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新鲜出炉的合作伙伴推着轮椅离开废弃精神病院,朱蒂有几分担忧:“这样真的好吗?”
用这种近乎威胁的方法达成合作。
“我只是推了她一把而已,”赤井秀一回答,“她清楚即便拒绝合作,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对本堂瑛佑做什么。她的父亲在于组织的战斗中牺牲,CIA却削减了这一项目的预算,她的内心应该也为此不平,为了能继续发挥自己的能力战斗下去,她应该并不抗拒与我们合作。”
“就算合作一事如此,”朱蒂依然皱着眉,“椿小姐那边呢?基尔是CIA卧底一事本就是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现在我们瞒着她与基尔达成合作,我不认为以椿小姐的性格会体谅你的‘苦心’。”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反正他都得罪椿柚李那么多次了,现在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顶多再被她姘头打一顿——再打一次谁占上风还不一定呢。
赤井秀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就算你自己不在意,”朱蒂觉得这家伙简直油盐不进,“本堂瑛海那边呢?如果她因为与我们合作而受到椿小姐的刁难,立刻就会发现你没有承诺中解决这件事。”
合作双方,一方没有兑现承诺,另一方当然可以结束合作。
“本堂瑛海,我想椿柚李不会苛责她的,”赤井秀一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毕竟她的弟弟很可爱。”
啊?朱蒂懵了。
“椿柚李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孩。”
就连长得像男孩的真纯,也是在她和苏格兰共同的庇护下,才躲过了波本的眼睛。
赤井秀一相信,那个小迷糊也会得到她的优待。
……
本堂瑛佑是在一家酒店标间的单人床上醒来的,他习惯性地在床头摸索。
“给你。”熟悉的声音说。
“啊非常感谢!”本堂瑛佑习惯性道谢,戴上眼镜后愣住了。
“怎么会近视得这么厉害?”长着与他姐姐一模一样的脸的电台主持人水无怜奈在床边坐下,“父亲、母亲都没有近视,你小时候体检也没有视力上的问题。”
“是近视加散光,”本堂瑛佑像是所有被家长抓到在被窝里看小说的中学生一样弱弱地回答,“你……”真的是瑛海姐姐吗?
“不是小瑛你要找我吗?”本堂瑛海叹气,“你不该来的。”
“可是瑛海姐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啊!”多年的委屈让少年眼角浮起泪光,“父亲也是……”
本堂瑛海无言以对,十年前她最后一次离开刚遭遇了车祸还未伤愈的弟弟时,自己也不过是个17岁的少女,满心都是追逐父亲的脚步证明自己的拼劲,以及自以为能拯救世界的豪情。
就像现在以为来到了东京,就能解开一切谜团,与父亲、姐姐团聚的瑛佑一样。
而父亲,早在4年前就牺牲了。
半晌的沉默让高声质问的少年逐渐惴惴。
“有,很多原因,”本堂瑛海艰难地开口,她终究是无法在与这个身心俱疲的夜晚向弟弟揭露父亲早已死亡的残酷真相,瑛佑才17岁,至少等到他成年再说吧,“我只能告诉你,父亲从事保密工作,短时间内都不能跟你我见面,而我……”
“我跟电视台签了保密协议,合同期内不能随便泄露‘本堂瑛海’这个本名和身份相关私人信息,”既然瞒了,干脆瞒到底,本堂瑛海缓缓地说着,“我已经跟把你从大阪接来的朋友约好,他们会送你到美国念书——”
“什么?我不要!”惴惴不安的少年顿时激动起来,“我给日卖电台打了好多个电话,又一路从大阪到东京,今天才见到瑛海姐姐,我不要去美国!”
“小瑛,听话,”姐姐面上的疲倦神色让本堂瑛佑顿时回到了十年前,他躺在病床上,姐姐输了好多血给他,却不肯去其他病房躺着休息,就那样脸色苍白地坐在他身边,“无论是正在执行保密任务的父亲,还是跟电视台签下了保密合同的我,都不能对外公布跟你的关系,你留在东京,和在大阪并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呢?”本堂瑛佑抓着她的袖子,“只要在能偶尔见到姐姐的地方,哪怕不能光明正大地相认,我也愿意的!”
