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一节在阶梯教室上的大课, 中途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已经正式入冬了,夜里室外的温度很低,风又大, 刮在脸上生疼, 即使教室里有空调,来抢着上课的学生少了些。
这个少了些,只是和从前比起来,只是和白天的课比起来,少了很多,附近其他学校的学生不会在晚上来了,宿舍楼隔得比较远的本校其他学院的学生,大概也不会冒着大寒风来。
教室里没那么挤了, 大家几乎都有位置坐。
若是在往常课间休息的十分钟, 霍离雪一般都会用来解答学生的问题, 如果没有学生来问问题,她会翻翻课件等等,几乎不会主动去看手机。
但这次, 下课铃声一响,霍离雪见没学生问问题,便倚在讲左旁边, 从包里拿出手机, 给在宿舍等她的夏璟发了消息。
霍离雪:【夏同学在干嘛, 洗完澡没有?】
夏璟回她:【在改方案, 还没去洗澡】
对方去上课后, 收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专心做正事了。
霍离雪勾了勾唇:【什么甲方这么过分,这个点都让你改方案, 你骂骂她呗,发泄一下】
可不就是你这个甲方,真要是骂了,指不定之后会怎么折磨自己。
也舍不得骂她的夏璟:【不气,不骂】
霍离雪:【不气还是不敢?】
夏璟:【不敢】
呦,这会儿尊师重道起来了,霍离雪轻笑一声:【怎么不敢了,这都不敢,其他事你就敢啊?】
【典型的敢做不敢说?】
看吧,两人清醒时,如果霍离雪存了心要调侃她,她永远也说不过她。
不过好在夏璟已经听了很多类似的话了,例如之前在厨房里问她炒什么菜,对方回了一个我,对方问她熬的汤干了没有,后面又紧跟了一句自己快干了,还有几十分钟前,对方一本正经地说给你磨等等。
夏璟的接受度已经比较高了,这会儿的尺度不大,不至于让她脸红,甚至还能笑着回几句,虽然杀伤力不大。
夏璟回她:【总比敢说不敢做强是吧?】
看见消息的霍离雪楞了一下,挑了下眉:【夏同学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夏璟:【不敢当,只是一般般】
霍离雪满意地笑,打字:【算你识】没打完,手顿住,笑容僵了僵,将输入栏里的字删了,重新打字:【呵呵呵等着】
夏璟发的什么让对方气冲冲的,她发的:【不敢当,只是一般般,是霍老师比较敏|感】
正好上课铃声响了,霍离雪将手机息屏,放回了包里,恢复到正常状态,开始上课。
教师宿舍楼也在校内,夏璟也能听见上课铃声,她看着这句“呵呵呵等着”眨了眨眼,让她等着什么?
霍离雪要反过来睡她了吗,夏璟心头一热,一点也不怕,满腔的期待与躁动,笑着关上电脑去洗澡了。
这里没她换洗的衣服,霍离雪也只是把这里当落脚的地方,添置的东西不多,因此睡袍也没有新的,夏璟只能穿对方穿过的。
细细洗完澡后,等着下课铃声响起,等着霍离雪回来。
*
九点三十六分,门外传来动静,钥匙响动的声音,接着是门被推开,霍离雪便进来了,随手将门关上。
房间小,一眼就能看见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的夏璟。
夏璟自然道:“回来了。”
霍离雪嗯了一声,换了进去,放下包,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浴室装修也比较简单,没有浴缸,只有淋浴。
霍离雪洗得不慢,很快就出来了,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歇了会儿。
夏璟问她:“不吹头吗?”
“等会儿。”上了一天课,霍离雪有些累。
夏璟想了想问道:“我帮你吹?”
