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之早就答应要给Alexander买一只戒指，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也兑现了这个诺言。
虽然两人商量好不买太夸张的款式，但来到这个地方，让那些高瓦数的灯光一照，好像便宜的戒指也变得很贵很贵，充满了奢侈气味。
余怀之跟大学里面的人说了自己要结婚，这一次就没打算买很便宜的戒指糊弄事。
Alexander是个小洋人，他站在柜台外面，把那些戒指全都看了一个遍，也看不懂下面的数字。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小声问余怀之：“该怎么看这两个数字代表什么？”
“不重要。”余怀之没有为他进行科普，贴在Alexander耳边说，“这可是结婚戒指，要买你喜欢的，不然没有意义。”
发现两个女店员盯着，他笑了下，没有在乎对方好奇的目光，也没有回答那眼神中蕴藏的问题。
社会上不可能完全包容同性恋人。
他深知这一点，与其过多掩耳盗铃，不如随他们去猜测，反正自己过日子，别人总无干系。
国内的什么东西都和国外的不太一样，Alexander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价钱高低，选了几只戒指还没等问价钱，余怀之已经将他每只手指戴一个，让他不要考虑其他事，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可以。
那些女店员让Alexander感到羞涩。他没有犹豫，随意挑了一只比较大气的款型，问余怀之：“那你要带哪个？”
这两只戒指原本是情侣对戒，但女士那个有些过于秀气，不太适合两人。
余怀之索性要了一只和Alexander一模一样的，同样戴在无名指。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年上爱人买戒指。这件事听上去就像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情节，Alexander忍不住偷偷笑起来，一路都在看自己的戒指，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欢喜。
余怀之发现他在这方面真的很可爱，喜欢的东西就会看个不停。
加油站送的小熊也好，文具盒送的那只鲨鱼也放，Alexander真像一个小孩，喜欢的东西捧得爱不释手，一定要看到眼球发累，没有办法再继续看下去才肯松手，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只戒指你喜欢吗？”余怀之对着答案早已知晓，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才能证明钱花的有价值。
“喜欢。”Alexander对着自己的无名指看了又看，把他的手也拿起来，趁等红灯的空档两只手贴在一起，“一样的，都好看。”
他看上去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个戒指，“多少钱？”
“不重要。”余怀之原本不想告诉Alexander，但不跟他说，他回去也会上网搜索，于是改口，“很便宜，里面有钻石，两只一共十二万，成双成对，是个好数字。”
他自己喜欢的原本只是一只素圈，这岁数再戴这种钻石饰品不太合适。何况对于一个大学教授来说，打扮的过分惹眼只会引起人诟病，也会产生一些问题。
但这种闪闪亮亮的东西是Alexander所喜欢。
为了他高兴，余怀之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讲课的时候收进兜里，私下再带就是。
“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余怀之这边刚问完，Alexander的目光就被外面的古镇吸引。
今天似乎是这边的庙会，古镇入口有很多人。
本来这地方也是风景区，算是一个民族集合地。看见Alexander真的喜欢，余怀之提议他们可以下去逛逛，这里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都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很有趣。
Alexander非常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牵着余怀之的手，一路顺着青石板朝前走。
两侧都是卖各种各样饰品的地方，大部分苗族银饰。远远望去，一条街上十家店有六家都是银饰品，有家店门前还放了一只非常大的银凤凰，是看上去充满了传奇色彩，让人叹为观止。
“苗族有非常好的制银手艺。”余怀之跟他介绍，“之前在侗乡那边好多家店都租赁民族服饰，大家可以拍照，也可以购买他们的服装。天气炎热，大部分是刺绣裙子，还有一些改良的汉服，穿上去非常好看，有机会可以去试一试。”
他话没说完，Alexander就被一个小铺子吸引。
余怀之跟着过去，移动小车后面坐了一位60来岁的大爷，此刻手中正拿着一只细长的管让人吹。
另一侧是一个顾客，憋的腮帮子通红，为了拿到一个小糖人也真是卖力气。
架子上还摆着许多做好的糖画艺术品，一堆糖人儿插在泡馍箱子上，一看就是老传统手艺。
大家原本是在看捏糖人，Alexander一过去，瞬间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还有不少顾客对着他拍照片，觉得他长得很帅，像大明星，问他能不能合影。
Alexander腼腆摇头。他不喜欢合影，更不喜欢被别人拍照片。
余怀之见那些人有些不肯罢休，一只手挡住一个偷拍男人的镜头，眼神告诉他不要如此。
