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因年少, 性子也不算沉稳,加上那牙勒部天生好战,他根本受不得一点激。
勇士见他不说话, 便持续阴阳怪气,直说汉人男子是孬种、没骨气,竟甘愿跑来草原当女人。
他扬着公鸭嗓嘎嘎叫唤,下一瞬直被穆因一个扫堂腿踢翻在地。
穆因话不多说, 直接开打。
别看他年纪小, 但从小也是摔跤长大、有把子力气, 最近还跟了顾承宴学吐纳、习得寸劲。
一记老拳砸下去,勇士只觉眼睛都被打出来, 他想翻身给穆因推下去, 却发现少年使了千斤坠,他根本动弹不得。
勇士也有股子血性,即便被摁着打也不服输, 穆因每打他一下, 他也绝不少还半下。
只可惜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 还是很快惊动了王庭的巡逻勇士, 他们赶过来劝架、给两人分别拉开。
勇士头破血流、鼻子都被打歪, 但他嘴里还是不干净, 仍旧骂骂咧咧:
先指穆因是贼、说他是没爹娘教养的野孩子,然后又指桑骂槐地说着顾承宴的不是。
穆因哪容得下他这样说, 一股子蛮劲儿爆发出来, 两个勇士都没能摁住他,王庭的侍从官无法, 只能派第三人从后抱住他。
穆因又打又踹,也不跟那勇士对骂, 只沉了脸,眯着眼撂下一句狠话:
“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睛。”
事情变这样,顾承宴不得不挑帘走出来,侍从长和其他勇士纷纷跪下给他行礼。
而那鼻青脸肿的勇士撇撇嘴,只得跟着跪下,表情不情不愿,行的礼也不怎么规矩。
穆因哼了声,却看着顾承宴心里打鼓——他怕顾承宴问他打架的缘由,也怕顾承宴罚他。
但顾承宴一句没问,只垂首拉起他的手,检查他拳峰上蹭破的皮。
“遏讫师父,我……”
顾承宴摇摇头,给他拉到身后,转头和颜悦色与那侍从官交涉,“劳您请个萨满——”
他扬起下巴一点那勇士,“给他瞧瞧,药材上需要什么,就管内库拿。”
侍从官其实早知道勇士和穆因冲突的缘由,他内心也多少不懂狼主为何非要找个汉男人做大遏讫。
旁的不说,他这……生不出孩子啊?
那往后狼主位要传给谁,总不能又来一次库里台会议,让十二翟王下场打一架,谁赢谁来当吧?
但这些日子,他看顾承宴处理王庭俗务十分从容娴熟,待他们也客气,心下矛盾、脸上也露出几分赧颜:
“您、您客气。”
顾承宴点点头,却侧首透过侍从官,意味深长地看那勇士一眼,然后才领着穆因回毡帐。
进入帐内、门帘一落,穆因就蜷了脚趾有些踟蹰,他忍不住给双手藏到背后,脑袋耷拉着。
顾承宴背对着他,只专心在箱子里面找药粉。
小狼临走前往里头装了不知多少山参、紫芝、冬虫夏草,乱七八糟的匣子塞得满满当当,以至那瓶伤药被埋到了箱子底,他半个身子钻进去也没能挖到。
而他这样一直不说话,穆因就只能看他背影,小孩越想越害怕,最后竟哇地一声哭了。
顾承宴好不容易摸到药,抓着瓶子钻出来时,还险些被箱盖打着。
正准备招手让小徒弟过来上药,绕过灶膛的烟囱就看见穆因哭得乱七八糟。
顾承宴:……?
小孩哭得厉害,别人骂他、再难听他也受着,但他忍不了别人骂顾承宴:
他这汉人师父多好,那些勇士懂个屁!
