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直接回了当铺。

  “老大?”

  除了躺椅上盖着一张餐桌布的隆起物动了动之外, 无人应答。

  老大还没回来,他走到椅子边掀了桌布,帝江戴着耳机抱着平板正在听某演唱会回放,圆滚滚的身体随着节奏一扭一扭,

  天狗掀开它耳机。

  哦, 这家伙没耳朵, 手一松, 耳机弹了回去。

  “天天就知道听歌听歌, 我和老大都不在你就得担起看店的责任,咱们当铺虽小,但好歹还是有贵重物件儿的知道不?”

  “啊啊啊!”

  帝江抬起一只脚,脚趾对着空气指了指。

  再看店内, 大堂内摆设的货品和架子忽然如水雾般飘动起来,不肖几秒,所有东西在空气里隐去又在霎那间出现, 但摆放的位置已不相同,准确说, 不是店里的东西动了,而是刚才的迷障消失了。

  在天狗进门前,店里有“障”, 不怕有人进来随便拿东西。

  “行, 还挺机灵, ”天狗摸摸它皮毛。

  帝江张嘴一顿啊。

  天狗解读懂了:“意思我回来了替你班呗?”

  “啊!”

  天狗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到最低,也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心里始终压着一团火,一路打车回来心情都没平复, 拿水壶倒了杯水,一张嘴, 一样东西从嘴里掉出来,“笃”一声。

  随后一颗牙齿安静地躺在水杯里。

  不由得一愣,应该不是被夔牛打掉的,因为夔牛没有打他脸,他在咬了对方牛角撒口后倒是觉得下颚又酸又麻,是咬人家的角咬得太用力了,当时一股活儿火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就想打架。

  路上也没发觉牙齿松了。

  可他平时不是这样儿的啊,再再生气也不会打监察局的妖,那是袭警好吗!

  再说,临走没把玩偶的俩眼珠子扣下来不是他性格啊。

  “嘶,牙好疼....”

  天狗放下杯子,捂住了牙口,然后给陶缇发去简讯:【老大,我和夔牛打架了,你要是回来见不着我,记得去监察局捞我。】

  【哦。】

  【老大,你就不多关心我两句吗???】

  【谢谢你终于有了觉悟为我省口粮,店里小厮的位置会一直会为你保留。】

  还真只有两句。

  “陶老板,我家有没有问题?”

  陶缇收起手机说:“没有问题。”

  老张跟着他送到门口,道:“上午从你店里回来后,我到家倒头就睡,现在整个人都很轻松,前两天总觉得脑子有点发沉,今天好多了。”

  陶缇没告诉他,从他身体里冒出虫子的事,老张年纪大了,虽然懂点皮毛但不会处理,听多了反而造成心里压力:“你接着休息吧,觉得有任何不对劲打我电话,我24小时开机。”

  “诶,好嘞。”

  老张替他开门,对门的住户也在此时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看起来和陶缇外表年纪相仿,只是他蔫头耷脑,脸上还有些不耐烦,回头对着门内:“我网购东西怎么了,网购又不犯法!”

  “没说你犯法,可是买东西要花钱,你挣钱了吗你就买买买,”一个女人出来,肩上挎了包,手指戳了下男生脑袋,“赶紧走了,妈妈送你去车站。”

  “我纯纯就是被今天的快件给害了,什么都没有还挨一顿骂,我冤不冤?”

  男生还在抱怨。

  “诶,老张你今天在家啊,”女人不理儿子,见到老张打了声招呼。

  老张笑着应道:“送孩子呢?”

  “对啊,明天周一了。”

  女人关上门,母子俩一前一后离开。

  陶缇走在他们身后,他没马上离开小区,而是在小区理查看情况,没发现到可疑的人或事,倒是在小区大门口看到了一辆崭新的骚包跑车,车窗下摇,露出了齐镇戳着墨镜的脸,跑车轰鸣几声停在了他面前。

  “这么巧,你又路过。”

  他相信,谭城当老板能闲出屁的大概就只有齐镇了。

  “什么路过,特地来接你的,”齐镇脸皮厚得很,已经忘了前几次老用的蹩脚借口,“上车。”

  陶缇上了车。

  本以为是栽他回当铺,结果跑车停在了市内最大的商场停车库,齐镇下车给陶缇开门,摘了墨镜,手肘靠在车门上,示意了下:“下来吧,带你去逛商场,看中什么我买单。”

  陶缇不解,微抬下巴迎视齐镇:“你又抽风了?”

  齐镇不再计较陶缇的态度,经过“送礼物”一事,他已经确定,臭小子就是嘴硬心软的类型,不然怎么会送他礼物,又鉴于陶缇打小没过过好日子,所以今天特地大发善心一回。

  但也不能让他太感动。

  “上午谈了笔生意,公司又接了个大项目,所以我今天心情好,”十分有理有据的撒谎,“便宜你了。”

  “哦,”陶缇双脚依然在门内不打算跨出来。

  “哦什么哦,下车啊,”齐镇居高临下瞧着他,左手勾着墨镜随意晃悠,右手又开始发痒,动了动指关节,不禁思考右手又想蹂躏一把陶缇的头发。

  陶缇以车门为限,迅速布下一道结界。

  探过来的手撞在结界,齐镇甩了下腕子,唇角勾起微微弧度:“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害羞什么?我对你又不来电。”

  陶缇听不懂他的狗话,但要什么东西他想好了,道:“商场就不用逛了,你打听打听珠宝店里最贵的钻石项链什么价格,折现给我就行。”

  “......”