霍离雪眨了下眼:“那么好啊,那谢谢夏璟同学了。”
夏璟拿了吹风机过来,将对方头发上的干发帽取下来,已经没淌水了,吹不了多久。
几分钟后,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夏璟说:“侧边还有点湿,得吹一下。”
霍离雪直接将头枕在她腿上:“吹吧。”
周围热热的,轰隆隆的声响在耳边响着,霍离雪微微抬眸,将对方认真地神情映入眼帘。
她一向对睡觉的环境有一定要求,尽量得安静,且处于黑暗中,但就是这会儿,灯光明晃晃地开着,吹风机在耳边响着,她感受着对方修长的五指轻柔地在她的发间穿梭,不知是哪一秒,霍离雪缓缓合上眼,睡了过去。
“好……”夏璟关掉吹风机,原本是想说好了,垂眸见着腿上之人已经睡着了,便收了声音,轻手轻脚将吹风机放下,将对方抱进了卧室,给她盖好被子。
霍离雪迷迷糊糊地醒了,见着身旁之人是夏璟,又自然地合上双眼,接着睡了。
一个多小时候,接近凌晨那会儿,霍离雪醒了,动了动身子,抬眸看着坐在一旁靠着床玩手机的夏璟。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
“你怎么还没睡?”霍离雪出声。
夏璟这才注意到她已经醒了:“吵醒你了?”
霍离雪摇头,平时她也睡的比较晚,今天睡得比较早,算是自然醒。
她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随便找了一本书,还挺好看的。”夏璟将手机息屏,放在床头柜上。
“不看了?”
“不看了,几十万字,一天两天也看不完,不急着看。”夏璟一边回她,一边躺下。
霍离雪嗯了一声,又道:“你困了吗?”
睡后醒来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她问这话时轻轻捏了下夏璟的指尖,已经在这事上培养了默契的人,夏璟懂了她的意思。
夏璟不困,心口热热的,她还是问:“你不睡了吗?”
“要睡。”
“那你……”
“又不是来一整夜。”霍离雪曲着膝盖在对方腿上蹭了一下。
夏璟深呼吸,自从上次在家里差点被张秀溪撞见那次过后,她们就没有过了,而在这之前,由于她们都忙,见面都没有怎么见,更被说发生什么,而差点被撞见那次其实也没做成,所以她们已经很久没做了。
夏璟和霍离雪待在一起,并不仅仅是为了做这事,无事发生,就这样平平淡淡,她也很喜欢,只要能见着对方就行。
但这并不代表,如果对方主动撩拨,她还能毫无反应,不去想那事。
夏璟是个正常人,面对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人,深呼一口气,想起霍离雪方才发过来的“哼哼哼等着”,不禁想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她们的亲密接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每次都是她对霍离雪,霍离雪对她,除了亲亲摸摸,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
现在是要对她……
夏璟脸热了一下,下一秒就听见霍离雪叫她去洗手。
夏璟看着她,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对方说的等着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要来睡她吗。
“怎么了?”霍离雪亲了亲她的下巴,似哄着一般小声说,“不想去啊,这里没准备那些东西,得去洗洗。”
夏璟不是这个意思,静了几秒,还是去了,洗得很干净,没将手上的水珠擦干,霍离雪喜欢她不擦。
那盏治愈床头柜上的台灯一直开着,散开出微弱的光,将近凌晨两点才熄灭。
透明灯罩上的人影不停地晃动着,随着灯光的熄灭,人才消停下来。
本不该忙活那么久,事后夏璟琢磨出了原因,得懂了霍离雪说的“等着”指的是什么。
霍离雪之所以会说等着,是因为夏璟说她敏|感。
这夜对方像是故意一般,夏璟手都累了,还是没什么反应。
最后夏璟手和嘴交替着,又来了些从前没用过的花样,才行了。
次日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
霍离雪侧头对着夏璟笑了一下,说的第一句话是:“确实一般般,来着来着我差点都睡着了,年轻人还是得加油。”
夏璟:……
还整上人身攻击,嫌弃上她了。
夏璟深呼一口气,这口气不太好咽下去,于是她问:“今天课多吗?”