穆因抬手,用袖子胡乱揩了两把脸,虽然黑亮的圆眼睛里还盛着泪,但却满面怨愤,似乎还想去寻仇。
顾承宴看着他好笑,忍了忍,顾及十来岁男孩的面子,只招招手道:“过来上药。”
穆因瓮声瓮气应了,乖乖走过来伸出手。
“这药粉洒上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顾承宴柔声提醒。
穆因抽抽鼻子,“哦。”
先用清水洗干净穆因手上沾染的泥土和沙粒,然后顾承宴才拔开瓶塞,将药粉细细敷到伤口上。
明明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但小孩还是咬紧牙关,一次都没吱声喊痛。
知道他在逞强,顾承宴也没点破,只收起药瓶示意他伸平手,好方便绷带缠裹。
穆因眼巴巴看着他,忍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师父你没生气吧?”
“生气?”顾承宴点点他鼻头,“生什么气?你不打赢了么?”
“嗯……诶???”
顾承宴摇摇头,给伤药、绷带重新收回大箱子里,然后一指地上木剑让穆因去捡:
“瞧瞧喜欢不?”
穆因一步三回头,剑固然重要,但——刚才勇士说那些话,也不知顾承宴听着多少。
他这正胡思乱想,那边顾承宴已收好东西、负手走到他身旁来,“走?”
“……去哪儿?”
“不是说想学剑?”顾承宴环抱双臂揶揄,“怎么,昨天那样央求,原是哄我的?”
“不不不!”穆因头摇成拨浪鼓,“要学的!真要学的!”
顾承宴笑笑,先一步挑帘钻出毡帐,昨日答应了穆因,今日要演一遍青霜山最基础的剑法给他看:
从挫剑式开始,到挽剑花结束。
这剑法是给入门弟子学的,往往十岁前就能融会贯通,穆因开蒙晚,但顾承宴相信勤能补拙。
他带小孩来到毡帐后一片开阔草地上,随便折了节丈许的高粱杆做剑、挪步演给穆因看:
“瞧好了——”
因着重伤和凌煋那杯酒的缘故,顾承宴内劲溃散、算是武功尽废,但身法步伐和剑招还能走个大概。
挫剑环月、龙行平刺,点步凤翱、凭风扫剑。
这些招式都是顾驰手把手教他的,如今重新走来,倒是想起了父母亲在时,那些青霜山上的岁月。
一套剑招终了,顾承宴后颈隐约渗出一点薄汗,但还是笑着将那高粱杆转负于身后:
“怎么样,记住了么?”
他声音有点喘,如有内劲,这种简单的剑式根本不费力气,但现在……
顾承宴兀自摇摇头不往深处想,只转眸、鼓励地看向穆因,“试试?”
穆因犹犹豫豫起身,他刚才只盯着仔细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走神了——
他总在想勇士说的那些话,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解法:顾承宴是男子,确实不能生不出孩子。
将来王庭后继无人,就算赛赫敕纳从一而终,那最后十二翟王也会各怀心思,闹得整个王庭岌岌可危。
且顾承宴来自中原,将来若失去了大遏讫这一重身份,他根本都没有归处……
或许,他能回中原、回青霜山?
穆因拿着木剑,一开始的动作还学了个八九分像,但后面几招他心思已飘远,根本使了个不伦不类。
顾承宴挑眉上前,拦下他屈指一弹,“臭小子,刚才走神了吧?”
穆因双颊薄红,偷偷瞥他一眼后没说话。
“想什么呢?”顾承宴看出来他今日没心思,便也没强求,自顾自走到一旁干爽的草地上坐下:
“人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怎么?小小年纪心思那么重,成天眼睛滴溜溜转,又想着算计谁呢?”
