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的林浅浅飞快扑进床上, 在她洗澡的时候鹿吟已经换好了一次性床单。
没有比鹿吟直白的安慰更让人鼻子发酸了,她想着自己该听话一些,便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困意席卷全身, 她也强忍着没睡,等到鹿吟在她身边躺下, 她才熟练地钻进她怀里。
女人拥住她,轻抚她的发顶,小臂揽她入怀。
“明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林浅浅问。
“时间到了我喊你。”鹿吟应着,林浅浅不小心从她身上滑下去,被她又捞回来。
“我重吗?”林浅浅没由来地问她。
鹿吟垂眸看她, 语气平和, “小时候的晚上,我抱着你睡,那时候的你还是小小的一团。”
“现在也是吧……?”林浅浅埋进她的胸口,“在姐面前,我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在国外的时候, 林浅浅很多次寻找着这样拥抱鹿吟的感觉, 可她怎么也找不到替代品。
无论是去买很大的小鹿玩偶抱着睡,或者去买小时候家里常用的洗发水,床上总是空荡荡的,人不在,独特的味道也不在。
潮湿的夜晚和晴朗的日空, 她在校门口也等不到鹿吟来接她,周围听见的是她可以熟练运用的英语, 但熟悉的过去始终没能归返。
她想着鹿吟该对自己有过思念, 耍遍了所有的小心机,在鹿吟能够看到的所有社交网站都注册了账号, 希望她能够主动联系自己。
可她们都在原地打转,不肯往回看一眼,看一看互相等待着的对方。
“姐,我们一定要有以后……”林浅浅想不到还有什么打击了,她也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只要鹿吟不放弃她,那她会缠着她一辈子。
“你在害怕什么?”鹿吟盯着她的眼睛问,目光灼热,“林浅,告诉我。”
“我害怕好多事情……”林浅浅说着,“衰老,疾病……”
人没办法承受第二次打击,但也会因为第一次打击产生阴影,总是会对未知的未来而感到担忧。
林浅浅对上女人的视线,“最害怕的是你不爱我……”
“我不会丢下你。”鹿吟说着令她满意的答案。
可她心里却在道着,她才是那个需要林浅浅带着她走的人。
她不想让林浅浅丢下她。
“姐,回头教我画画吧,这次我要认真学。”林浅浅把玩着被角,“然后把画挂在阁楼上。”
“好,你想学什么?”鹿吟问她,“简单点的还是难一点的?”
鹿吟口中的难易程度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她反正都学不会。
“我还是要画圆圆的太阳和一栋房子。”林浅浅告诉她,“姐,你就教我画两个漂亮的小人儿吧,就在房子的旁边,你和我。”
她需要很多种证明来充实自己不安定的内心,无论是甜蜜的告白,还是水彩画。
每一种方法都有用,叠加起来就是无穷的力量。
鹿吟对于她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她现在仿若就是一个无限溺爱孩子的家长,林浅浅想干什么她都同意,都愿意陪着去做。
林浅浅伸长脖子去吻她,她把什么记得都很清楚,以及每一次亲密。
怀揣着对亲属关系的畏惧和对心爱之人的渴望,她怕鹿吟斥责她,又怕鹿吟不要她,可从始至终最想的,都只有鹿吟爱她。
她尝不到先苦后甜的滋味,跟鹿吟的相处就像是一颗被明确告知包裹着糖衣的炮弹,而她真正吞下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假的,那就是一颗表里内里都甜到极致的糖果。
她总爱说些露骨的话去调/情,鹿吟皱眉让她闭嘴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会更重。
她知道,她们都是喜欢的,她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
只是可惜,这个新年,实在不如她意。
她想要的一件都没能达成,除了耳骨上打的洞,现在也在隐隐约约泛着疼。
林浅浅下意识伸手摸了下,鹿吟轻轻捏住她的耳垂,去看她的耳廓。
“疼吗?”鹿吟问。
耳朵轻微泛红,看起来有些肿了,看来还是有些不适应。
“有点胀。”林浅浅皱着眉,耳朵因为轻微的撕扯痛感加重,但是完全可以忍受的程度。
“受不了就告诉我,实在不行去医院好好看一下。”
“那个穿孔师说了,这是很正常的嘛。”林浅浅把女人的手抓过来,跟她十指紧扣,“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她凑近她的耳边,“不过刚刚我们的对话好像很危险哎,就像在……”
鹿吟拍了下她的嘴巴,示意她躺好。
“你总是这样,不让我说那些话。”林浅浅不满意了,“明明我什么都没说,万一是你自己想错了呢?”
“那也别说。”鹿吟又让她强制闭眼,手心落在她眼睛上。
温热袭来,林浅浅打了个哈欠,“那我攒一攒,到时候一起说。”
回答林浅浅的依旧是沉默,鹿吟把房间内的灯关掉了。
“明天你一定要记得喊我哦!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
掌心再次袭击嘴巴,林浅浅识相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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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浅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这儿地方偏,酒店条件也一般,她又习惯了家里的床,这一晚睡得不算舒服。
早上鹿吟喊她起来的时候,她犯了罕见的起床气,闭着眼睛抬胳膊抬腿,让鹿吟给她穿衣服,又抱她去洗漱台刷牙洗脸。
困意终于因为冷水彻底褪散,林浅浅冻得打了个寒颤,“我要告你谋杀!我……唔!”
