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捏着纸的手指用力,几乎将那张纸捏碎。

  “是桓王,他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白银凑过来看了一眼,便更气了:“他这是承认了,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宁镜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地抓着椅靠,眼中闪过前世东宫不断往外抬的尸体,想到城外一月未熄灭的黑烟,想到周身石灰粉的味道,那种恐慌和恶心让他永生难忘。

  真的是宣离,前世他也以为这只是灾后的一场难免的疫病,所幸的是没有在永安传开,可是真的是他,是他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宁镜克制着心里的恐慌,努力让自己尽快平复,半晌才说道:“我们冷静一点,宣离做事向来不会如此,他必定还有后手。”

  白银气得跳脚:“还有后手?如今沿路感染时疫的已经有四座城池了,流民全都朝着永安而来,他连时疫都敢玩弄,不怕引火烧身吗?”

  宁镜听到白银的话,突然地想起什么来,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提起笔来,凭着记忆写下一个方子。

  前世这场时疫来时并没有这么早,当时已是四月,他才刚进东宫,为了获得太子的信任,在太子染了时疫被隔离在东宫时,是他自前请去照顾,自然也免不了沾染上。

  现在想来,当时宣离便已经对他和宣煊起了杀心,那次的疫病应当也是他在背后操纵,若是当时宣煊在时疫里便殁了,他便是除了一大患,可宣煊没死,熬过来了,事后他看过那个时疫方子。

  “去给姜老。”宁镜将写下的方子交给黄金:“我小时候曾得过疫病,这是当时一个郎中开的方子,很有效,此次去武威,姜老必定和国公同去,带上这张方子。”

  黄金看着方子上的药方,丝毫没有怀疑地便出去了。

  宁镜转回身,看着此时依旧一言不发的萧玥,他脸色暗沉压抑地可怕,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无声地拒绝着一切。

  “萧玥。”宁镜走过去,想将那张纸从他手中抽出来,可他捏得极紧,他抽不动。宁镜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缓了语气,说道:“国公爷在前线,我们便是他的身后之人,宣离还在永安,我们便不能让他的手再伸出永安。”

  萧玥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宁镜。

  方才看到纸上之字时的恐慌之色已经从宁镜脸上消失,此时他冷静而克制,就在那冰雪一般的目光中,萧玥感觉自己胸膛中被怒火烧得沸腾的血液慢慢地冷静下来。

  年节将近,但却无一丝节气,众人都在恐慌中听着流民聚集而来的消息。几十年未经风雨的永安人眼看着时疫一步步逼近,往年此时应当热闹非凡的长街此时都行人寥寥,皆行色匆匆。

  流民潮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萧国公到了武威城时,城外便已聚集了万余人,大部分皆是从远方赶来,大雪中行走良久,早已都是骨瘦如柴,面如土色却被挡在城门之外。

  太子被安置在武威太守府中,当地太守已五十二,染了疫病第三日便没了。便将此地空了出来安置太子,此时他亦是浑身高热,身边随行着两个太医,院中所有人皆蒙着口鼻,所有院中接触之人所穿的衣物全不可出院,需在院内以沸水煮洗,整坐院子的墙角和门口,皆撒以石灰粉隔离。

  此次疫病让人患以高热,随后阻塞呼吸,身强力壮者还能支持半月,若是身有其它病症者则会加速其病发,重者三五日便没了气息。城外的流民们一无食物,二无医药,尸体堆积在林中很快又被大雪覆盖,堆满了城外的树林。

  姜老带着宁镜给的方子,到了武威之后立刻便命人熬了药,先是给患了疫病的兵士用了,见有效用之后才敢给太子用。

  太子服药后高热退下,人才稍稍清醒过来,可到了第三日,又起高热。

  大雪还在下,城外流民聚集越来越多,短短数日,便已有近两万之众。有人是病死于疫病,但更多人却在饥寒交迫中死于大雪。城外的流民躁动越来越频繁,他们叫嚷着开城门,他们只想要敝雪的屋檐,想要取暖的炭火,想要生病的孩子有药可医。

  而萧国公在去到武威的第五日,也起了高热,病倒在了城楼之上。一边是从早到晚的叫喊,一边城内正在蔓延的疫病,一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武威城中不少人再也抗不住这样的压力,纷纷要开城门去往永安求救。

  “我必需去!”萧玥焦急,可国公夫人却是死死拉住他:“爹在武威,我要去救他!”

  自萧国公去了武威后,安排了近卫看守长歌院,国公夫人甚至直接住进了长歌院,盯着萧玥,除非时疫过去,否则不让他出院子,这一次,连黄金和白银都站在了国公这边,萧玥被盯得死死的。

  国公夫人眼里有泪,面色却是坚决:“你爹说过,不管怎样,你必需留在永安!”

  宁镜被白银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萧玥正击退了黄金和白银,要冲出门去,他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萧玥!”

  萧玥回头见是他,眼中有一瞬间的犹豫,但随即便说到:“谁都阻止不了我!”

  “我不是来阻止你的!”宁镜一路小跑,此时尚且还喘着,他缓了一口气,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萧玥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行!”

  宁镜此时脸上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倔强之色:“不带我,你休想去!”

