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看客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调情行为。
Alexander本来就是外国人，在他们理解范围，他们表达友好的方式就是亲吻，这好像没什么。
Alexander也没有任何的心虚，只有余怀之耳尖红了一层，大概是不习惯被人当街亲吻。
这样亲密的行为Alexander并没有其他意愿，在把他糖分给余怀之一些之后就继续往前走，一切想法都抛到了脑袋后面。
长长的街道两层。在阳光落下之后，就显出了更加古朴的意味。
Alexander沿途看着中央那些店铺，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脸上的惊讶就没消失过一秒。他非常乐意学习这些和中国有关的文化，虽然大部分都看不懂，但他觉得这是一件值得保留的事。
相较于在沙滩上吹海风，接吻，他更喜欢和余怀之漫步在这样历史悠久的街道，去探寻古代的踪迹。
逛到晚上五六点钟，终于，肚子有一丝饥饿迹象。
“小镇后面就是一条小吃街，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去试试。”
Alexander点点头，找到一处水龙头把手清洗干净，然后就和余怀之一起进去，准备买一些吃的。
逛了一天，收获匪浅。
余怀之带着Alexander沿着两侧的绒花树前行，笑着问：“今天看了不少东西，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太多了。”Alexander到现在还很怀念刚才看到的景色，“最喜欢的，是米上刻字。”
夜晚的清风吹在脸上很舒服，衣摆向两侧掀开，Alexander忍不住问余怀之：“为什么中国人这样厉害？他们竟然可以大米上写字。”
这种东西确实很让人叹为观止。
尤其对于一个小洋人来说，如此精深的技术是他们那边不曾有的，就更显出独特魅力。
“国内还有很多类似的，都非常精巧，充满了魅力。”余怀之边走边跟他解释，“这种属于微雕，除了在大米，还有一些细小的其他东西也可以作为雕刻物来工作。比如小型石头、叶片、还有桃核之类。”
“叶子，我知道。”Alexander倒退着走路，看余怀之，“韩教授送给我的一副叶子雕刻，我好喜欢，上面是我的脸。”
这个说法挺奇怪，但对于一个小洋人来说，他能将中文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
前方的道路有几级台阶，Alexander倒退着走，完全没看见。
余怀之担心他摔倒，伸手拉了一把：“小心。”
Alexander扑进他怀里，顿时一副小巧可人的样子，拍着胸脯感慨：“Oh， god.吓死我了。”
他也就嘴上这么说，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担心。
大概是知道余怀之一定会把他拉回来，还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觉得这件事非常好玩，“我害怕，我装的，嘿嘿。”
“你呀。”年长的爱人当然不能说他什么，一戳Alexander鼻子，继续向前。
这个小洋人儿虽然来中国没多长时间，但已经练成了一个中国胃。
夜市上有许多品类的小吃，余怀之起初以为他吃不习惯，本来要穿过这里去前面的K记，结果Alexander意外对那些小吃摊子上的东西感兴趣。转完一条街满载而归，羊肉串，麻辣小龙虾，鸡蛋灌饼，还有手工冰粉酸奶捞……乱七八糟足足买了十来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两人逛累了，找到一处桌子坐下来。
周围有不少大学生，瞧见Alexander这么帅的帅哥在这里吃东西，还都是中国东西，都觉得稀罕，一副三回头往他身上看。
两人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无视那些目光。
将袋子和盒子打开，余怀之看Alexander无从下手，调侃他：“你看，买这么多好吃的，看花眼了吧？”
“花眼？”Alexander拿叉子扎了一块菠萝，“Flower eyes？什么意思？”
他理解的字只能是表面，余怀之被Alexander沾满酸奶的嘴角逗笑，跟他解释了这个词语什么意思，说：“这些东西想吃的都可以尝一口，但尽量不要多吃。”
“Why it's delicious.（为什么呢？明明很好吃。）”Alexander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拿起鸡蛋灌饼咬了一口，侧过身去，看余怀之，“你是不是想抢走我的吃的。”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余怀之看他都快要从长板凳上掉下去，温声提示，“这种椅子很细，要坐中间，不然只坐一头会翘起来，”
他话都没说完，Alexander偏偏不信，又朝那边挪动一点。
结果好了，扁担椅子咔的一下果真翘起来。
他失去平衡，手里的鸡蛋灌饼飞了出去，就连人也摔在地上，弄了一裤子灰。