呦,转移话题啊,霍离雪勾了勾唇,放过她了,不追着调侃她,说了今天的课程安排:“一二节我没课,第三节开始才有,下…呜…”
只见身侧之人忽然翻身俯了过来,嗯,就是做那啥了。
*
九点半时,放在枕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光洁的手臂从被窝里伸了出来,霍离雪没睁开眼,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然后接通:“喂。”
夏璟眨了眨眼,声音带了点笑意:“起床了吗,得去穿了,一会儿还得去上……”
嘟,嘟,嘟。
霍离雪直接将电话挂断,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回顾了今早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她们在早上做这事,不能多想,像看什么限制级的片子一样,主角还是自己。
难得的脸红红,霍离雪缓了缓才缓缓爬了起来,走了几步,那处有些酸涩。
去了浴室洗漱,快速冲了个澡,用了几分钟画了个简单得体的妆容,换好衣服,系好围巾,时间还来得及,她还能去吃顿早饭。
在最近的店里点了份三明治热牛奶,霍离雪坐着里慢慢吃着。
夏璟的电话又打来了:“霍老师得起床了,再不起上课就要迟到了。”
霍离雪微笑:“要你管我。”
啪,她又把电话挂了。
像是把手中的三明治当做夏璟一样,狠狠地啃了一口,就像早上夏璟啃她一样。
霍离雪倒也不是不喜欢,挺舒服挺爽的,但就是早上被翻来覆去弄得有点丢面,夏璟这坏东西,故意钓着她,要她说出来,比平时过分多了。
完事后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霍老师真快。”
气得霍离雪想直接给她一脚,但她累得腿都不想抬,而且夏璟也闪得快,做那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完了后直接换上衣服,就走了。
霍离雪喝一口热牛奶,离开店时,给夏璟发了消息:【起了】
收到消息的夏璟轻轻笑出声,霍离雪是在气她早上走得早吗,其实时间不用那么赶,但若是走迟了,遇着霍离雪同事出门的高峰期,可能会给对方招些不必要的麻烦,以防万一,还是早点走了。
“夏璟,”隔壁工位的同事忽然叫了她一声,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夏璟抬头:“什么情况?”
同事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夏璟楞了一下,问道:“我像谈恋爱的人吗?”
同事拍大腿:“那可太像,而且是刚谈,还在热恋期的状态。”
夏璟摇头:“我没谈。”
“不可能。”同事一脸不信。
“真没有,我骗人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谈了我干嘛否认。”夏璟坦然地说。
见她如此坚定,同事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感觉真的错了吗,真没谈啊。
*
临近下班,夏璟提着电脑去理工大找霍离雪了,得在年前把这事做完,一般是她们配合甲的时间,而霍离雪又忙,所以只能这样安排。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多小时,夏璟又想昨天那样,在霍离雪上课的教室外听了会儿课,待要下课时,才去约定的地方等对方。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都是这样,时不时她需要去理工大。
在这半个月里,夏璟也不是每天都会去霍离雪的宿舍,就去了几次,期间也碰到了一些老师,在霍离雪的介绍下,都误以为她们是亲戚,且还在和霍离雪对接工作,大家都知道霍离雪忙,所以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让人到学校或者宿舍里谈工作是完全合理的,并没有生出什么流言蜚语。
除了在两人独处的空间内会发生亲密的举动,在公共场合,两人没有任何越举的行为,就连走在一起,中间都会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但这些并不能说明她们之间生疏了,相反,夏璟觉得她们真的有在越靠越近。
例如前几日,原本在教室外听课的夏璟碰上了突然走出教室的霍离雪,一瞬间两人对视着。
