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信被江闲深深吻住, 他浑身脱力,像只待宰的羔羊般被抵在冰凉的浴缸壁上,承受着这般猛烈的亲吻。

  他从江闲的唇舌上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许久,江闲才放过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底氤氲着雾气, 像是只迷路的幼鹿, 直直地望向江闲。

  江闲被他看的极渴,忍不住拨开他额前湿透的刘海, 俯身在他眼皮上怜惜地亲了又亲。

  “好了好了。”柳信禁不住这灼热的视线, 只能不自在地别开脸, 推拒江闲。

  江闲被推开,他沉沉地看了柳信一眼, 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忽然唇角微弯。

  “笑什么?”柳信凉凉睨他,语气不善。

  “没什么,”江闲收回视线, 面不改色道, “等下出去,我给你擦头发。”

  柳信踹江闲一脚:“大可不必,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江闲不说话, 他只拉起柳信,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扯过浴巾, 将他牢牢裹住,然后附耳沉声道:

  “嗯, 我最喜欢吃小孩了。”

  最后还是柳信妥协。实在是因为他太懒, 觉得那么短的头发做会儿运动就干了, 擦来擦去实在浪费时间。

  可江闲的态度却很强硬, 他冷着脸对柳信说:“湿着头发睡觉容易生病。”

  柳信无可奈何, 只能随他去了。

  突然,江闲在擦拭的间隙问柳信:“你认识段川吗?”

  柳信一怔,他仰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的?”

  江闲闻言面色微沉,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他看柳信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索性把毛巾扔到一旁,站在他身前垂下眼:“怎么,我不该知道?还是说……”

  “……”柳信自知失言,于是赶忙打断他,“停停停,你想太多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一个人像牛皮糖一样追我,那就是段川。”

  江闲身量高,人也冷,面对面站着时极有压迫感,更别提柳信此时还坐在床上,从下往上仰视他。

  他往下扯了扯江闲的手:“你坐下说,我脖子酸。”

  江闲却没说话,他思考了一会儿,只抬手摸了摸柳信的脸,轻声说:“那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么?”柳信不解。

  江闲没答,他把柳信的手拉到腰际,一边解一边沉声道:“我明白为什么他要针对你了。”

  说完后,他缓了缓才继续:“那个帖子的发帖人就是段川。本来我还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

  他一手控着柳信的后脑勺,一手轻轻摸那泛红的眼尾,轻轻前压,语气沉沉:“原来都是你的烂桃花。”

  他平复了一会儿,才将心底那股醋意压下,紧接着泛起深深的愧疚,“对不起。”

  江闲的眸子里酝酿着深沉的墨色,像是压抑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拍到。”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以后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对不起……柳信,我喜欢你。”

  在认识柳信之前,江闲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更没想到喜欢这种滋味如此令人煎熬。他的情感向来不浓烈,对谁都持有淡淡的疏离感,因此男女之分在他眼里也差别不大,都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直到遇见了柳信。

  平心而论,和柳信交心真的很难。他很爱笑,但笑里真意却很少。他的性格也让人捉摸不透,很难猜到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最关键的是,他很爱逃避。

  思及此处,江闲眼神黯了黯。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柳信心底一惊,他长睫猛地颤了颤,力道也没了轻重。

  “咳咳……”

  他不住地呛咳,却没在意眼下。他的脑海里全是刚刚江闲那句“柳信,我喜欢你。”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虚假的幻梦。

  一直以来,不管他们多么暧昧,多么亲密无间,江闲也只是隐晦地暗示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直白地表达爱意。

  倒是柳信,一口一个“我喜欢你”信手拈来,说的倒不少,可里面没一句真话。

  柳信喉咙痛,头也痛,心里像是裹着一团乱麻,怎么扯也扯不清。

  江闲听见声音后立刻俯下身,他心疼地顺了顺柳信的背,帮他擦净唇角,语气很是歉疚:“对不起,是我没忍住。”

  柳信沉默地摇了摇头,他不想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那句话就像个投入沙漠的石子,压根没溅起一滴水花。

  但——当真没溅起水花吗?为什么柳信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呢?

