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辉光于棋盘上升起,再睁眼的时候观众们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剧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病房。

  观众们看不到彼此,可是声音却能够彼此听到,只是似乎声音传不到眼前的景象里。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便是黑泽阵,时光格外偏爱他,因此从外表上几乎看不出来与现在有什么区别,但从站在床边明显年轻了十几岁的白石晃司来看,那明显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白石晃司还有着灰金的发色,金色的眼瞳与不太藏的住心事的稚嫩脸庞,握着黑色的信封一脸纠结。

  发现病床上的人有醒过来的迹象之后,少年惊慌失措地想把信封放在床头。但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发现有人在身边的半醒银发杀手条件反射地扣住了少年的死穴,如果不是半途发现了白石晃司的身份,那他或许就不只是把人按在身下这样简单了。

  “Anisette,你这是在搞什么鬼?”琴酒冷眼看着身下动弹不得的人。

  “我……我就是来探望一下你,没……没什么的。”白石晃司整张脸上仿佛写满了我有问题这几个大字。

  琴酒嗤笑一声,单手控制住身下的人,从白石晃司头后边抽出了在金发间显得格外显眼的黑色信封,而被控制住一动不能动的人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几下就羞耻地闭上了眼,不愿意面对现实。

  更让白石晃司崩溃是的,琴酒居然念起了他写的情书。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棱角分明,把情书念出了战书的感觉。

  听着银发杀手念到那幼稚的告白,用那清冷的声线说出“白石晃司喜欢黑泽阵”的时候,白石晃司用强快要哭出来的声线睁眼喊道:

  “呜,求你不要念了,拜托,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请求。”

  他本没有报什么希望,但黑泽阵居然真的停下。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来塞信?如果我没看到呢,或者有别人把信藏起来了呢?”

  *

  “这就是无限的可能吗?那未免有点太可笑了,当初明明是某些人自己把信丢掉的,现在居然有脸说这些话啊。”

  沉浸在演出之中许久没有说话的观众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那显然是赤井秀一的声音,只是沉浸式观剧的人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样看来,是只有选择了棋盘的侦探才能进入棋盘之中啊。工藤新一这样想着。

  “那群自称魔女的家伙不是说了,这是平行世界,或许真的有这样的可能也说不定呢。”宫野志保意有所指地阴阳怪气。

  “至少在这个时候,只要琴酒点头,晃司哥就毫无疑问会一头栽进去,把自己的心剖出来交给他。”

  宫野志保的话难听,但事情的发展显然正是如此。

  *

  病房里的白石晃司整个人快急哭了。

  对于十八岁的少年,即使是在残酷的组织长大的少年,他毕竟被庇护在琴酒的羽翼下,对于爱情完全是一知半解,也正因如此,在这方面他的行事完全是毫无章法的。

  他明白组织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犹豫着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但他毕竟还未接触真正残酷的东西,所以对自己的庇护者兼老师兼心上人还保有一分天真。

  直面心上人近乎嘲弄的冷淡语气,他完全没有听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而是低下头移开了眼神一言不发。

  而就在白石晃司在脑子里已经走完了被拒绝被赶出去的全部想象之时,扣着他的男人忽然松了手。

  黑泽阵伸手,拇指抚过白石晃司的下唇,把被牙齿折磨许久的唇肉摸得又有了血色。

  “如果你自己把信上的话念出来,或许我会答应也说不定。”

  白石晃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结巴着傻傻地问: “我是听错了吗……阿阵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男人的嘲讽第一次这样温和: “别高兴的太早了小鬼,我只是说了如果你念出来,或许我就会同意,不要一副我已经答应的傻样。”

  白石晃司的眼泪冲出了眼眶。即使用尽了全部勇气写了那封情书,即使他把情书写得那样轻浮又幼稚,可他心里隐约明白,自己的告白被接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他还是写了,还是鼓起勇气把它带来交给黑泽阵,接受他的审判。

  白石晃司哽咽着将倒背如流的情书上的话一一复述,而就在他讲到一半的时候,黑泽阵低头以吻封口。

  白石晃司的眼泪并没有被止住,反而越来越多,如洪水决堤一般。琴酒的吻,风格也像他这个人,在百分之九十九的霸道里掺了一点点的温情。

  “记住你的承诺,你必须永远忠诚于我,不管是在组织里,亦或是感情上。”男人意犹未尽地松开了白石晃司。

  ……

  剧院的主人显然也没打算放点限制级的东西,之后的生活就像流光般飞逝,观众们能看到的只有某些关键的情节点。

  组织的人对于琴酒和Anisette搞到一起去没有半点意外,甚至有好事者说琴酒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媳。

