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南走过去,问他什么时候醒的,问他为什么不好好躺着,为什么跑出来,还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但他想听他亲口说。
池穆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惨白的脸上晕开难以言说的温柔。
唇色虽浅,却很柔和,一直以来冰冷坚硬的眼角也软软垂下。
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将瘦削的肩胛展露无疑。
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墙,清瘦的脸上笑意流淌。
池穆润了下唇,一字一句地说,“刚醒,怕自己是在做梦,就过来再确认一遍。”
“幸好,你真的没事了。”
声音粗糙,像山间田里未开发的石子路,满是粗埂沙哑的质感。
声带被烟熏坏,每说一句话都是一种煎熬。
他刚说完,就低着头不停咳嗽。
削薄的肩膀随之震颤,胸膛也跟着起伏不停。
身形微微摇晃,看上去像是要倒下。
顾向南赶紧过去扶他,手穿进他的腰间,撑住他的背,以拥抱的姿势,紧紧环住他,“池穆。”
“嗯,向南,”池穆也叫他,看着他,目光清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还好好的。”
好好地站在这里,好好地将我救起。
顾向南微愣,接着用力抱住他。
把脸埋进他的怀抱,温热的手指沿着他骨骼分明的肌理上下抚摸。
“不用谢,不用谢,只要你也好好的,我就会好。”
“放心,”池穆的眼里有大死之后的释然,仿佛水滴石穿,他已不再彷徨,“我一直都在。”
回到病房后,顾向南变得格外温顺。
不管池穆想要干什么,都在第一时间帮他去做。
有时候池穆只是稍微动了下身,他也会赶紧跑过去,问他“是不是哪里疼”,“是不是饿了”,“是不是渴了”。
池穆无奈,眼神柔柔地落到他身上,“刚才你喂我喝粥时,把粥洒我衣服上了,我有些不舒服。”
“……”好吧,顾向南好久没这么伺候过人了,难免会出错。
给池穆削苹果,削着削着就把苹果飞到他脑袋上;给他喂吃的,也会把吃的掉在他衣服上;帮他守着吊瓶,结果他睡着后,他睡得比他还香……
他垂下头,有些赧然,“那你要不要擦下身体?”
池穆倚在病床上,看他一副温柔可欺的样子,暖得心都窝了进去。
侧头失笑,故意逗他,“想让我脱衣服?直接说就好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池穆起身坐起来,作势就要动手。
顾向南赶紧扑过去,压住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池穆被他撞得往后仰,闭眼闷哼,“你压到我伤口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向南又赶忙跳起来。
想要从他身上离开,却被他挟住腰,重新按回去,“没事,压着吧。”
“可是你的伤口会疼的。”
“压习惯了就不疼。”
池穆仰躺在那儿,睁眼看顾向南,眼皮也不眨,视线清明,像把温柔刀,虽然温柔得不行,却自带一种锐利,如一把尖刀,一刀刀将他的心剜得稀烂。
所有心疼,怜惜,不甘,渴求,全都被他抠出来,齐齐涌向他。
两人沉默着,对视着,相顾无言,却自有种心肝发酸的意味在里面。
晚上睡觉,池穆想让顾向南回家去。
说他反正都已经醒了,没必要这样一直陪着。
他不舒服,他也担心。
顾向南不肯,依旧固执地缩在旁边的小床上,自下而上,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我怕你待会儿想干什么没人帮你。”
“我会想干什么?”
“喝水,聊天,上厕所之类的……”
池穆抓住他话里的词组,不动声色地挑眉,“上厕所?这你也要帮我?”
顾向南装腔作势,“有什么不可以?”
努力装得坦荡,却连嗓音都在发抖。
总归还是有些不习惯。
池穆轻笑,也不戳穿,“那我现在想睡觉了,可以帮我吗?”
顾向南气势顿减,“怎么帮?”
“就很正常的那种,抱一抱,哄一哄。”
顾向南没有回答,默不作声,房间趋于安静,就连空气都浸上静谧。
过了好久,才瓮声瓮气地说,“不可以,你自己好好睡。”
池穆笑开,分外开朗,低低沉沉的共鸣声,回荡在空荡的病房。
他五官浓烈,表情轻淡,看着顾向南,仿佛那不染尘埃的天边月,柔软得一塌糊涂,“好。”
顾向南背过身,勾起笑,满足地闭上眼。
还以为池穆就这么放弃了,几秒钟后,旁边突然响起掀被下床的声音。
他走过来,钻进他的被窝,肆无忌惮地抵住他的后背,熨烫他的体温,“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我过来吧。”
像在抚弄一只猫,柔软却强势。
顾向南浑身轻颤,僵着脖子,不再敢动。
过了好久,才转过来看着他,去碰他的腿,“一定会好的。”
“嗯。”虽然只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池穆知道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埋进他优美的颈间,撒娇似的吻蹭,“但要是再这么揉下去,你可能会不太好。”
顾向南顿时停下来,吓得不敢动。
池穆略略挑眉,觉得他还真是胆小。
但他今晚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继不继续揉,都不准备让他好过。
“顾向南,”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十指插进他的指缝,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膝盖捞到怀里,“没关系,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自责。而且这伤很早以前就落下了,不关你的事。”
池穆声音不自觉放轻,像是气音,自带蛊惑。
眼中流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似悲似喜。
他看出来了。
虽然今天他一半的情绪是单纯的心疼,但还有一半只是愧疚。
愧疚他为了救他,把自己搞成那样。
但这不是池穆想要的。
他只想要他心疼他。
百分百的疼惜。
池穆望着顾向南,眼神逐渐发狠,气息全方位地包裹住他,像是没有缝的铁笼,让他心惊。
他颤了颤睫毛,抬起头想说点什么。
但他刚一张开嘴,就被他压住后脑勺,凶猛地攫住双唇。
像攻城略地的铁骑,毫不讲理地开疆拓土。
顾向南低喟了声,刹那间软下身体。
唇舌濡湿缠绵,嘴唇相贴的瞬间,浑身的毛孔都炸开。
池穆捆着他的腰,低声命令,“张嘴。”
顾向南挣扎,但却毫无成效。
在那一方小小的床上,任池穆做尽纵欲的坏事。
池穆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让他打得更开,轻轻揉着他的腰,存着哄骗的意思。
顾向南逐渐招架不住,想逃离,但总共那么点地方,背后就是墙,他避无可避。
池穆看出他的心思,跟逗小动物似的,放他蹦跶,却绝不让他挣脱。
他才刚品出点甜头,连表层都还没完全吃完,才不甘心就这么停下。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急切,剧烈,从刚开始的轻柔缓慢,循序渐进,到现在的狂风暴雨,所有情绪都堆在舌尖,用力对着顾向南发泄。
他像是爱上了这种亲吻的感觉,怎么亲都亲不够。
双手强势地闯进去,侵略顾向南每一个毛孔。
顾向南感觉很羞耻,身体越缩越小,脸上酡红一片,热气熏得眼角微微湿润。
颤个不停,身体不受控制,心脏更是如此。
像是搭上了飞天魔女的魔术毯,肆意地畅游在天地每个角落,一会儿上去一会儿下来,巨大的失重感从四面八方裹挟。
他受不住,失神地往后仰,舒爽得几乎失声。
但他刚一退却,就被池穆捉回。
变本加厉,五指像刑具,束缚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动弹。
甚至就连他的呜咽都一起吞没。
“手放松点,你掐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