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没想到贵妃会那么快召她过去。

  她今日轮休,看着出现在自己直房前的太监,想了想还是将皇后搬出来:“公公,去贵妃娘娘宫里,需要请示皇后娘娘。”

  那太监不可置信看着韶音:“这哪里需要请示皇后娘娘?”

  他不知道这样的韶音,是怎么成为乾清宫和坤宁宫红人的:“你这是想让两位娘娘为你心生嫌隙吗?”

  他抿嘴白了韶音一眼:“你请示皇后娘娘,是想让皇后娘娘去找我们娘娘,为了你吵起来吗?”

  他倨傲哼声:“皇后娘娘与我们娘娘关系可好了,我劝你一句,可不要以为自己很受主子喜欢,就以为主子会为了你吃醋争吵。”

  你又不是皇帝,几个娘娘怎么会争夺你。

  贵妃宫里的太监很是不屑。

  韶音垂眸。

  最终还是决定与这个公公去贵妃宫里。

  她确实不能将这件事推给皇后。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她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帮她处理人际关系。

  她决定自己去贵妃宫里,找机会说清楚。

  贵妃宫里的太监见他与自己一同出门,这才露出满意神色。

  看来这个太监也不是那么顽固不化。

  宫道的积雪已经被扫去。

  韶音跟在这位公公身后,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风吹得很凉。

  风声凛冽,飞雪在空中打着旋。

  韶音心里突然闪过那些边疆的士兵。

  也不知道皇后和贵妃是否已经将事情办好,不知道军费是否已经筹措。

  与此同时,一个小太监来到坤宁宫,通报后,见到了皇后:“娘娘,奴才见到韶公公跟着贵妃身边的大太监去了。”

  看到这个小太监出现,皇后脸色已经冷下来。

  此时听闻他说的这话,皇后脸色更难看。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底闪过寒光,房间里其他人立刻屏住呼吸,甚至感觉不到炭火散发的热量。

  如意心下一冷,小心翼翼对皇后说:“或许,韶公公是有什么急事呢。”

  就连苏忠杰也对皇后说:“若是贵妃娘娘去请的,韶公公或许也不知如何拒绝。”

  皇后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冷笑着站起身:“是吗?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苏忠杰和如意对视一眼,眼底全是对韶音的同情,以及不解。

  贵妃娘娘好似很关注韶音。

  就连皇后娘娘也有些反常,她怎么会派了小太监去监视韶音呢。

  他们却也无力再帮助韶音,只能跟上皇后的步伐。

  黑色的青石板宫道,又覆盖上浅浅一层飞雪。

  皇后身着华服,披着大氅,坐在轿辇上,看着贵妃宫殿的方向。

  可她并未让大力太监将她送去贵妃宫里,而是在离贵妃宫门不远处,对众人说:“停下。”

  轿辇落下,管芷贤下了轿,看向贵妃宫殿的方向。

  她在等,等韶音从贵妃宫殿出来。

  韶音正跪在贵妃面前。

  贵妃身姿柔软靠在矮榻上,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韶音,眼底带着猜忌的冷笑,好半晌才开口:“韶公公,你能否说说,你是如何让皇上和皇后都如此看重你的?我可是好奇得很,不若韶公公也在我身上用用那些招数,看我是否能被你蛊惑。”

  韶音低头闭上双眼,贵妃那甚至带着些许病态的声音,让她不敢再与贵妃说明自己答应了皇后,只能听皇后的话。

  她甚至感觉空气也因为贵妃的扭曲,而变得诡异。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好似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怎么?难道我不配你用心对待吗?”贵妃疑问。

  韶音哪里敢反抗她的话,立刻否定,并且对贵妃说:“娘娘有什么要用到奴才的地方,尽管开口,奴才一定在所不辞。”

  梁芙君眉尾一挑,艳丽的五官,此时竟显得有些邪魅,她笑声越发冰冷:“呵,当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韶音越发低下身子:“奴才一定尽力。”

  但她心中很是慌张,不知道贵妃会交给自己什么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又是否能完成。

  梁芙君视线锁定在韶音身上,挥退了房间里其他奴才,起身来到韶音身前,弯腰低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什么都做吗?这可是你说的。”