  “本来就是,从琴酒带Anisette到组织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不对了,后来名义上是培养下属,实际上谁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嘛。”

  但对白石晃司来说,告白成功之后,除了工作里多了一项陪睡,其余的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就连这个也要在任务的空隙才能抽出时间来。

  但他还是很高兴,琴酒对他的容忍度直线上升,在任务间隙极短暂的时间里,偶尔也会愿意陪他玩完约会的游戏,任务上也不再对他自己动手要求太多,只除了硬逼白石晃司努力学习其他的知识。

  “既然体能上只是一般,那就努力去锻炼你的脑子,总要有你自己的立身之本,不能总是依赖我,万一……”

  “没有万一,不许乱说!”白石晃司少有的强硬,捂住了琴酒的嘴。

  但他还是听琴酒的话老老实实学习东西,比如从贝尔摩德那里偷师易容,比如学自己上手极快的电脑技术。

  如是几年过去,当琴酒随手拿着一个人的资料让他检查下的时候,白石晃司懵懵懂懂地便点了头。

  第一遍的检索得到的不过只言片语,但白石晃司总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他较劲一样一遍又一遍用上了越来越多的东西,直到最后找到了一个名字。

  诸伏景光。

  “做的很好。”琴酒摸了摸白石晃司的头, “你熬了太久了,去睡一觉吧。”

  白石晃司躺了会儿,但兴奋上头反而根本睡不过去,在数了很久的羊之后,他还是决定爬起来出去走走。

  反正琴酒发现他不睡,最多也就骂他一顿,小事啦。

  这样想着的白石晃司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诸伏景光的尸体。

  负责收拾现场的人把尸体带回来,嘴上还骂骂咧咧着: “卧底杀了就杀了吧,干嘛还把尸体带回来,真是麻烦。”

  另一个人则谨慎些: “少抱怨了,琴酒大人的吩咐,你听着就好了,估计也就是以此威吓那些还藏在组织里的卧底。等着吧,这只老鼠不是还有亲人在吗,到时候还有得忙呢。”

  两个底层组织成员发现撞上“大名鼎鼎”的Anisette的时候,险些当场跪下。

  谁不知道他和琴酒的关系,他们两个刚才说了那么多,但凡对方跟枕边人说一点他们两个就完蛋了。

  但其实白石晃司的注意力完全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在他之前查到的资料里温柔笑着的男人。

  *

  观众里的降谷零没能忍得住,开口质疑道: “这算是什么可能啊?且不说三五年怎从零么变成黑客高手,那可是警方精心挑选的卧底,资料如果这么容易泄露,我们不如直接送死好了。”

  这是明显的关心则乱,即使是虚幻的棋盘可能,降谷零也不愿面对挚友死亡的可能,正因为现实里诸伏景光死里逃生,他才更不能接受看到这些。

  “或许那是天赋吧。”赤井秀一微弱地辩解。

  工藤新一显然也不大能接受这样的白石晃司: “白石先生怎么会……”

  宫野志保冷笑了下: “那是琴酒精心营造的茧房,人的大脑都是倾向于保护自己的,即使之前的任务里晃司哥动了几次手,可那都是针对敌对组织的黑方成员,硬要骗自己是可以骗过去的。”

  “至于后来的,那不正是琴酒的‘体贴’所在吗,他知道晃司哥的个性,所以把所有的血腥现场与他隔绝开,只要在真空中就不会再收到伤害,也就不会对自己造成的结果有实感。”

  “但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才会发生的。”降谷零怒气冲冲地反驳。

  “我知道,晃司哥也知道啦,所以……”

  *

  白石晃司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他能够想起资料里名为诸伏景光的男人的所有生平,年幼的时候亲眼看到犯人残忍杀害了父母,长大志愿成为警察,千辛万苦抓到了害死父母的真凶,警校毕业来到组织卧底。

  这个人原本不该死的,是因为他才会暴露,甚至要连累唯一的家人,就连尸体都不得安宁。但他什么也都没有办法做。

  他就像忘记了这件事,直到琴酒带着血腥气风尘仆仆回到他身边。

  “阿阵,我们可不可以离开组织,不要再做这些事了。”白石晃司垂着眼。

  “怎么,你后悔了?白石晃司,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琴酒捏着白石晃司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我已经为你破例了太多,不要恃宠生娇。”

  “所以你是因为知道我不喜欢,所以才瞒着我的,是吗?”白石晃司看向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轻声说着。

