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穆唇舌下移,散漫地哼了声。
顾向南抓紧身下的衣服,在心里默默吐槽:明明他弄得他更疼,却只管控诉自己的不适,真娇气。
但双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垂落,不再去掐他的手臂,就只无措地环住他的腰腹。
独属于年轻男人的紧实和炽热支配着他,顾向南仿佛被放在火上烤,如何都无法平息。
池穆看着他隐忍可怜的表情,心头微动。
却不是就此饶过他,而是更加狂妄地作恶。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生动。
他也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夜晚寂静无声,就连呼啸的北风都弱了气势。
和此刻餍足嚣张的男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池穆将手上的欲望释放到最大,脸上的表情却依旧矜贵清隽。
顾向南懒懒地撑起眼,透过水雾望着他。
很奇怪。
他身上总是有这种很奇怪的矛盾感。
就像冷冽清幽的寿眉白茶,初尝时淡漠涩然,不值一提,品咂后却能时时回甘,霸道地占住往后所有味觉。
他的生命气质,与初春时的积雪相融,清透冷淡,又蕴藏无限火热。
床头上的壁灯暖暖洒下光亮,照在一片弓起的阴影上,昏暗晦涩,引人遐想。
然而床上的男人明明在做着最低劣的事,眼神却如望神般清澈虔诚。
他指腹用力,在顾向南濒临崩溃的节点,吮着他的下唇,纵情喘息说,“为什么就不能再爱我一次?”
顾向南的眼前闪过一圈圈白光,所有思绪都被抽离,整个人像被罩在真空的盒子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感受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疲倦地瘫在他怀里,懒懒地问,“嗯?”
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抬,静静地等待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
池穆吻了吻他的额头,把他紧紧地拥进怀里,掖紧被子,没有重复,“算了,睡吧。”
顾向南轻轻呢喃,乖巧地埋进他的胸怀。
第二天早上,池穆醒来后没有看到顾向南。
身旁的床单完全冷却,枕头也回归到一丝不乱的状态,心不安地提到嗓子眼,怕他就这么走了,几乎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毫不意外地拉扯到伤口,眉头皱起,脸色也白了一度。
但他只停留一秒,便急急地冲出病房。
几乎没怎么找,出门拐了个弯,就看到他站在护士台那儿,和一个男护士说话。
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顾向南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喜笑颜开。
眉眼弯弯得像两把镰刀,嘴角也配合地往上勾。
明明好看得不行,池穆却只从中觉出残忍。
他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看着看着,只觉心头一空,连着尾椎的那一块肉,疼得不行。
脊背向里佝偻,他垂下眼皮,捏碎一片衣角。
*
顾向南醒得比较早,就想着去给池穆买早饭。
但他之前吃医院的饭菜,觉得不好吃,就打算自己再出去找找。
刚走到走廊,正好碰到这几天给池穆换药的男护士,顺便向他打听了一下。
男护士很热情,说他知道有一家包子店很好吃,每天早上都会排长队,而他刚和人交完班,正好有时间,可以为他效劳。
顾向南推却不了,又遇上池穆的主治医生找他说池穆的情况,分身乏术,便麻烦他为自己跑一趟。
男护士衣服都没换,先去帮他买来早饭。
交给他的时候,还特意给了他两个双面糕,说是专门给他买的,让他一起尝尝看。
顾向南十分感谢,承诺以后一定请他吃饭。
等顾向南回到病房,发现池穆已经起来。
站在窗边,看外面雪雾缭绕。
“怎么把窗打开了?不冷吗?”
顾向南走到桌子前,先把早饭放下。
池穆听到声音,回过头,眼皮落下一半,视线低浑,眉眼优柔,淡薄的唇型抿成直线,文静又冷漠。
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散,像团还没定型的面粉,懒懒地躺在发酵机里。没了平日的整肃严谨,反倒有种末日狂徒的随性和野蛮。
狂躁与慵懒在他身上完美地契合,窗前的雾气使他垂下来的目光更加迷离,“你去哪儿了?”
没有管顾向南的问题,只想了解他想知道的。
眼皮越压越低,目光清净,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他看起来很委屈,又隐隐地露着点病态,腰贴在栏杆那儿,折出腹肌的形状。
顾向南咽了下口水,走过去,帮他把窗关上,“去买早饭了,顺便找医生了解下你的情况。”
“真的吗?”
“不然呢?”顾向南牵起他的手,把他拉回床上,捧起他的脸,左右摇看。
总觉得这人睡了一觉之后奇奇怪怪的。
正要转身去帮他拿早饭,却被他止住。
他以一种强横的力道掐住他的手腕,寒意从眼睛渗到指尖,看着他,又接着问了另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向南,你到底为什么留在这儿?”
顾向南失笑,假装为难地思考很久,最终被他湿漉漉的眼神打败,无奈地揉了下他的脸,“当然是为了照顾你啊。”
“那就只照顾我好不好?”在得到顾向南肯定的答案后,池穆又紧跟着说。
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
暴雨在身体里泼洒,他像是时日无多的病人。
只想要一个承诺。
只照顾他。
不要跟别人说话。
也不要对别人笑。
顾向南觉得他这个要求更奇怪了,“当然是只照顾你啊,这里又没有第二个病人需要我照顾……”
“那你跟我回家,去我家照顾我好不好?”
不等顾向南说完,池穆用力把他箍进怀里,眼神彷徨又坚定。
回家?
顾向南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意思。
但他却说,“就在顾氏旁边,我新买了一套房子。”
池穆目光纯净,仰头看着他,像个向家长讨要棒棒糖的小朋友,虽然没有明说,但撒娇意味明显。
顾向南微微愣神,没有马上答应,“为什么?”
“之前的那个房子不太好,咱们换个新环境重新开始。”
池穆见顾向南一直不说话,突然用力环紧他,手臂牢牢箍住他的腰身,就连呼吸都变得浑浊。
顾向南看着他,心脏猛地一颤。
有顾虑,但有些话还不能挑明,便只挑最小的问题说,“可我现在已经不太会照顾人,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我把你照顾得一塌糊涂。就算跟你回家,大概率也只是帮倒忙。而且回去了肯定要忙公司的事……不如再留在医院观察几天,对,我看那个小何就挺专业的。”
小何是那个男护士。
一听到他的名字,池穆脸色顿冷,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那我……”然而顾向南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池穆扣住下巴。
一个热吻随即印下。
带着纠缠。
池穆一边汹涌地吻他,一边用力把他往怀里压。
顾向南被亲得眉眼晕红,额角冒汗。
“向南,我不想给你造成负担,但我是为了你才躺在这儿,我希望你能亲自照顾我。那个小何,我不喜欢。”
池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亲口推翻自己之前说的“与他无关”的话,强硬地把他和自己捆在一起。
他也不想道德绑架他,如果他一开始就答应了的话。
可他没有,他还是拒绝。
他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他也不肯施舍给他一分仁慈。
池穆低下头,松开他一些,额头与他相抵,脸上没有半点满足的表情,反而看上去比刚才更加阴郁。
“我……”
顾向南犹疑,声音像浮在海上,随着浪打浪的颠簸,起起沉沉。
刚要往下说,突然被一声响亮的“小穆穆,我们来看你啦”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