穆因侧首,发现他这位汉人师父就那样慵懒地枕着双手、往后仰躺到草地上。
顾承宴今日穿了件云水蓝的淡色毡袍,腰间系着金丝锦的腰带,长发只用抹额一压,就那么随意披散着。
眉目舒朗,不见郁色。
要非心胸开阔、真不计较,就是城府极深、伪装太好,以穆因的阅历根本看不出来。
被连番追问在想什么,穆因心里藏不住事,干脆也给木剑扎在地上,一屁|股坐到顾承宴身旁:
“在想赛赫敕纳。”
顾承宴本嗅着带有青草香的风在闭目养神,听他这么一说,反睁眼横了小孩:
“没大没小,他是你们狼主。”
穆因撅噘嘴,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才泄气一般,伸手去揪地上的草:
“你都听见了吧?毡帐就那么大点地方,那狗东西的嗓门又大,你肯定听见了。”
“听见什么?”顾承宴唇角挂着笑又闭上眼,甚至伸长了双腿,在草地上摆出一个大字。
“你不要装了,”穆因扯扯他袖子,“赛赫敕纳收了个长得好看的波斯女奴,勇士们都说他要给她抬成二遏讫,你、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
顾承宴在心底暗叹,觉着这倒霉孩子还真是聒噪,明明今日天朗气清、微风正好,他却半点不懂欣赏。
在毡帐追问第一遍不成,来到草坪上还要再问第二道,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手。
顾承宴睁眼,抬袖挡住晌午中天上炫目的日光,“在回答你缠人的问题前,我也有件事想问问你。”
“你问。”
“你刚才生气——”顾承宴曲肘、撑起上半|身,“是因为那勇士借波斯女奴之事,说了我难听的话是不是?”
穆因点点头。
“那他说的是事实么?”顾承宴问。
“当然不是!”穆因急忙否认,“可是……”
可是勇士说的,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虽然现在还不是事实,但所有人、包括穆因都觉得会在将来变成事实。
狼主不能后继无人,就像中原人常说的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汉地皇室都那样重视子嗣,在草原这样男儿郎就是劳动力、就是战斗力的地方,更不可能不重视族裔。
穆因低下头,不说话了。
“既不是事实……”顾承宴又阖眸躺倒,“我生气做什么?”
他本就活不久,临走前能在草原上自在随心地过一段日子,不用再去提防谁的暗害,也不用再去算计筹谋什么。
每天就关心毡包后那头新的大白羊吃饱没,大白马有没偷跑出去欺负别家小马,然后陪附近牧民的小孩扮家家酒。
至于中原唯一挂怀的青霜山,他也已尽力保全,而掌门是武林名宿,必会找到生存之法。
赛赫敕纳才十八岁,几年后他离世,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想找什么遏讫没有。
哪有那么多气好生?
看到想看的风景、吃到想吃的肉,睡到想睡的人,还添了个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小徒弟——
顾承宴勾起嘴角,觉得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他才没那么闲,平白给自己找些气受。
波斯女奴也罢,草原美女也好,只要不存心害人、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手段,小狼想找几个找几个。
只是……
顾承宴微微皱眉,以后夜晚没人给他暖被窝,可能会有点冷、有些难捱。
就不知他能不能偷偷给那头新的大白羊拐进毡帐来,看它毛绒绒的、靠起来应该也很软。
他这想着羊的事,身侧坐着的穆因却盯着他云淡风轻的脸若有所思——
来王庭后,他听到的传言都是关于赛赫敕纳如何疼爱、宠溺这位“汉人遏讫”的,还说狼主非顾承宴不可。
甚至王庭有传言,说赛赫敕纳之所以愿意回来继承狼主位,根本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娶到顾承宴。
穆因想到他成为狼主后,连发的几道九旒白令都和顾承宴有关,一为找人,二是为找马……
所以难道——
穆因摸摸下巴:顾承宴其实并没那么喜欢狼主?
全是狼主一头热、上赶着要留顾承宴在身边,所以顾承宴现在看上去,才会对女奴这事一点儿也不在意。
看着顾承宴满是惬意的脸,穆因重重点了下头:肯定是这样。
毕竟感情都是狭隘的,比如他额维就是那种他爹多看别人一眼就要发火、会拎着朵给人丢出毡帐的主儿。
反正穆因是不信那种能“许多人把日子过好”的感情,他就信奉他爹娘这样的:
一夫一妻,一对一生。
不过既然顾承宴对狼主没多少感情,那将来——他就给师父接回那牙勒部养老送终!
