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拿到养老院的土特产太多了, 张秀溪分了些给老姐们们,但她们年纪大了,牙口也不怎么好, 吃不完这么多, 正好周五这天晚上有员工要去巷子口附近买东西,张秀溪一并搭车,将土特产给夏璟拿了回来。
本来可以让夏璟去养老院拿的,张秀溪知道夏璟前几天出差,忙得不行,好不容易周五放假了,她也不想她来回跑,没有提前通知, 就自己过来了。
路过巷口面馆时, 面馆老板高兴地同她打招呼, 问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张秀溪:“好得差不多了,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比以前好多了,”老板道笑了笑, 前不久好像有个粉丝挺多的博主路过此处,吃了一碗面决觉得味道不错,就在网上宣传了一波, 时不时会有人来打卡, 而且附近的老邻居们也很照顾生意, “小夏刚才还在我这里吃了面, 外面挺冷的, 你赶紧回去吧, 白天天气暖和了我们再聊。”
面馆又来了客人,张秀溪手中还提着东西, 不是聊天的好时候,道别后就回了家。
进了院子,客厅的灯是开着的,换鞋时看见门口处有两双鞋摆着,其中一双是细高跟,夏璟没有这种鞋,想必是霍离雪的。
今晚霍离雪也来了啊,张秀溪笑了声,那她回来得挺巧的。
走进客厅,桌上摆着夏璟的电脑,但夏璟人不在,霍离雪人也不在,卧室门都是关着的,难不成都睡觉了?
把提回来的土特产放进厨房的柜子面,她这才向卧室那边走过去。
天才刚刚黑,大概不是睡了,她还没见过夏璟睡得那么早,但霍离雪的作息时间她不了解,而且最近理工大在举办竞赛的事情她也知道,里面的学生老师都很忙,说不定小霍真睡了。
就算没睡,霍离雪的房门她也不能直接打开,这是礼节问题。
于是张秀溪在夏璟卧室门前喊了一声:“夏璟啊。”并且伸手扭开房门。
但屋里一片漆黑,窗帘也拉得紧紧的,客厅探进去的光能看清房间里并没有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张秀溪眼里闪过几分困惑,她那么大一个孙女去哪了?
“外婆。”夏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张秀溪转头,见她从霍离雪的房间出来,但她出来后,霍离雪并没有出来,问道:“小霍呢?”
夏璟说:“她最近太忙感冒了,在房间里休息,刚才我进去是看她睡着了没。”
听着感冒了,张秀溪立马问道:“严重吗?”
夏璟说:“不是很严重,有点低烧。”
“我进去看看她,”张秀溪说。
夏璟拉住她:“她正休息呢,这会儿睡着了,我们别总是进去打扰她。”
张秀溪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小霍去医院看看没?”
“她忙,没来得及,明天周六都得去学校忙。”夏璟说。
一定是搞竞赛的事情累着了,张秀溪一边想着,一边去医药箱里找了要出来:“等会儿她醒了,让她把要吃了再去睡,只是睡觉好不了。”
说完后,又瞧了瞧夏璟,接着念叨:“家里虽然开了暖气,但也别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平时又忙没空锻炼,体抗力变弱了,再不注意这些细节,怎么感冒的都不知道,快回房间加一件衣服。”
“知道啦。”夏璟加好衣服出来,问她,“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张秀溪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缘由:“我等会儿还得坐小汪的车回去,她办完事了会给我打电话,你就别操心我了。”顿了顿,“要不我明天回去吧,小霍的感冒了,我留下来照顾她。”
夏璟赶紧阻止:“不用了,你想想看,她要是知道你特意留下来照顾她,是不是会有心理压力,有了心理压力是不是好得更慢些,反而适得其反。”
张秀溪想了想,点头:“那你今晚得多留意她的情况,体温如果没退下去,一定得打车去医院。”
夏璟嗯了一声:“知道了。”
几分钟后,张秀溪接到了小汪的电话,夏璟送她出院子,将她送上了车。
张秀溪摇下车窗,再三嘱咐她一定得关注霍离雪的情况。
待车子走远后,夏璟才跑回了院子,霍离雪已经从卧室出来了,脸上的绯红差不多已经退了,她问:“外婆走了?”
夏璟点头:“你还好吗?”