本堂瑛海几乎被十年未能团聚的弟弟的恳求动摇,最终还是一狠心:“那父亲的工作呢?小瑛那么聪明,应该多少感觉到了吧?父亲一直以来从事的工作是什么性质的。”
本堂瑛佑一震,短暂松开了姐姐的衣摆,很快又抓了回去:“詹姆斯先生之前答应过我,会帮我办好转学到东京的手续——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至少让我在东京上完这个学期,等寒假再去美国好不好?”
本堂瑛海终究没能再次拒绝。
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的赤井秀一接起通深夜来电后,听到那端的CIA卧底问他瑛佑的转学手续办到了哪所学校,什么时候可以去报道。
赤井秀一看了看来电显示,的确是昨晚才跟他们建立合作关系的本堂瑛海打来的。
等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所谓的转学手续只是他们把小迷糊骗到东京寻姐的借口,怎么还有人要求“人贩子”负责售后的?
“你确定由我们去办理本堂同学的转学手续?”
“这是我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大约因为小迷糊在身边,本堂瑛海没有提及交易、FBI等词汇,“既然我弟弟暂时不愿意到美国留学,自然是启用之前搁置的转学方案。”
赤井秀一:冷静思索,严谨分析,詹姆斯有没有可能的确已经办了转学手续?
好吧应该不可能。
赤井秀一捏了捏鼻梁:“我会立刻处理好这件事,到时有人跟你联系。”
“抓紧时间,小瑛高二了,每一天对于升学都很宝贵。”
看姐姐挂断了电话,本堂瑛佑偷瞄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再次弱弱地问到:“不是结束这一学期就去美国留学吗……”
既然如此,肯定不参加东瀛本土高考了,为什么还……
“到了美国之后,”本堂瑛海收起手机,“你不光要上语言学校,还要立刻开始学习美国中学课程,备考SAT 和ACT考试,SAT的美国本土考试是在八月,也就是说你最多只有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用来备考,如果成绩不理想的话,我记得……”
迷糊了17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本堂瑛佑,在跟姐姐团聚的头一个小时,就切身感受了一把只听其他同学疯狂吐槽过的“东夏特色家长”。
……的确很可怕。
在床上端正跪坐听训,恨不能磕几个头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的本堂瑛佑欲哭无泪。
他预想中的姐弟团聚不是这样的!!
……
清晨,保留着英国绅士部分习惯的詹姆斯精心清洁了身体,修剪了胡须,换上熨烫过的西装,打开门时就被杵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吓了一跳:“秀,你有事可以打电话。”
“没什么,”眼底浮着青灰,显然没休息好的王牌特工叼着烟,“正好在走廊抽两支烟。”
“什么事?”詹姆斯知道他必然不会漫无目的跑来自家门口抽烟。
“你把本堂瑛佑的学籍转到哪所学校了?”赤井秀一问。
詹姆斯奇怪地看他一眼,赤井秀一顶着黑眼圈与他对视。
“我没有办。”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的詹姆斯坦言。
“那你今天要加急办理了,他的家长昨晚连夜催促。”赤井秀一拍了拍上司的肩膀,谁给的承诺谁去兑现,自己是绝不会主动接手这种带小孩的麻烦事的,“我觉得帝丹高中二年B班就很不错。”
詹姆斯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离开:“你是生怕椿小姐不知道这件事……”
赤井秀一耸耸肩: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反正捂不住,不如干脆放到柯南身边,说不定还能发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带来意外收获。
……
不同于赤井秀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本堂瑛海并不想主动泄露自己弟弟的消息给格瓦斯。
哪怕她最终会知道,至少不要这么快。
因此,本堂瑛海连续好几天没有去柯林斯酒吧,以避开了时常在那里的格瓦斯。
直到周末的晚上,接到琴酒的命令,一起带人追击三名偷了组织情报,想要卖给□□的组织成员。
分头逃窜的三人给追击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琴酒让她骑摩托去追其中一人,自己去追最有可能携带着情报的那个,而其他行动组成员则集体去追最后一人。
灭口行动很成功,琴酒和行动组去追的两人都毙命于枪口下,基尔活捉了自己负责的那个。
但又不那么顺利。
“琴酒大哥!”报告完行动成果的行动组领队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救我救我!波本——”
代号的主人拿过了电话:“琴酒,Privado会所,你来,或者我把这群蠢货的脑袋快递给你。”
Privado会所?基尔看一眼面色黑如锅底的琴酒,她记得这个地点好像是……
“我马上就要拿到那份资料了,要不是他们忽然冲进来搅局,”侍应生打扮的金发男人咬牙切齿,“我今晚的任务是报备过的,本区域组织成员本该静默配合,这场突袭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收到任何行动预告!”