“没事吧？”余怀之起身将Alexander扶起来，“你看，这就应了一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You are not old man.（但你不是老人）”Alexander这边刚咕哝一句，不远处一位女士牵着男伴走过来，气势汹汹质问，“这鸡蛋灌饼是你们扔的吗？都把我男朋友衣服弄脏了，这可是名牌，几千块呢。”
Alexander没听清这位女士说什么，瞧见她手中提着那只鸡蛋灌饼，又一看那位男士西装上好大一片甜面酱，瞬间明白过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完了？我男朋友这西装很贵，是名牌，而且不能随便放进洗衣机里洗的。”
女士喋喋不休，一定要讨个说法。
她讲话实在太快，Alexander很难理解每个字都是什么意思，拼凑起来又听不清。
加上他今天没带翻译器，只好看着这位女士高语速骂人，乖乖站在一边连声说对不起，跟人鞠躬道歉。
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满心愧疚。
两人争辩不休，另外伴侣却看着对方，长久而尴尬地沉默起来。
长街满灯，月光清辉。
过了几秒钟，余怀之率先收回目光，掏出钱包：“费用我们来赔，或者这件衣服多少钱我直接转给你，再去买件新的。”
这位女士依然喋喋不休，抱着胳膊，满身都是大小姐的架子：“这可是名牌，你能赔得起吗？可别到时候让你赔了再反悔，说我们敲诈勒索。”
她的男伴看不下去，拉扯她：“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别看穿的流光水滑，说不定就是故意这样做。”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后面甩了一大串英文，字里行间都是对国人的看不起。
男扮一张脸由红转白，最后变得铁青。
大概是太丢人了。
他呵斥一声“Enough”，等女伴错愕收声，才改用中文：“我说他不会，他就是不会。”
这一幕真是戏剧化，Alexander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又看了看余怀之。
前者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怀念与后悔，而他的男朋友余怀之甚至没看对方一眼，侧头眺望远方。
仔细看，脸上还有一丝隐约的不耐烦，似乎很厌恶这种没头没尾的纠缠。
Alexander眨眼睛，问：“你们，认识？”
他一说，那位看不起国人的亚裔女士也怀疑的看向自己男朋友，“what？”
斯文男人等待余怀之开口，介绍他们之间的身份。
可半晌余怀之也没讲一个字，大概是真的不想跟他有任何来往。
他只好笑了笑，对余怀之伸出手去：“真是太巧了，中国有句老话叫破镜可重圆，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大概这也是一种天赐的缘分。”
余怀之脾气那样好一个人，今日却格外反常。
一双手插在兜里，没打算跟这人握一下，甚至直接掏出了钱包里所有现金，交给他身边的女伴：“这里是三千块钱，你男朋友这件衣服是美国本土的一个牌子，据我所知，售价不超过两千人民币。抱歉打扰你们，这3000元就当赔偿。”
他讲完这句收了桌上的吃的，叫Alexander，“来，我们回去。”
Alexander看斯文男人一眼，见他一只手还伸在空中，尴尬的没有收回去，折返到他面前，跟人敷衍握了握：“sorry，弄脏你的衣服，真是对不起。”
他以为余怀之已经走了，就赶紧去追。
结果一转头，他在一米之外等着自己，似乎早猜到了他心地善良，不会让斯文眼镜男尴尬在原地。
此行原本还有很多能逛的地方，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一切都被迫取消。
回去路上，余怀之心不在焉。
Alexander在副驾安静的吃那份冰粉，一直到回玫瑰园洗过手和脸，他才有点可惜地坐在余怀之身边：“What a pity.I miss that.（真可惜，我现在已经开始怀念了。）”
他这幅样子好像被雨淋的小狗，余怀之笑道：“怀念什么？那条长街没玩够。”
“鸡灌饼。”Alexander露出了一个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鸡灌饼好吃，可是飞出去，吃不到了。”
今晚买的这些东西里好多食物口感都非常奇怪，气味也很奇怪。只有那只鸡蛋煎饼闻上去香香的，吃起来也香香的。里面还有脆脆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挺喜欢。
“你会做吗？”Alexander蹭到余怀之身边，跟他一起看新闻，“鸡灌饼，我还想吃。”
“鸡蛋灌饼。”这个词出现频率太高，余怀之就是不想笑，也被他逗笑了，“要是一只鸡能灌进饼子里，那这个饼得有多大？”
Alexander不讲话了，心里乱糟糟的，想着今晚那场见面。
还没想一分钟，余怀之捧住他，唇瓣凑上来和他接了一个吻。
“鸡蛋灌饼我不会，”退而求其次，他鼻梁蹭过Alexander的脸，“手抓饼可不可以呢，小朋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