鹿吟拿毛巾给她擦脸,林浅浅被迫吞回了后面的话。
回了教室那边,点了人数之后,林浅浅便跟着鹿吟坐在了大巴车的后排,这种车比较闷热,她有点头晕。
去郊外需要两三个小时,她便靠着鹿吟的肩膀睡了一路。
树林里便随着雨后空气的潮湿,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师,所有学生将画架立好,挑选了合适的角度。
林浅浅看到鹿吟手里的相机的时候,眼睛都放大了,“你哪儿来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拿着相机拍照过了,上一次还是跟着公司去画室拍素材的时候,爱好只有不当成工作的时候才是最让人舒服的。
林浅浅对相机格外熟练,没多久就摸清楚了这个新相机的功能。
鹿吟的画架不在学生堆里,她背着工具,带着林浅浅继续往另一边走。
土地潮湿,林浅浅紧紧拉着鹿吟的手,跟她寻找着最佳的景色。
在一处河流边将画架立好的时候,林浅浅立即对着鹿吟拍了一张照片。
说起来,她学习摄影也是在大学之后,她始终认为摄影跟画画同样是一种记录美好的方式,当下跟鹿吟一起外出写生,的确是第一次。
林浅浅蹲在鹿吟身边,给她看自己拍好的照片,“我还想着回去之后有机会陪你一起写生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她看着鹿吟画着素描,山川、河流,草草几笔就在画纸上展现得生动有力。
“姐,你能继续画画真是太好了……”林浅浅对着不远处对焦,随口道了句。
鹿吟侧眸看她一眼,很快收回了眼神。
“我真的很怕你放弃画画。”林浅浅真挚地开口。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鹿吟更会画画的人了,那么多的奖杯和证书在她看来甚至不值一提,强者从来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自己。
在她心里,她的姐姐鹿吟永远是最厉害的画家。
“要学吗?简单的小人儿。”鹿吟换上了崭新的画纸,不想听林浅浅去提那些。
她不是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守住当下是她摆在首位的事情,比当下更重要的,是满足林浅浅的每一个愿望。
“要!”林浅浅立即点头同意,她往周围望了望,嘴里嘟囔着,“我坐哪里呢……”
她嬉皮笑脸几下,若无其事在女人腿上坐下来,“这个位置不错,我非常喜欢。”
鹿吟无奈地容忍她的顽皮,给她拿了支笔,“你来打个底。”
“打个底?什么底?”林浅浅愣住,“我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鹿吟嘴角上扬,“不是专业术语,我是说,画你最擅长的东西。”
林浅浅立即反应过来,又瞪了女人一眼,在画纸的左上角画了一个又大又圆的太阳。
“这次我要画最大的房子!”小学生简笔画被她画得生动形象,“我们两个人要住最大的房子!”
鹿吟慢慢等她画完,这次林浅浅没有任何敷衍,甚至搜索了屋檐和砖瓦,一笔一画都认真极了。
紧接着,她握着林浅浅的手,目光专注,在林浅浅最心爱的房子里,画下了相爱之人的第一笔。
房子里也多出了一个画架,旁边坐着一个瘦瘦弱弱捧着棒冰的小女孩,她的颊边是几道胡子。
“小猫。”鹿吟顺口评价一句。
林浅浅认出来那是自己,“是老虎!”
“小猫。”鹿吟兴致不错,跟她有来有回。
“才不是!”林浅浅完全没有鹿吟那样心平气和,气得转头咬了下女人的唇。
鹿吟受下她的吻,平静地改口,“现在是小狗了。”
林浅浅去捏女人的脸,被她侧脸躲开,“好啊你!你现在都不让我碰了!”
“地上很滑,小心一点。”鹿吟提醒她,冷不丁被她一抱,身下的凳子打滑,两个人径直往地上摔。
鹿吟护着林浅浅的身子,结结实实往地上摔了下。
林浅浅知道自己闯祸了,趴在女人身上几秒钟都没敢动。
“姐……”林浅浅低声唤她,语气立马便怂了。
鹿吟不恼,只是示意她往天空上看,“是不是很漂亮?”
林浅浅从她身上起来,挨着鹿吟乖乖坐好,“是很漂亮!”
雨后的天空很蓝,虽然是晚冬,但还是氲出了不少白色的云朵。
雾蒙蒙的天气给周围的景色添上了别样的色彩,林浅浅深吸一口气,心胸畅快。
林浅浅靠在女人的肩头,“每次写生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这么漂亮的美景看?”
“看运气。”鹿吟对她解释,跟她说了些写生时候的趣事儿。
天气预报都没能预料到的暴雨,带来的画纸全部都用来挡雨,最后身子也还是被浇透。
又或者在森林里,遇到什么在市区难得一见的小动物,一次碰上了蛇,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就要遭殃了。
林浅浅听得入迷,对鹿吟口中的场景也格外向往。
“姐,以后我常陪你来写生吧。”林浅浅拍了拍身边的相机,“我帮你拍照!你就坐着画画就行了!”
鹿吟笑着点头。
林浅浅心满意足地靠着她,她要永远永远跟鹿吟在一起。
世界上没有比她们更加般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