  她轻笑一声:“你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吗?那你去进谏,让皇帝答应皇后娘娘父兄提出的商税法案呀。”

  她语气轻佻,显然并没有真心将这件事托付给韶音,只不过是想要看她出丑,或者给自己一个惩戒韶音的由头罢了。

  韶音却抬头看向梁芙君,眼底的惊异来不及掩饰。

  所以,那件事还未完成,卡在了皇帝那里。

  韶音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虑落进贵妃眼里。

  贵妃甚至收起眼底的轻佻,敛下神色:“韶公公,难不成,你真要去皇上那里进言?”

  她笑得危险:“你可知道,在皇上那里进谏之人,下场一般都不好。”

  韶音思绪飞转:“奴才可以试试。”

  当贵妃眼底的轻佻和危险褪.去,她艳丽的面容便美得极具攻击性,仿若女娲精心雕琢的五官,即使只是浅淡的微表情,也带着摄人神魂的韵味。

  韶音甚至看得心底微微一动。

  贵妃的脸,美得太有攻击性了。

  梁芙君这次没有再恐吓韶音。

  她只是狐疑:“你当真要去?你知道骗我的后果吗?”

  韶音垂眸不敢再看梁芙君,还是那句话:“奴才会去试试。”

  梁芙君看着她清丽不似男子的面容,低声问:“为什么,你不怕死吗?”

  韶音道:“奴才不会死谏,应当是无性命之忧的。”

  话落,她想着边疆那些士兵,又想到贵妃可能会是原文大女主,最终决定背着皇后,向贵妃卖一个好:“奴才也希望能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

  梁芙君说:“这可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是为了边疆将士,这可是朝政大事。”

  韶音道:“边疆将士也是天下百姓,奴才若是能有幸为他们做点什么,是奴才的荣幸。”

  梁芙君却没有因为她的话缓了眼色,或者说,她是刻意让自己脸色冷下来,甚至声音也如同窗外冰雪一般:“韶音,你不要以为这样示好,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奸宦就是奸宦,我可不会像皇后娘娘那般容易哄骗。”

  韶音立刻俯下身子:“奴才从未如此想过。”

  梁芙君冷笑一声,起身回到上首的位置。

  韶音也终于能够从贵妃宫里出来。

  她向着贵妃宫门走去时,心里向着要如何才能劝说皇帝,不知道自己的劝说是否有用。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允许自己去劝谏。

  她想着这些问题,走出贵妃宫门,甚至没有立刻往回走,而是站在已经紧闭的宫门前思索。

  这件事若是做好了,不仅能在贵妃这里讨些好感,皇后娘娘也会为此开心吧。

  在后宫生存艰难、举步维艰,可她仍旧不忘自己最初的计划,她要在这宫里找到那个大女主,不说成为她的心腹,至少不能是她的眼中钉。

  却不想,一声熟悉且冰冷的话语,突然出现在身边:“怎么,还舍不得出来吗?”

  韶音呼吸微窒,转头看向身边,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皇后。

  她张嘴要行礼,却因为慌张和寒冷,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皇后冰冷的面容,知道自己完了。

  前些日子才答应了皇后,今日就躲着来了贵妃宫里。

  管芷贤微微偏头,挑眉,眼神似剑:“已经不想解释了吗?”

  韶音摇头:“不是……”

  管芷贤却并未等她说完话,拉着她的手腕,丝毫不给她任何反应,带着她往前走。

  韶音步伐踉跄:“娘娘!皇后娘娘!”

  她可以解释的!

  却不想突然一阵翻天覆地,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皇后抵在宫廷某个宫门角落。

  管芷贤凶狠掐着她的下巴:“你知道本宫最讨厌什么吗?是背叛!”

  韶音嘴唇苍白,眼神颤动看着皇后。

  一阵风吹过,撩起皇后鬓边发丝,带走韶音身上最后一点温度。

  她抬手,下意识握住皇后的手腕,声音微颤满是哀求:“我、奴才也是迫不得已,贵妃娘娘派人来请,奴才不能以此事打扰了皇后娘娘。”

  “为何不能?”管芷贤问她。

  韶音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