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你, 夫人好不容易把小主子给哄睡了,你一回来就闹醒,是不是该打?”竹心佯装生气,叉腰站在小床边。

  她的面容逐渐模糊。

  天狗的思维也开始混沌,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声音:“小天?小天?喂你醒醒, 想什么呢?”

  有阴影在眼前摇摆。

  仔细一看, 是一只手, 夔牛的掌心很大, 几乎能盖住他整个脸,刚回神,啪,一巴掌盖在他脸上。

  “.......”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 脸被囫囵乱揉了好几秒,像当铺对街的包子摊老板和面团,他气不打一处来, 张嘴一口咬在夔牛手指上,眼睛凶凶地盯着夔牛。

  这家伙几个意思, 把他当包子呢?!

  “你终于醒了?”夔牛欲抽回手,奈何天狗咬得紧,但这点皮肉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刚才和你说话呢, 说着说着你就走神了, 跟睡着似的,真把我吓到了,你要是再不回神我就要把你扛回监察局了。”

  天狗没觉得有这么严重, 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儿而已,他松开嘴, 舌尖轻轻扫过小犬牙。

  之前和夔牛谈了什么也回笼到了脑子里,想了想说:“张队长,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现在不需要主人了。”

  “为什么?”

  夔牛的喜欢到底是何种喜欢,是对宠物的喜爱还是掺杂了别的情愫,他自己都没深究过,大老爷们不钻研这个,反正就是一门心思喜欢。

  天狗也只以为他要养宠物,尽管现在讲究妖妖平等,人张队长还是监察局的,却不妨碍思想竟然这么老古板:“我的每一任主人都会比我死得早,还不如不要。”

  每一次,都是心里的一道沟壑。

  要不遇上老大,他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我皮糙肉厚,命长着呢,”夔牛的耐心很好,咧嘴笑了笑,手跟着又抬了起来,“现在能摸一下你的头的吗?”

  “不能!”都明确不给人当宠物了,怎么还能允许对方摸头。

  夔牛失望放下手,收起膝盖站起来,垂落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天狗,复问:“我命还很长,就是不做你主人也能一直陪着你,行吗?”

  “可是我已经有老大了,”来自直狗的无情拒绝。

  “你老大是人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死了,到时候你就又是一个人了,”夔牛也是有点直男癌在身上的,“我知道你有段时间一直流浪,以前找很多妖打听过,说你过得狗不狗妖不妖的,但是那会儿我没找到你,不然不能让你过得这么惨.....”

  那是一段自我放逐的黑暗经历。

  不管别人知不知道,反正天狗一直把这段经历放在心里,不想起就当是蒙灰了没有发生过,冷不丁说起不由得一阵难受。

  “我过得惨不惨,关你什么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有,你刚是不是诅咒我老大死呢!”

  “不是诅咒!”夔牛被天狗的焦躁情绪感染,也急了,鼻腔出气儿带了鼻音,一把抓起天狗的领子提起,“我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就会死,肯定死得比我们早多了!你跟着他干什么!”

  天狗悬空蹬脚,气得那叫一个脸红:“你个混蛋,放我下来,以为自己是监察局的就可以随便欺压妖民了吗!”

  他不好解释老大其实不是人类,但老大身体有异,不定哪天嗝屁了,而且夔牛说得太直白,一下把他惹炸毛了。

  不能解释,那就只剩下火大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马上去投诉你!”

  “随便,你要投诉就投诉,但我不是混蛋,我喜欢你怎么了,你还听不得一点劝了?”

  夔牛的嗓门本身就粗,加之他从胸腔里吼出来,震得天狗耳朵嗡嗡响,也顾不得现在还是大白天,眼中精芒闪过,锋利的爪子倏然划向了夔牛的手臂,血丝乍现。

  夔牛讶异,他对天狗完全没设防,也没想到小天狗说出手就出手。

  “你还动真格的了?”

  “不然呢,谁和你闹着玩儿!”

  出手之际,天狗也用爪子撕裂了领口,薄薄的布料从夔牛手中滑脱,双脚一落地,反手又是一爪子抓向夔牛,他够不到对方的脸,只好袭击对方的胸口。夔牛迅速退了几步,但还是被天狗的爪子划破了衣服。

  以至于他的脾气也上来了。

  出手揪住了天狗头发丝里冒出的柔软的耳朵尖尖,耳尖对痛觉敏感,天狗龇牙咧嘴,抬脚踹向夔牛的□□:“我叫你揪我耳朵!”

  “揪你耳朵怎了?我还要打你!”

  啪,一巴掌抽在天狗屁股上。

  天狗:狗尊没了…

  夔牛:好像还挺有弹性…

  夔牛身形魁梧,力气又大,很容易就钳制住了天狗的两只腕子,抬手又抽了啪啪两巴掌:“你还想抓我吗?抓我我再来一下?”

