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千年之雪（4）
一斩不伤，晓迅速前踏一步，长刀纵起，随即高扬而落，在黑深的阁楼舞出一绝银影。
但眼前的孩童形如鬼魅，它周身漆黑一遭，面对袭向面门而完全足以致死的斩雷，竟向前伏倒，脊背扭曲间溶化为蠕动的虚幻，随着刀锋一同向下倾伏，最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态贴着刀锋躲过，且完全靠近了晓的下半身。
刀锋遮蔽的盲点——
利爪，或是形如利爪的尖锐事物破风袭向晓的左腿，晓在一瞬间做出应对，右腿踏地，身形左旋，那漆黑而恐怖绝伦的「死影」顿时破空贯过，同时他收刀蓄势，手腕翻转，刀尖顷刻间倒悬如天峰睥地，旋即轰然贯下
“嗤！”
地板被深深刺穿，刀身没入约一尺，但黑影却如真正的液体般、又或是一片影子扩散开来，正中空留那长刀的刀身，不让那刀尖已闪烁出斩魔之痕的长刀与己有分毫接触。
——但晚了一步，长刀旋转小半周，同时发力下沉，木板如齑屑而毫无滞涩地被卷出四分之一圆形，随即右腿下沉，手臂猛然发力，破碎与布帛撕裂声中，阁楼的木板被刀背整个掀翻了大半，黑影发出凄厉嘶嚎，右半边未被掀起的黑影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拢向左半，
途中不可避免地触及了银白刀身，然后便有黑烟升腾，“滋滋”声如油脂蒸发。
“——！！！”
哀嚎声阴切、幽远渺弱却又震耳欲聋，黑影于掀起的木板后方重塑成型，此时的它已再无人面，以四肢着地，身躯臃肿扭曲，比之前庞大了数倍，几乎要顶破天花板，无数影子如长鞭利刃般于它的背后一排排竖起，下一刻如狂风骤雨般抽打而来——————
“哐哐哐哐哐哐哐！！”
一连串高速碰撞的声响，影子与长刀接触，却如金铁碰撞，最令人讶异的是这些攻击的「影子」不再惧怕刀刃。
晓精准而迅疾地挡下了每一记袭来的突刺与抽打，高速的攻击与狭小的空间相加所带来的后果就是精度与力度的下降，如同对付幽斩，在速度能跟上的情况下，这类攻击并不能造成致命威胁。
但巨大的力道不是虚假，晓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很快便退入了过道的小房间中，房间的正后方是墙壁，右方有一扇门，通往其他房间。
——上了楼梯，便是阁楼。推开最开始的门后便能来到刚刚厮杀的走廊，而走廊连通这间约是储物用的房间，此时这房间的玻璃碎了一地，是黑影突破进来的行径。
晓被逼得不断后退，这样下去迟早会无路可退，到时候无法承受的力道就会大幅减损他的体力，以招致败北，且他现在后退的速度越发加快，眼前的攻击让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晓已显败势。
——但门是狭小的，在这个月夜雾深的异界黑楼战场上，这扇门是最狭小的地方。
于是在晓退入门的一瞬间，黑影攻击的频率骤降大半，他瞬间从身上撕下两张「黄篱」，左手前伸直举，长刀呼啸间瞬刻斩过——
“嗤。”
两声不分先后的轻响，被斩落的发旧黄纸的下半部分飘飘悠落，轻盈落地。
——而那斩痕的轨迹，无形的彼端，一纵青蓝刃芒陡然膨盛飞出，碾过无数扑来的影臂，以让人无法反应的速度斩过黑影，
下一瞬，黑烟自那被斩穿的贯通伤痕袅袅冒出，而断裂的处痕从一瞬间陡然膨胀，将它的大半个躯体斩灭而化作巨量黑烟，向走廊前段喷薄而过，于木壁留下刃芒斩穿的痕迹。
——「黄篱」中蕴含至纯的驱魔之力，斩穿它们的行径可将其中所有能量集中于一瞬爆发，于是黑影便如一张薄纸迎面撞上一板厚度惊人的斧刃，其结果是被抹灭近乎全部身形。
这一次它连惨叫都无法再发出，身形扭曲摇曳而不时“突突”地抽搐，剩余的影子连形体都几乎无法维持，晓追步上前，长刀收于侧腹，吸气，
——斩——
月满，银圆。
剩余的黑影被一刀斩开，左右两部分、相较最初连百分之一都不及的残破之影被追及而乱刀斩灭，随着一声幽幽、凄厉不甘，晓恍惚间，下一次眨眼时，眼前已重归光亮。
噗通，琼跌坐在地，面无血色。
——晓自然察觉到了，这也正合他意，琼从楼下跑上来，并躲在门后，看见了战斗的大半过程，成为他说服对方的最有效工具。
他打量自身，两人像是斩穿了黑印后便跌落下来，琼是半站着，而他整个人趴在地上。
——也许在那一端，与形为黑影、实为某种深沉之祟交战的是他的灵魂。
当晓望及破晓、那把外形锈迹斑斑的长刀时，不出意外地看见黑印已然消失，结界斩除，现界与那一端之间的通口少了一段。
“福…福山……”琼像受惊的小鸟，说不出话来，而晓轻轻地抱住她的背，脸搭在琼的肩头，面无表情：“没事，已经没事了，深呼吸……”
“……”
「你以为这样做就足够了？」
「福山，还有保宪，」
「我那愚蠢而罪孽的自己，」
「你什么都保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