  过了一会儿,柳信接过江闲递来的水,几口灌下。他没看江闲的眼睛,只轻飘飘地说:“我累了,休息吧。”

  江闲默了默,最终答:“好。”

  前半夜,他们背对着背入眠,彼此间隔得很远。

  后半夜,柳信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闭着眼伸手,胡乱地摸索到了枕边的手机,顺着记忆按下了接听键:“喂?”

  他语气算不上好,毕竟哪个精神正常的会在半夜给人打电话?

  他也是睡懵了,居然真的接了,要知道放在平时他根本不会接陌生人打来的电话。

  “柳信,是我。”对面顿了顿,才出声。

  “……”反应过来是谁时,柳信立马挂断了电话。

  晦气,居然是柳筝。不过,柳筝半夜打电话来干什么?

  总不可能是好事。

  经这一通电话,柳信的困意也被搅合没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刚翻过身来,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柳信眨眨眼,轻声问,“把你吵醒了?”

  江闲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没回应。

  过了许久,见柳信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才幽幽问:“很晚了,他找你一定有急事吧?”

  ……柳信这才后知后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柳信索性不睡了,他坐起身来,看着江闲的身影,有些好笑道:“那我再给他打过去?”

  下一刻,他的脚踝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你敢。”

  柳信察觉到了什么,笑意渐收。他试了试房间里的温度,然后眉心蹙起:“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是不是着凉了?”

  江闲怔了怔,一时间忘了言语。

  紧接着,柳信摸索过来,伸出手探了探江闲的额头。

  “有点热,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去给你买点药。”说完后,柳信就要开灯下床。

  江闲拉住他,平静地陈述事实:“已经凌晨一点了,都关门了。”

  “哦……”柳信这才反应过来,他转过头,担心地看着他,“那你现在难受吗?”

  江闲沉默地摇摇头。

  柳信这才放下心来,他叮嘱:“那你明天早点起床买药,别真生病了。”

  说完后,他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我早起帮你买。你明天有课吗?”

  江闲摇头。

  “那你明天待在宿舍好好休息,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也有雨,别再淋感冒了。”

  江闲只静静地听他说。

  过了一会儿,柳信才察觉到江闲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困惑地问:“这么看着我干嘛?”

  江闲沉沉地盯着他,那种眼神就像看见猎物的掠食者:“柳信,你喜欢我。”

  他甚至没有用问句,仿佛他笃定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柳信又挂上招牌式笑容,“是啊,我喜欢你,我喜欢和你做……”

  江闲冷静地打断他的话,他的神情没有一丝被敷衍的不耐,只重复道:“柳信,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

  他将“我”这个字咬的很重。

  柳信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那又怎样?”

  “我承认,我确实喜欢你,然后呢?”

  “喜欢又不一定要在一起。”

  字字诛心。

  江闲呼吸渐沉,他尽力平复心情,反问:“如果我和别人在一起,你能接受吗?”

  他几乎是要逼他说出真话:“如果你说你不介意,那我绝对不会在纠缠你,也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冒犯你。”

  柳信没说话。

  他很想说不介意,但他迟迟开不了口——是的,连开口都做不到,更别提发出声音了。

  沉默。

  依旧是沉默。

  到最后,面对江闲冷静的视线,还是柳信先败下阵来。他依旧没吭声,嘴硬得很,只膝行过去环抱住江闲的脖子,然后献上呼吸凌乱的一吻。

  其实江闲一点也不冷静。

  他快疯了。

  他根本不知道该拿柳信怎么办,更不知道万一他回答“不介意”,自己又该怎么办。

  还好,柳信没有那么绝情。

  他还有路。

  他回吻住柳信,用力地拥住他,锢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他和自己融在一起。

  他咬他的唇,本想狠狠地咬下去,让他也感受一下不及自己万分之一的痛,可终究没忍下心,只轻轻舐了舐。

  喘息间,柳信轻轻出声:“我真的不值得,你会后悔的。”

  江闲冷静又克制地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抬起脸,目光深沉地直视他,里面藏着太多压抑的情绪:“我不后悔,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所以,当我的男朋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