霍离雪眨了眨眼:“你……”
被抓包的夏璟连忙道:“我刚来,顺道上来逛逛。”
霍离雪没什么异样,嗯了一声:“这里冷,风大,要不你去教室等?”想了想又道,“教室里没座位,站着挺累人的,你还是去对面的店里等吧。”
夏璟应了声好。
霍离雪只是抽空出来去趟洗手间:“我去上课了,一会儿见。”
见面时霍离雪并没有再提起此事,只是后来她又去找对方时,霍离雪会直接发消息说:【可别在外面吹风】
夏璟笑着回:【没有】
霍离雪:【嗯,没有,若是被我发现了,晚上没饭吃】
夏璟挠了挠头,行吧,她不上去了。
霍离雪又发:【不是不让你来,你想来就提前说一声呗,我提前给你找个座,记住了吗夏璟同学】
夏璟当时走在路上,迎面吹着冷风,但心里热热的,同事说的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这句话,也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让她开始妄想,会不会真的有那种可能。
夏璟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
霍离雪对她的态度其实和从前差不多,会调侃她,会和她开玩笑,可也有不同,她中午在公司准备随便吃一碗面条时,霍离雪会直接阻止她,片刻后营养又健康的外卖就送了过来,看着就贵。
还会附带一条微信消息:【和我吃一样的午餐咯夏璟同学,瞧你虚的,看着都没什么力气,好弱】
好弱,没什么力气,夏璟觉得她在做自我介绍,也知道她在开那方面的玩笑,其实本质目的是想让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对方的投喂。
甚至渐渐地,不只是在这些日常上,在她们做那事时的默契程度也越来越高,在对方浑身是汗,紧紧抱着她,低声叫着她名字时,夏璟疯狂地想,对方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夏璟就像一颗即将爆了的气球,不想在那么克制,甚至想伸出戳破气球的手。
*
周五这天,夏璟像往常一样在理工大的食堂等着霍离雪,只是还没等对方来,倒是等来了别的。
有个女生微微红着脸,走过来道:“同学你好,你是理工大的吗?”
夏璟道:“不是。”
女生说:“我在这里见过你几次了,还以为你也是理工大的学生,”而后又礼貌而间接的表达了能不能加一个联系方式。
夏璟也礼貌且直白地回绝了,这样的情况她遇见过许多吃,有经验。
女生遗憾地走了,回到了她朋友那桌,拉着她朋友走了。
夏璟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手机响了一声,霍离雪发来的消息:【在门口,走了】
夏璟笑了笑,侧头朝着门口看一样,能隐隐看见霍离雪的身影,一同去了停车场,上车。
事先约好的,今晚得去张秀溪那里吃饭,张秀溪给她们织的毛衣已经完工了。
上车后,霍离雪并没有立马出发,而是侧头问:“你看着怎么那么高兴啊?”
夏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她确实在高兴,为了她和霍离雪现在形成的相处模式而高兴,也为了霍离雪或许真对她有一点点关于爱情的喜欢,这个幻想而感到高兴。
霍离雪伸手戳了几下她的脸,笑着说:“这还不叫高兴啊?”
夏璟想了想,嗯了一声:“我高兴。”
那颗藏着喜欢的气球,又在一点点膨胀,如果对方接着问她为什么,她大概真要一点点试探了,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吧。
有一点点也行,应该有。
夏璟在心里祈祷着。
听她承认,霍离雪挑了挑眉,道:“对刚才想你问电话号的女生有好感了?”
她方才在门口看见了。
夏璟楞了一下,摇头:“没有。”
霍离雪笑了一声:“这里就我们两人,你别害羞,真有喜欢的人了是好事,你这个年纪,那么好的年纪,该去好好谈恋爱。”
“真的没有。”夏璟否认,也不笑了。
霍离雪:“哎,没有就没有吧,怎么还不高兴了。”
夏璟默了默,问道:“你很希望我和别人谈恋爱吗?”
霍离雪点头:“有喜欢的就谈。”
夏璟深呼一口气:“如果我谈了,我和你这样的接触是不是就得断掉?”
霍离雪顿了一下。
夏璟又道:“如果你谈了,我们是不是也会断掉?”
“夏璟。”霍离雪踩了刹车,车子停在红灯前,侧头看着她,神情认真道,“我不会谈恋爱,也不会爱上谁,和谁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