“必须有人给我一个解释!”身为被搅和了任务的苦主波本叫嚣着。
“没什么可解释的,”琴酒叼着烟心情也没多好,虽然他乐意给朗姆添堵,但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添乱是蠢货行为,并不是他的本意,“行动组追杀的任务目标逃到了这里,如此而已。”
“那我的任务怎么办?!”波本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死得横七竖八的帮会成员,“审问死人我可不在行。”
琴酒冷森森地盯了他片刻,波本丝毫不怯。
琴酒不快地啧了一声,扭头看安静旁观的基尔:“叫格瓦斯来干活。”
认真的吗?这个点?基尔叹了口气,还是拨通了电话。
半夜被吵醒的格瓦斯果然无比崩溃,歇斯底里了一通,就挂断了电话。
基尔瞥一眼坐在破烂吧台前自酌自饮的琴酒,他毫无反应,有点拿不准该不该再打个电话。
“不用再拨了,”反而是波本开口提点,“她肯听你说完,已经是答应过来了。”
基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她不答应呢?”
“那就封锁消息,在这里等到天亮。”波本回答。
“动静闹这么大,很难把消息封锁到天亮吧?”基尔质疑。
波本低笑两声,恶意满满的目光扫过闯了祸在墙边装鹌鹑的行动组成员,活像在打量一群待宰的鸡:“做不到的话,就把妨碍我任务的人都杀了。”
这个恶鬼。
基尔看着着男人瞬间变脸,再一次给内心上了一道盾:哪怕是平日好像脑回路异于常人,热衷于给格瓦斯做饭的波本,也是个比她更早获得代号、地位更高的恶贯满盈的组织干部。
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被迫深夜加班的格瓦斯睡衣都没换,直接在外面套了一件大衣,臂弯里依然是那只从不离身的黑猫,一人一猫都是睡眠不足怨气十足的样子。
基尔看她一步步走近——
“哐当。”
格瓦斯踢到了一只金属冰桶。
挡路的冰桶被格瓦斯一脚踹飞,落到舞池中央,发出更刺耳的噪音。
“闹够了就干活,找出一份隐藏的文件。”琴酒指示道。
在无辜的冰桶上发泄了部分怨气的格瓦斯皱着眉看了一圈一片狼藉的夜店:“大哥,生物学家观察鸟蛋能判断出是什么鸟下的,但不可能通过煎蛋判断是哪只鸡下的——你要不再放把火,把这里烧成灰再找我来看。”
“那是你的工作,”琴酒眼睛都懒得抬一下,“组织不白养你。”
格瓦斯沉默了片刻,忽然把怀里的黑猫扔在地上:“干活!老娘不白养你!”
基尔:……
别的不说,格瓦斯是真的勇。
格瓦斯骂骂咧咧地踩着一地碎片走向雅座区,被她丢下的黑猫却凑到波本脚下绕了一圈,喵喵叫了两声,得到了波本的小鱼干投喂——天知道为什么波本任务期间还会随身携带一包无盐小鱼干。
格瓦斯那边的搜寻持续了一段时间,期间充斥着指桑骂槐、无能狂怒、人身攻击、地图炮种种,不一而足,在格瓦斯把自己的嗓子都骂的有点沙哑时,她敲了敲墙上一块金属装饰板:“砸开。”
行动组成员小心翼翼指出那块金属板与旁边那块敲击声并无不同。
“你在教我做事?”格瓦斯瞬间翻脸。
行动队员立刻土下座认错,另外两人迅速上前翘板子,很快,金属板后的墙面也被砸开,露出包裹在消音棉里的保险箱。
格瓦斯正在核验资料,几乎所有行动组成员都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边,一抹黑影再次出现在波本脚下——
又是格瓦斯的那只猫。
它似乎格外喜欢波本,这次叼来了一只连着线的小塑料球,看起来是夜店灯带上的装饰,晃起来还会响。
波本牵着绳,塑料球上下翻飞,黑猫喵喵叫着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格瓦斯完成核验,喊了一声“二!”黑猫才丢下波本叼着小鱼干回到主人身边。
波本随手将塑料球揣进了口袋,不动声色地寻找窥视者。
是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