  笑容僵硬在唇角。

  齐大妖原来的想法是,带陶缇买买衣服、鞋子,当然钻石也不是买不起,随便来个十几串也不是问题,接着自己再赏脸陪他吃个饭,要是陶缇求他的话,他还可以勉为其难带他看个电影。

  可此时,幻想破灭。

  “谢谢了,”不管对方是不是偏神经搭在了主神经上,导致神经搭错,陶缇先谢了再说。

  有伙食费不要不是饕餮的风格。

  “张嘴闭嘴就是钱,要不要这么俗?”齐镇这回不上套了,但胸口有点烦闷,“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带点纪念意义的。”

  陶缇看着他。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我都要一串了,还没有纪念意义吗?不行就来两串。”

  老妖怪噎住,有点无法反驳。

  但本质只是为了钱!

  “不逛了!”齐镇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狞笑,用力甩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笑容一拂后拉长了脸,“以后再也不带你来商场了,求老子都没用,再带你来我就不姓齐!”

  “你可以姓白。”

  “白什么?”

  “白痴。”

  “.....”

  陶缇从头到尾都没打算下车,更没那闲工夫去逛商场,安全带都没解,抱起胳膊闭目休息,耳边又开始的新一轮聒噪就当听不见。

  启动、挂挡、踩油门。

  轮胎在地下车库摩擦出刺耳呼啸声,跑车甩尾驶离停车位,在前方路口过弯处,一辆宝蓝色车同时相会转弯。

  两车都是疾驰。

  齐镇神色一凝,刹车减速、单手打方向盘,右手挡在陶缇面前,一气呵成,不过跑车还是和对车擦了个边,两车的架势室车门都有了凹陷。

  “没事儿,”他第一时间转向陶缇。

  在跑车突然调整方向时,陶缇就睁开了眼,点了点头,从齐镇一侧的后视镜里看到朝他们走来的熟悉面孔,道:“是你弟弟,齐泗。”

  “二哥?”齐泗微微吃惊。

  撞到谁不好,撞到他二哥这个煞神。

  太倒霉了!

  “会开车吗?”齐镇冷眉肃目,不要脸地先发制人。

  他下了车就要去揍人,齐泗立马掉头就跑,奈何二哥手劲儿是真狠,攥住他后领子就往回扯,也不怕把他脖子勒断。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你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齐泗实话实说,捂着脖子嘶声,“哥,二哥,你先松手行不行,我不是故意的,要知道是你,我就是自己撞电线杆子我也不撞你啊。”

  见他态度良好,齐镇松开手。

  其实他们的车速都很快,两边都有责任,但齐泗哪敢怪他二哥,况且自己也走神了,没注意齐镇开得比他快还是慢。

  “今天没功夫揍你,算你走运,车子修理费八千万现在转我账上。”齐镇坑亲弟弟是毫不手软。

  齐泗震惊:“二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买车那天正好我也去提车,总共的落地价才七千多万,修理费报价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

  齐镇扬起拳头。

  上一秒还说不打人,这一秒就出尔反尔。

  “等等等等,”齐泗抬手挡住脸大喊,“我撞车完全是因为饕餮!”

  陶缇也刚下车到他们身边,闻言神色平常道:“你认识饕餮?”

  他先前对齐镇存了一丝怀疑,说是癌症晚期却将死不死,且能力强,他早怀疑他是妖怪,可星河的孩子有一半人类的基因,由此证明了齐邱是人,既然大哥是人,那弟弟还会是妖吗?

  因此他打消了疑虑。

  但去探访主播小夏那天,齐泗正好带了帝江喜欢的酸橘子,这么巧?

  “不认识,据说饕餮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认识,”齐泗反应贼快,谁让他二哥的眼神越来越凶,明摆着在说“敢暴露妖怪身份就死定了”,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但他还不想被二哥揍死。

  “是晏湖说以前差点被饕餮给吃了,但这事儿过去很久了,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天天梦见,晚上睡不好白天脾气也大,出门前还和我吵了一架,我心里怪堵的,就想着来商场买点东西哄哄他。”

  接着就撞车了。

  陶缇微微颦眉,倒不是齐泗离谱地把撞车原因推到他身上,而是身边人接二连三出现小状况,不免疑惑。

  老张体内有虫,陶小天竟然有胆子和监察局的妖干架,晏湖连连噩梦,客户出现幻觉,可这中间又似乎毫不相干。

  忽然,一点阴影朝眉心靠近。

  他抬眸。

  齐镇的手指触碰在他额头,将微拧的眉头抚平:“不要胡思乱想,狐狸精的事情老六会看着办,八成是他们太不节制狐狸精没休息好,你也别疑心饕餮会不会复生,敢活过来我也能剥了他的皮给你做大衣。”

  陶缇呵呵一笑:“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