对方尴尬一笑，收起手机去别的地方，不敢造次。
一只糖人儿捏好，老大爷交给那顾客。
抬头看见Alexander在他的摊位前面瞅，招呼他：“外国朋友来买一个糖人吧？可好看了，又能吃，又能玩，一举两得。”
Alexander没听明白一举两得什么意思，余怀之用英文给他解释过，他点点头，却没有要买的意思。
“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买给你。”
“要多少钱？”余怀之才刚给他买了戒指，他不忍心让他再花钱，就想先问一问，然后再说。
“没多少钱。”余怀之很想笑，“中国待了这么长时间，都学会讨价还价，有省钱意识了，嗯？”
Alexander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嘴角朝下一撇，“刘老师说不可以做冤大头，买东西之前要问一问。”
他一句话，逗的周围一群看客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个小老外很有意思。
余怀之对他向来是宠爱的，架子上那些糖人看了一遍，选出来一只孙悟空给Alexander：“这个喜不喜欢？我们做一个齐天大圣，好不好。”
他讲话的语气就像哄一个小孩。
Alexander明显很吃这一套，根本没细看余怀之拿的是什么东西，就点点头：“好，我喜欢这个。”
他喜欢的根本不是孙悟空，而是余怀之。
这份情感无人知晓，余怀之在一边付款，Alexander看到他无名指上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戒指，才又一次露出笑容。
他觉得余怀之真好，他真是太喜欢这个人了。
真不枉费自己偷偷摸喊他一次又一次daddy。他真的很有做父亲的样。
Alexander对做糖画有一点点害羞，他也不想去吹那根管子，余怀之就干脆让摊主做了一个2D平面的孙悟空。
这种旅游景点要价略有些黑，立体孙悟空要40，平面孙悟空20，一锅熬出来的糖能卖上这个价格，足可见有一门手艺是多么的重要。
拿到属于自己的孙悟空，Alexander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真好玩。
“Can you do this?（你会做这个吗？）”他问余怀之，“我们为什么不在家做？”
他这句话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意义，尤其“做”这个字，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输出口就更具有一层颜色魅力。
“韩教授应该会做。”余怀之看他两只手搓着下面的竹签一左一右地转，好悬没把孙悟空转掉，手指捏住Alexander，阻止他为非作歹，“唐人这种东西其实就靠捏一个形状，而且还需要对温度把控很好才行。韩教授是美术专业，应该会做这些。”
“你会吗？”Alexander不在意韩教授，只在乎余怀之。
“太遗憾了，我不会。”承认自己不足并没有什么丢人，余怀之摇了摇头，从他的谈话上掐下来一点点渣子，含在嘴里，“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去找那位师傅学一学，应该只是技术和经验问题。”
Alexander见他开吃，也把糖人放在嘴里。
两人慢悠悠踩在青石板慢慢前行，Alexander吃两口就忘了手里还有个小糖人，攥着孙悟空，朝左右两侧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民族风情街本来就是为了各种艺术展现而设立，有些老掉牙的东西大家经常看不觉得新鲜，Alexander倒是非常喜欢，看什么都觉得很想拜师学艺。
“你的唐人再不吃就要化掉了。”余怀之看Alexander手指上已经沾染一些糖汁，接过来那只齐天大圣，“不喜欢这个图案吗？”
“太喜欢了。我知道他，monkey king。”Alexander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把那只糖人拿回来，“不舍得吃，吃了脑袋就没有了。”
“那可以从下面开始吃。”余怀之理解他这句话的因果关系，“糖画不可能永远保存一辈子。这东西做出来就是为了观赏和被人吃掉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Alexander听从他的建议，看了看下面的脚和尾巴。
最后他还是下不了嘴：“你帮我咬第一口吧。我没办法做残忍的人，The monkey king在天之灵会骂我的。”
他说的仿佛真有这回事，余怀之闻言眉毛也跳起来，很给面子：“他骂你起码你不听不懂，但他要是骂我，那岂不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吗？”
Alexander被他绕进去想了半天，点点头：“Sounds like you're right.那我来做这个大坏蛋好了，让他来骂我。（听起来你是对的。）”
余怀之也不肯帮他咬掉第一口，没办法，Alexander只好自己来。
余怀之虽然有心逗Alexander，但在他咬掉第一口露出皱眉表情时，还是有一丝担心，怕他背着东西粘到牙：“怎么了？是牙齿被崩坏了吗？”
Alexander一个劲摇头，示意自己张不开嘴，说不出话。
余怀之弄清楚他是咬掉的部分太多，太甜，伸出手掌：“吐出来一部分，我帮你拿。”
Alexander不知道没听懂这一句，还是听懂了就想故意耍坏。
下一秒凑近余怀之，众目睽睽下抱着他的脸，用灵活的舌头将Monkey king的脑袋送到他嘴里。
然后金色眉毛高高地抬起，跟他讲不标准的嘚瑟话：“这下，我们两个都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