  两人谁也不让谁,宁镜拽着萧玥的袖子,可他哪里是萧玥的对手,很快便被萧玥掰开了手,宁镜便又用另一只手也拽了上去,决不相让。可萧玥力气大,要不是怕伤了他,萧玥轻而易举便能将他甩开。

  宁镜顾不得许多,见他甩开了自己就要走,直接伸手将他拦腰抱住,无论萧玥怎么掰,就是不松手。

  “你们两个都不准去!”国公夫人上前来,一把抓住一个,声音凄厉:“你们当那是什么地方?!”

  萧玥此时也顾不得身上挂着的宁镜了,说道:“娘,爹在武威生死不明,难道你让我就在这里等着,什么也不做吗?更何况此时爹病倒城墙,城外的也流民越来越多,朝中人人自危,无人愿意支援武威,如果我不去,武威一破,永安迟早也会出事的!我发誓,我决不出城,只在武威替爹守着,待爹痊愈,立刻便回来!”

  “不行!”国公夫人只犹豫了一瞬,便立刻又坚决起来:“我不能冒险!此次疫病来得蹊跷,武威城内已经开始传染,你们两个,都给我留在永安!”

  两人都被关在了长歌院,内院中有国公夫人,黄金白银守着,国公夫人更是将自己的暗卫都调来守在四周,外院有国公护护卫日夜换防相守,竟真是铁了心将他们围在里面。

  宁镜却是比萧玥冷静,他见国公夫人不松口,便没有再辩驳,只是仍然一直紧紧抱着萧玥,怎么也不松。

  若是平时,宁镜这么抱上来,萧玥肯定是高兴的,可是此时并不是旖旎的时候,国公夫人回了屋,暗卫就盯着在院中的两人。

  “娘走了,你可以松开了。”萧玥无奈地说。

  宁镜这才将手臂松开,但是仍然紧紧地拽着萧玥的袖子,转身便拉着他要进屋中。

  萧玥没动。

  宁镜拽着他的袖子用力:“走!”

  萧玥还有些犟,宁镜又拽了拽,他看着比他还犟的宁镜,只能是转身跟他进了屋。

  白银在一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怪,拿手肘拐了拐身边的黄金:“宁公子怎么跟牵狗似的。”

  黄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听我的!”

  “不行!”

  屋中突然爆发出争吵来,本来坐在廊下的黄金和白银也给惊了起来,两人靠近门口,只听得屋中来来回来就是不行,决对不行。

  白银敲了敲门,问道:“爷,没事吧?”

  屋中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门被宁镜打开了,他看着门口的黄金和白银,笑道:“白银,你进来一下。”

  两人看着宁镜的笑脸,不知为什么,一时脚下竟有些犹豫。白银越过宁镜,看到后面坐在那里面色阴郁的萧玥,最终还是跨了进去。

  才一进屋,门就在黄金面前关上了,稍一会儿再打开时,宁镜仍是那幅笑脸,朝着黄金招手:“来。”

  黄金谨慎地退了两步,宁镜让开身形,那边白银正面带怒意地站在那里,却没有说话。黄金看了看三人,犹豫了一下也进了屋。

  宁镜才关上门,白银便走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双手困在身后,萧玥也立即上前,将一颗东西直接塞入了正要询问的黄金嘴里。

  白银看他咽了下去这才放开手。

  黄金靠着门咳了几声,可那东西既小又软,入了喉便化开了,他皱眉看向宁镜:“给我吃的什么?”

  白银在一边气愤地说道:“蒙汗药!半个时辰后发作!我也吃了!和你一样!”

  他是没想到有一天萧玥会暗算他的,哪里会有防备。

  宁镜走到黄金面前,面色依旧温良:“此行我和萧玥必需要去,这药效一小时后发作,没了你们俩,外面的暗卫不会伤他,萧玥想脱身并非没有办法。”

  白银在一边说道:“是选择他们先走,我们再去,还是帮他们一起脱身,你选吧。”

  他们自然不会放萧玥一人去,若萧玥真的逃了,他们蒙汗药劲过后也一定会去,总之,萧玥是去定了。

  黄金看着宁镜的笑脸,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就在他刚要开口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说过,谁都不可以出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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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黑大灰狼攻X单纯小白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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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岁时参加狩猎的江月白误入猎场遇熊,被十六岁的谢奕救下,于是江月白发誓,自己一定要发奋图强,效忠这位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如天神般的陛下。

  十六岁,江月白第一次考入殿试,点得探花,众人恭贺之时他却罢官不做,苦读重考。

  十九岁,江月白再次考入的殿试,点得榜眼,却再次罢官,苦读重考。

  二十二岁,江月白再次进入大殿,终于一举夺魁,钦点状元,成为天子近侍,入御书房,侍奉天子跟前。

  众人感慨,江公子十年寒窗,三次入殿,终于一朝如愿,鲲鹏得志。

  可御书房内,天子正捉着江大人的手,眉眼促狭:“爱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得以随侍御前,却不图高官,不图厚禄,不图功勋卓著,青史留名,那图的是什么?难道……图朕?”

  江大人呼吸一窒。

  天子一声轻笑:“以臣子之心觊觎君上,好一个色胆包天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