霍离雪抿了口温水:“已经缓过来了。”
方才的情况实在是太突然,那会儿正是霍离雪被吊得不上不下的时候,张秀溪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真的把她们吓了一跳。
好在张秀溪打开的不是霍离雪房间的门,给了她们片刻应对的时间。
两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夏璟赶紧套上衣服裤子。
霍离雪比口型:“说我在发烧。”
两人配合得很好,才将此事应付过去。
霍离雪当时的状态是不能让张秀溪看见的。
眼眶泛红,晕着眼泪,浑身也是软的,卧室内乱糟糟,地上都是她撒落的衣物,与其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强撑着出去,不如不见,这样更保险。
这会儿两人都没了心思说继续,仍有些心有余悸,都不太敢想象若是张秀溪发现她们滚在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
张秀溪身体本就不好,大概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夏璟深呼一口气。
霍离雪说:“以后去我家吧。”
如果要发生点什么就去盛景园,夏璟家仅仅用来留宿,但她又考虑到盛景园离这里比较远,除了周末,她平时都不怎么回去。
夏璟去那边也不方便,那边离夏璟上班的地方也远。
还是想个折中法子。
但尽量不能在这里发生点什么了,如果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运气没那么好被发现了,后果会很糟糕。
霍离雪并不想伤害张秀溪。
两人都在想事情,客厅里很安静。
片刻后,霍离雪说:“不早了,洗漱休息吧,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夏璟考虑到她的情况:“你先吧。”
依次洗澡,洗完澡后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
翌日清晨。
夏璟起床时,霍离雪已经去学校忙活了,早饭都没吃。
夏璟浇完花花草草,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后,也不需要加班,但没什么事情做,还是提着电脑去公司了。
到了中午没也回去,还坐在工位上时,手机铃声响了。
霍离雪打来的电话:“你没在家啊?”
夏璟:“没有,我来公司了。”
霍离雪有点小抱怨:“昨晚不是说不加班吗,怎么又去公司了,你老板压榨你?”
“没有,我在家没事做,就来公司了,”夏璟道,“怎么了?”
霍离雪:“没什么事,刚才和同事在附近餐厅吃饭,离得很近,就顺路给你打包了一份带回来,见你没在家就问一问,吃的放冰箱了,晚上也能吃。”
夏璟楞了楞,眨了眨眼:“给我带了饭?”
“不然?”霍离雪笑了一声,“家里有养了小狗吗?”
夏璟嘴角上扬:“没有,为什么给我带饭?”
霍离雪说:“你不是虚嘛,多补补呗。”
夏璟也不反驳她,笑着说:“谢谢你哦。”
霍离雪说:“不说了,我得去忙了,回去记得吃掉。”
挂断电话后,夏璟住在位置上楞了一会儿,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她本以为因为昨晚的事情,霍离雪可能会疏远她一点,最严重的情况是又回到从前那样,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起身,快速将电脑收进包里,背着包离开。
隔壁工位加班的人问她:“你要回去了?”
夏璟笑着:“嗯,回去吃饭,走了,明天见。”
同事一脸懵:???
是她记忆错乱了吗,好像半个小时前她们才下楼吃了面条,这怎么又回去吃饭了,是她的幻觉吗,她觉得夏璟好开心。
不是她的幻觉,夏璟确实很开心,开心到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于是下了地铁,脚步飞快地回了家,打开冰箱看见打包盒那刻,一切都变得真实了。
将冰箱关上,她搓了搓脸,嗯,很开心。
但是她才吃完午饭没多久,一点也不饿,不然现在就得将其吃掉。
没什么事情做,已经回来了,再返回公司太折腾,于是去书柜上找了本书看了起来,在看书前,那出日记本,在上面写道:她给我带午饭了
冬天天黑得早,没过多久,天色逐渐暗沉,夏璟将书放在一旁,去吃心心念念的晚饭了。
动筷前拍了几张照片,想着要不要给霍离雪说一声她在吃了,最后还是算了。
饭后,夏璟接到了霍离雪的电话。
接通前,夏璟清了清嗓子:“喂。”
“喂?”霍离雪重复一声,“你没给我打备注吗?”
“打了。”夏璟背得她的手机号。
霍离雪:“备注打的是喂吗,我没名字?”
夏璟咳了一声:“有名字,霍离雪。”
“没大没小,”霍离雪说,“你把冰箱里的晚饭吃了没?”
“吃了,刚才就吃了。”
“不是吧夏同学,照片都不发一张?”霍离雪调侃她。
夏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忘了。”
“不是吧夏同学,记得吃饭,不记得发照片?”霍离雪又说。
夏璟觉得这会儿的感觉有些奇妙,她从前会因为对方的调侃而感到略微无奈,现下只有愉悦,莫名其妙的愉悦,于是她笑出了声。
霍离雪也跟着笑了一声:“傻不傻。”
夏璟问她:“你吃饭了没?”