想通这些后,穆因也终于展颜,想起那勇士也没那么生气了,他果然该多学学顾承宴——给目光放长远。
这儿他们师徒俩正躺在草坪上晒太阳,那边赛赫敕纳却星夜兼程,着急地从奈龙高原返回了王庭。
他左手抱着要送给漂亮老婆的蓝色软软布,右手提溜了一个装满各种野兔、山鸡的篮子,背上还背了个塞满名贵药材的大筐。
若非他那头标志性的卷发、身上华贵的毡袍,从背后看,还真像个来王庭兜售货物的游商。
嫌老梅录他们走得慢,赛赫敕纳是自己策马先赶回的,但掀开帘帐后,却并没有看到顾承宴。
他抿抿嘴,原地转了一圈,给东西先卸下来收拾好,堆放、叠整齐后,才转身往王庭金帐方向走——
漂亮乌乌或许在忙?
结果绕到金帐那边,竟也扑了个空。
且王庭素日有许多人巡逻,今日他逛了这么半天也没见到几个人,就连侍从官也不见了人影。
正想找个人问问,老梅录和大军也紧随其后赶到,大萨满带着阿丽亚跟在老人、敖力身后进帐。
老梅录还有许多关于库里台议事的话要单独对赛赫敕纳讲,而大萨满却强调,让他先给阿丽亚安排个住处。
“这还用我来安排?”赛赫敕纳不解。
“她……”大萨满顿了顿,“她一个姑娘家,又是札兰台部首领送给您……遏讫的侍婢,总不好和黑骨头们杂居在一处。”
赛赫敕纳觉得麻烦,干脆带那姑娘到毡帐外,“那你在这呆着,等乌乌回来请他给你安排。”
阿丽亚低眉颔首,乖乖跪在了毡帐门口。
赛赫敕纳讶异,他明明只说了让她等又没让她跪。
正想着是不是让人起来,但转念一想——这许是对乌乌的尊重,就闭了口,带着敖力去和梅录议事。
大萨满等他们走远,多看了姑娘两眼,也急匆匆返回自己营帐——他那儿还有个美娇娘在等着。
——他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好的波斯美人,小狼主不喜欢,也不过是没尝试过她们的好罢了。
军队凯旋,王庭这边传来的动静不小。
顾承宴和穆因躺在草坪上,自然也感受到身|下土地的震动,远远见九旒白旗招展,他便知是小狼回来了。
“走吧?”
一骨碌翻身站起,顾承宴垂眸看穆因,“还是你要在这儿多躺会儿?”
穆因本不想回去掺和,他嫌赛赫敕纳带女人回来恶心,但想想又觉得他应该跟过去——
哪怕是打起来,顾承宴身边也多个帮手不是?
于是他跟着翻身,“走,回去。”
师徒俩一前一后走回毡帐,顾承宴一眼就瞧见门口跪着个姑娘:
金发雪肤高鼻梁,唇似烈焰、明眸皓齿。
听见脚步声,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料想眼前这位汉人就是大遏讫。
于是她恭恭敬敬跪下,行了中原的叩首大礼:
“阿丽亚拜见遏讫,愿遏讫万福骈臻、喜乐荣锦,平安顺遂,长乐无极。”
虽然腔调听上去怪怪的,但她竟会中原官话,还说了一套极为复杂且复古的祝辞。
这样的话,就算是锦朝宫里的娘娘们,也已经少说有五十年没讲过了。
顾承宴勾勾嘴角,“你便是他从奈龙高原带回来的那个——”
他正在斟酌措辞,但跟在他身后的穆因却已经忍不住,“她就那个黑骨头吧?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吗?”
再往前几年,穆因还没出生,他也是听兄长跟他闲话时讲的——
说从前他阿塔收过一个小部族的女儿,带回来后想敲打妻子,就故意将这姑娘送到妻子的毡包外,让那姑娘跪着给人请安。
——如果穆因他娘开口,让姑娘起身,那作为那牙勒部首领的妻子,她就有责任照顾部族内的所有人。
这个姑娘自然也就能留下来,往后抬为妻子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穆因的额维根本不吃这一套,让姑娘足足跪了三天三夜,人都快跪死了也没松口。
后来是那小部族的首领亲自登门道歉,才给这件事了结,而那牙勒部的翟王从此再没动过再娶的心思。
刚才阿丽亚说了什么他听不懂,只哼哼道:
“你别在这儿装可怜,到时又说我师父欺负你,你去另外找个地方,别来讨人嫌!”
