼睛发红。

  他姿势依然闲适,说:“继续。”

  我抬起手指,摸索着去解领口的盘扣。

  我希望有个人或者什么事能打断这一切,希望陆临川能大发慈悲让陆九出去,可是没有。

  当身上最后一丝鞋袜褪去,我咬着嘴唇把鞋子整齐地摆在一边,浑身一丝不挂地跪好时,他甚至让陆九端了杯酒放在我面前。

  “冷吗?喝一口暖一暖。”陆临川勾着嘴角:“可怜见的,抖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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