  天狗气红了眼,就是自己爹妈和历代主人都没抽过他屁股,挥着双手张牙舞爪。

  “我抓死你!”

  他们从西门口打进了公园内,下午公园人少,但不是没人经过,一老奶奶拉着还未上幼儿园的孙女驻足在旁。

  孙女跳着脚哇哇叫:“奶奶奶奶,他有耳朵他有耳朵,我也要耳朵!”

  老奶奶是老花眼,只看到两个人打架,看不清这两个人面容,佝偻着背点头:“哦哦,有耳朵有耳朵,我的乖孙孙也有耳朵。”

  “是猫耳朵,奶奶,他有猫耳朵!”

  “啊?什么毛?”老人家还有点耳背。

  孙女又指着夔牛大喊:“叔叔还有角,头上长角了!”

  “胡说,脚怎么会长在头上,”老奶奶拉着孙女离开,边走边教育乖孙孙,“脚呀是长在脚上的,不会长在脑袋上。”

  “角长在脚上那怎么走路呢?”

  “就是正常走路啊....”

  天狗和夔牛还在干架,就老人和孙女对话的功夫,他们滚进了草丛里。

  他的尾巴被夔牛攥住,拿来缠住他双脚还打了个结,但他也不妨多让,死死咬住了夔牛头顶的角,牙齿在人家坚硬的角上磕出了齿痕。

  “@#$%*!.....”喉咙里叽里咕噜一堆。

  给我松开!!!

  夔牛听不懂。

  “张队,张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出什么事儿了?”施尧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今天夔牛走的时候忘了把通讯器放下,和小天狗打架时又不小心打开了通讯器。

  “没事儿,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夔牛不觉得这是大事。

  “可我听着怎么不对劲啊?你在干嘛呢?”

  今天轮到施尧治安巡逻,通讯器一开他那头便听到了动静,通讯器还有定位功能,很快确定了夔牛方位,最近小妖犯案多,局长又下了命令时刻不能松懈,于是车子一调头就赶来了。

  夔牛歪着脑袋,角在小天狗嘴里所以直不起脖子,粗声粗气说:“没不对劲,我在和陶小天谈事情。”

  “你们这也叫谈事???”

  通讯器里的音量陡然提升,带起电流的滋滋声,还有同一句话从不远处传来。

  施尧和陈滨都惊了。

  两个人谈话能谈到草丛里去?

  “大白天的在公园里斗殴属于扰乱社会秩序,你们还暴露了身份,这是要被拘留的,”施尧和晏湖带出来的,讲的就是一个秉公执法。他和陈滨上手把夔牛和天狗拉开。

  天狗掸掉脑袋上的草屑,抱起尾巴。他双脚倒是不疼,但是用他尾巴困住他脚这事儿太缺德了!不是人干的!

  因为尾巴好疼QAQ....

  背着他们揉了几下,他把耳朵和尾巴都收了回去。

  “看在你们是初犯,也没造成大的影响,拘留就算了,就罚口头警告一次吧,”以下级的身份教训上级的机会千载难逢,虽然挺怵张队这大块头的,但也挺刺激,施尧挺起胸膛发话。

  “知道了,”天狗应了声。

  要不是施尧他们来了,他一定打得夔牛满地找牙!动不了手,眼睛还是可以说话的。

  用力瞪向夔牛。

  只见夔牛板着脸。

  打架的时候毛绒玩偶也掉了,脏兮兮得躺在地上,天狗将玩偶捡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忽然,头森*晚*整*理顶的光被遮挡住,不等反应,手里的玩偶被抽走了。

  夔牛还未消气,眼里依然冒着火:“玩偶我不送了!”

  “......”天狗懵了一瞬,没见过送出去的东西还抢回去的,当然,他本意也是要捡起来还给夔牛,谁稀罕得啊!

  但是对方抢先一步就是让他不爽,“我不稀罕,你就是送我一百个我都不要!以后别再来找我!”

  烦!

  夔牛愣了愣,仿佛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抓着玩偶的手一紧,手心传来毛绒绒的触感,低头才惊觉自己拿回了玩偶,前一秒的动作和说过的话他能想起来,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完全不是自己的本意。

  这不又惹了小天狗?

  “我现在还你,以后还是朋友?”夔牛把玩偶递过去,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碧灵珠不能穿孔,是用浇水粘的,此时一颗眼珠子堪堪垂落,粘着一丁点毛欲掉不掉,就像吃了败仗的某狗,天狗看了就来气。

  “不要!绝交!”说完气呼呼走了。

  夔牛傻眼,愣在了原地。

  “咳....不好意思啊张队,我有个问题不是很明白,”施尧不懂就问,“你今天找陶小天到底干嘛来了?”

  陈滨无意间补刀:“干架呗,看把人家给打的,以后都不会来监察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