阿丽亚看眼前的少年一眼,没争辩什么,只轻声向顾承宴解释,“是主上让我在这儿等您回来的。”
看看!穆因警觉,这不就跟他爹当年一样么?
赛赫敕纳果然是个见色忘义的大骗子!
他瞪大眼,想也没想就跟顾承宴倒豆子般说了一通,然后扯扯他袖子:
“你别上他们的当。”
顾承宴被他这一通抢白弄得哭笑不得,那姑娘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红,他扶额一叹:
“阿丽亚你先起来。”
阿丽亚没起身,只用更细的声音说:“主上让我来伺候您,您……还没吩咐我应当做些什么呢。”
穆因翻了个白眼,还是忍不住凑过去、趴在顾承宴耳边,“开始了、开始了,她在故意装可怜!”
嫌他聒噪,顾承宴弹了穆因一指头,给他推开,“远些乖乖站好,别捣蛋!”
穆因后退一步,却还凶巴巴瞪住女人。
“那你都会些什么?”顾承宴和善询问。
“缝补浆洗,洒扫收拾。”阿丽亚说得很慢,字句间都带有小勾子,简单八个字竟叫她说的像一首歌。
——蒙克告诉过她,说小狼主和他的遏讫都是男人,无论她勾搭上哪一个,都算是成功。
所以阿丽亚不敢懈怠,面对这位遏讫也是用上了十足十的媚术。
顾承宴却仿佛没听见,只点点头,“还有呢?”
“我……”
阿丽亚想起在奈龙高原,狼主问那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便又赶紧找补道:
“我还会做些波斯小食,简单的中原菜式,但……您若有想吃的,我会努力去学。”
“这样呀。”顾承宴了然。
毡帐门口有个小木墩儿,是平日赛赫敕纳用来架着劈柴的,深低着头说话累,顾承宴干脆坐到那上头。
他翘起腿,曲肘搭到膝盖上,然后托腮看向阿丽亚:“那——你会骑射不会?”
阿丽亚一愣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摔跤呢?”顾承宴笑眯眯。
“我……”
“摔跤、骑射都不会的话……”顾承宴拄着腮帮,歪歪脑袋似乎很用力在想,“你会套马么?”
阿丽亚:???
她只是个波斯舞女,为何要会……这些?
见对方不说话了,顾承宴才长长叹息一声,然后站起身唤来路过的侍从官:
“唉,既然你都不会,那目前也帮不上我什么,倒不如从今日开始好好学,学会了再来找我。”
说完,他就吩咐侍从官给这位阿丽亚找个好师傅——教她骑马射箭、弯弓打猎,最好再学学摔跤。
侍从官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姑娘,眼睛眨得飞快,半晌后才点头应下来:
“……是,遏讫。”
阿丽亚根本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被两个勇士架起来时,忍不住带着哭腔叫了声遏讫。
“好好学,”顾承宴弯着眼睛冲她挥手,“这些都是好重要的草原生存手段。”
“啊还有,”他叫住侍从官,“记得给她单独分个毡包,姑娘家家的,同大家杂居不太好。”
侍从官讷讷领命,带人架着阿丽亚离开。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穆因,这时才觉过点味儿来,他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喜,最后变成揶揄。
等人都走远,他才偷偷凑过去,一脸发现了惊天秘密的戏谑,声音也拖的老长:“哦——”
顾承宴挑眉抬眸看他。
“你吃醋了,”穆因贼笑,“你吃醋了对吧?”
“……吃什么醋,”顾承宴眼神一飘,站起来踢他一脚,“没规矩。”
穆因还在闷闷笑,但身前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就是赛赫敕纳的声音:
“什么醋,乌乌你又想吃酸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