“吃了。”霍离雪道,“对了,今晚我不过来了,得加班到很晚,我直接回宿舍睡。”
夏璟嗯了一声:“你忙吧。”
在电话挂断后,想了想,给霍离雪发了方才拍的晚饭的照片过去。
几分钟后,霍离雪回她:【照片不是很清晰,只拍了一张吗?】
夏璟又挑了两张角度光线都很好的照片发过去:【这些行吗?】
霍离雪没说行与不行,她回她:【有些同学啊,说忘记要发照片给我,既然忘了,还偷偷拍了那么多,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夏同学怎么看?】
这都有坑等着她,夏璟深呼吸,笑了一声。
霍离雪:【走了,工作了】
夏璟:【嗯,好】
忙过这个周末,进入下一个周,理工大的赛事结束后,霍离雪也恢复了上班的正常节奏。
周二那日下午,夏璟在公司处理好其他工作后,关于霍离雪大平层设计的具体事项也提上了日程,按理来说得和甲方多次沟通细节,多次见面。
但由于她们认识,除了前几天霍离雪忙学校的事情去了,没见面之外,其余时间都有见面。
陆清鸥今天也问了她一句,对接得怎么样了。
夏璟:“还没开始。”
“啊?”陆清鸥震惊,这完全不是夏璟的办事效率,难不成遇见了什么困难。
于是在夏璟出了办公室后,她主动联系了霍离雪。
霍离雪:“这样吧,让她一会儿来理工大找我行吗?”
理工大不就在夏璟家附近,正好顺路,陆清鸥说:“行,我通知她,她到了之后再和您联系。”
*
一个小时后,夏璟到了理工大门口,正好听见校园里的下课铃声,给霍离雪打了电话。
霍离雪接通:“到了?”
夏璟嗯了一声。
“我还有一小节课,你去二食堂旁边的咖啡厅等我行吗?”霍离雪说。
夏璟往那边走:“行,离你上课的教室近吗?”
霍离雪:“挺近的,我就在咖啡厅正对面那栋楼的二楼教室。”
夏璟想了想,问:“我进去教室里面等你吗?”
霍离雪楞了一下,片刻后道:“能倒是能,但是教室里人挺多的,你进来大概没位置坐,咖啡厅里舒服些。”
夏璟走到霍离雪说的地方时,上课铃声正好响了,她去了二楼对方说的那间教室,后门没关,探头看了一眼,如霍离雪所说,里面人很多,她这会儿进去不仅没位置,大概连适合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夏璟靠着墙,能听见霍离雪讲课的声音,和平时的调子都不一样,多了几分严肃,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听见霍离雪叫学生名字的声音,就是直接叫名字。
名字,霍离雪好像不喜欢不常叫她名字,而是叫她夏同学,夏璟同学。
想到这里,夏璟弯了弯眉眼,她靠着的那块儿墙壁都被她贴热了,正前方是玻璃窗,能看清外面的景色,看见落叶飘零。
在下课铃响起的前五分钟,夏璟下楼,去了咖啡厅,等着霍离雪,就像没去过教室。
*
下课后,霍离雪拎着包来找了她:“这家店还行,怎么不点杯咖啡?”
当时是因为她来得太晚,点了喝不完。
夏璟说:“喝了晚上睡不着。”
“也是,”霍离雪点头,“走吧,带你去吃晚饭。”
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餐,离开餐厅时,碰见了霍离雪的同事,有人好奇夏璟是谁。
霍离雪都是这样介绍:“长辈家的小孩。”
听见这个称呼,夏璟默了默,并不是很喜欢对方称呼她为小孩。
霍离雪晚上还有一节课,并没有下班,所以直接带她回了教书宿舍。
夏璟眨眨眼,问道:“我能上去?”
霍离雪笑着说:“有我在就能上去,等会儿我和保安说一声,你以后来直接上去就行了。”
电梯房,房间不是很大,霍离雪也没怎么布置,除了床和沙发是认真挑选的外,其他东西都是随便买的,东西也不多,显得有些空旷。
夏璟拿出电脑,开始和她谈了起来。
霍离雪要求很多,很多细节都得改,而且又懂些专业知识,一点也糊弄不了,变成了折磨人的甲方。
夏璟头都大了。
若不是时间差多了,霍离雪得去上课,她头都得炸了。
夏璟趴在桌子上,随口问她:“你是之前学过设计吗?”
霍离雪顿了一秒,才说:“没学过,有认识的人会这个,所以懂了些皮毛。”
夏璟小声嘀咕:“这还皮毛……”
霍离雪听见了,双手环胸,似笑非笑:“觉得我折磨人?”
这语气,有种夏璟回答是,她会变得更加磨人的感觉。
夏璟直起腰,坚定摇头:“不磨人,一点也不磨人。”
表情太夸张,一点也不真诚,看着就是在说谎话。
霍离雪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是啊,我哪里磨人了,会磨人的一直是你咯,我哪有你会磨。”
“是吧,夏璟同学。”有一次她腿都红了,这人会得很。
夏璟深呼一口气,秒懂了她的意思,脸红了起来,但是她无力反驳,因为,好像,大概,似乎对方说的是事实。
霍离雪给她一串钥匙:“这个你收着,以后方便来。”
夏璟接过钥匙,有些懵:“来做什么?”
“给你磨呗,”霍离雪瞅她一眼,“等会儿别回去了,等我回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