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沉默下来。她感到了慕长洲心底涌上的思念,而能叫她孤身在外数年不归,可见长辈大抵是早已故去。
“奶奶很喜欢《滕王阁序》,每年都会临三五遍。可惜我的天分太差,入了门后基础打再牢,也不能够精进。”慕长洲看着自己僵硬的手指,话里没藏什么悲喜,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她收回手关了窗户,露出个笑来:“听说你的字很好,闲了能给我看看么?”
宁安得过全市高中生书法比赛的金奖,只是不知道慕长洲竟然还记得。她欣然点头,答应了后,又笑:“前几年还写过,这几年的确没再动过笔。但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再捡起来练练。”
“忙又何必浪费时间呢?”慕长洲不解风情,语罢自觉冷硬,又不说什么服软的话。
宁安抿着唇,明显是不高兴了,但也没多说什么。赶着将近九点,车拐进了酒吧附近的路段,恰好有个停车位,宁安泊了过去。
两个人前后下了车,慕长洲打着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她走在偏前,回头确定宁安跟着,犹豫了下,说:“你不想见她的话,可以在一楼等我。无酒精的莫吉托味道不错,要喝么?”
“我不上去,难道那位不会下来?”宁安有点忍不住,呛了一句。
慕长洲想了想承认:“她是想会一会你。”
已经过了圣诞,人却没少多少。门迎看到是慕长洲,几步上前拉开了门,问她想喝什么。
“两杯草莓莫吉托,一杯做成无酒精的给她。”慕长洲点了酒,带着宁安上电梯直接去了包房。
Easter就站在门口等着她俩,目光一直停在宁安的身上,从头发看到了鞋履,爽朗一笑:“Zhou,你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慕长洲没有多余的表情,简单介绍了,伸出手:“钥匙给我,地址?”
“我本来想留一把以防你没带进不了门,现在看来不用了。”一串上一共三把,Easter捏着钥匙扣,却递给了宁安,眨眨眼说:“宁安,给你吧。”
宁安接了过来,道了谢。三人回到房中落了座,慕长洲翘着腿,扶着额,问:“你还有什么事?”
“你不是倒时差么?怎么困困的模样?” Easter问过就明白了缘由,将崭新的果盘朝宁安推了推。
“倒好了。”慕长洲不肯多说,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偏向宁安的方向。
Easter还想多问几句,两杯莫吉托送了进来,颜色自然是赏心悦目的,只是用了不同的杯形区分了有无酒精。
无酒精的那杯把手做成了切好的橙子,写实的颜色,拿起来也舒服。宁安满肚子的不爽,看了两眼就喝。冰力十足,入口有草莓的清甜,的确好滋味,一口气喝了半杯,薄荷的后劲到了,占据主场。
“喜欢么?”慕长洲撞了撞她的肩膀,眼神晕染了笑意。
宁安点头,问:“还有别的口味么?”
慕长洲凑过去,几乎是咬着耳朵,若有似无地擦蹭,低语:“我只喝过草莓的,酒单上好像还有海盐的?要试试么?”
宁安突然就松弛了下来,回眸摇头:“不了,喝不下,太凉了。”
“谁叫你喝那么快?一会儿肚子该难受了。”慕长洲小声嘟哝了一句。
Easter实在看不下去了,粗声打断:“Zhou,你们真在谈恋爱?”
慕长洲斜眸看着宁安,发现自己的女朋友一脸揶揄,大有看好戏的派头。左右都答应了,她正色回答:“我在认真对待一段关系,不是开玩笑,更不是一夜情。”
话说完了,慕长洲拿出手机,登陆自己国外的社交账号,改成了恋爱中。她展示给Easter看,无奈又无语:“我不喜欢张扬,但你提醒得对,是得避免一些麻烦事。”
毕竟慕长洲是靠着这个赚了很多床伴,改了状态后的几分钟,就已经有几十条消息了。
Easter这才转过头看向宁安,打量了半天,才问:“宁小姐,你是怎么办到的?”
宁安感到了Easter性格中的直爽,卸掉了一半的警惕,也收敛了自己之前的不满,笑了笑:“运气好吧。”
“我不信。” Easter挪了位置,一屁股坐在宁安身边,挽住了胳膊,几乎亲亲热热好似挚友:“宁安,你怎么拿下Zhou的?”
慕长洲忍俊不禁,坐起身拿着自己的那一杯,略微远了两个女人,慢慢喝着,隐隐约约听到对话是越来越离谱了。
好像有了女朋友,也不是坏事。
这个念头迅速划过脑海,慕长洲心里一阵恍惚。高中之后,她没想过和任何人有这样相处的就机会,或者说能经营一段略微亲密的关系。
话已经往车的方向开了,宁安只是眼尾有些红,轻声念着:“真的?”
“绝对真的。我去的时候,俩姑娘光溜溜躺在沙发上,她自己倒是霸占了床,根本叫不醒。” Easter很是无语,对慕长洲的自私行为十分看不起。
宁安的眼神自然玩味起来,瞧着慕长洲,半晌后才说:“怎么办?我很好奇了。”
等回了家,那句话变了意思。
双腿搀在腰间,宁安咬着她的耳朵:“我很嫉妒。”
慕长洲满足着她,偷空问:“嫉妒?谁?Easter?”
“不是。”宁安找到了她的唇,不顾一切地吻她。
冰川融化汇聚成溪,慕长洲的脸终于跟着通红,较劲一般回吻着。
宁安难以法理很快支撑不住,回馈给慕长洲的,和她给予的一般多。
她的呼吸很久都不能平稳,眼尾和脸颊都是粉红色,自下而上望着慕长洲的眼,重复了一遍:“我很嫉妒。”
话音脆弱,可她的腿不肯放开。
从地心退出,只需要一秒钟不到。可心里升腾起的,是久违的跃动。慕长洲安抚她,帮她一点点放松下来,自己平躺下来,也让宁安躺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听。”手指抚着宁安的眉眼,慕长洲深深呼吸着:“此时此刻,因为你,它在过速。”
宁安闭着眼,任由眼泪从左眼流出,划过右眼的眼眶,划向枕着的胸膛。
她怎么能不嫉妒呢?她们从十八九岁的青葱岁月,生生错过了十二年的时光。
市侩会钻进了人心,精明已经爬上了眼眸,而心跳再就不纯粹了。
大脑是停止了思考的,慕长洲轻轻擦过泪痕,很多话憋在喉咙里:“是因为去的路上,我的话叫你不开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