  “是。”琴酒的回答没有片刻犹豫。

  白石晃司没有再说什么,只从表情上很难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开始拒绝执行任务,把自己关在安全屋里不肯出门,琴酒在短暂的生气之后,也就默认了。或者说,不如他也希望白石晃司就呆在自己为他画好的范围里。

  把白石晃司为数不多的社交关系断掉,把他圈养在自己的安全屋里,本就是琴酒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白石晃司唯一的坚持就是保留了一台电脑,在琴酒执行任务的间隙里一直敲着让人看不懂的代码。

  在没有他干扰的时间线里,赤井秀一还是选择了设陷阱诱捕琴酒的计划,计划一样因为卡迈尔失败。

  恼羞成怒的琴酒被boss指派了追杀赤井秀一的长期任务,因为过于急切,他甚至忘记了告诉还在安全屋地白石晃司一声,因为手机在追击中被一枪狙毁。

  反正白石晃司总会在那里等他回来的。

  这份疏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却被从挚友身亡就一直一直盯着他的安室透发现了。

  在安全屋里的白石晃司被常年不关的电脑的邮件提示音唤醒。Boss默认了琴酒对他的所有权,朗姆又没发疯,从此也就收了暗中对白石晃司的针对,所以这提示音未免有些奇怪。

  但白石晃司看着那个名字,愣了片刻之后便笑了。邮件的发送人是波本,邮件里声称琴酒遇到了卧底针对的诱捕陷阱,现在下落不明需要他来协助任务。

  *

  工藤新一没能忍住开口说道: “安室先生,你这个陷阱未免也太烂了点,真的能够骗到人吗?”

  “我大概猜得到一点另一个自己的想法,是因为实在机会难得加上想要赌一把吧,毕竟在他们认识里,身为禁脔的人饲主有危险,是有可能会慌乱下被诈到的,他又联系不上琴酒。”安室透语气复杂。

  “晃司哥会去的。”宫野志保唐突插话,声音透着股冷意。

  赤井秀一沉默不语。

  *

  白石晃司如约到了指定的地点,在推开天台门的时候看到了拿枪指着他的安室透,脸上却没有半点吃惊的样子。

  “降谷先生,我本来以为你会更早找我,你很谨慎,这很好。”

  白石晃司看着对面因为自己一句话把手指半扣上扳机,无奈地笑了,他无视了公安卧底的威胁,关上了身后的门。

  “时间有限,我就直说好了,公安先生,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就在知道诸伏景光身份的时候。”白石晃司弯腰鞠了一躬, “虽然知道你未必肯信,但对他和他家人的事情,我很抱歉。”

  降谷零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白石晃司谦卑的态度和话语而好转,反而越发狰狞: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种迟来的忏悔有什么意义!”

  白石晃司起身,在降谷零警惕的眼神里从胸前掏出了戴着的项链上的U盘。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这是我的赔礼,里边是我和Gin的权限能接触到的所有组织机密情报,以及数据库的权限密钥,还请你收下。”白石晃司将U盘丢到了一旁。

  降谷零被白石晃司这套动作打了个猝不及防,那满腔的恨意在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下去。

  “U盘里的东西我之后会验证,现在交出你身上的武器和其他东西,我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答应配合离开为公安工作……等等你要做什么?!”

  降谷零的话被白石晃司的动作打断,他就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自顾自走到了天台边缘坐了上去。

  白石晃司回身对降谷零扯出来了个笑容: “谢谢啦,但我不需要了。你如果担心我会做手脚的话,就留一个人在周围看着我就好了,现在还来得及去找组织成员做个不在场证明。”

  降谷零皱眉说道: “我的确恨不得你给hiro偿命,但可没打算让你这么轻易死去,活下来为毁灭组织奋斗才是你该做的事。”

  “活下来赎罪吗?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会的,但至少现在,还是让我自己做出选择吧。这样不好吗?你可以继续卧底,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能让我消失。”白石晃司淬金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离不离开也都随你,再过一小时,我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啦。”

  降谷零看着白石晃司背对着他,单薄的身影在楼顶呼啸的风中显得分外萧索。他隐约明白白石晃司的愧疚背后还藏着他不知道的东西,但那和他没有关系,白石晃司也未必肯说。

  就这样吧,他本也只是忍下了心头的恨意尽到警察的职责把利益最大化,没必要在这里纠缠。

  安室透给周围的公安下属发了消息,让他们盯紧白石晃司,自己拿走U盘,加入到组织追杀赤井秀一的任务中。

  一个小时之后,天台上的身影张开了双臂向后倒去,在一声巨响后,画面彻底变为赤红色。

  *

  回到座位席的观众还有些恍惚,刚才的画面贴心地被打了马赛克,但那铺天盖地的红还是有些过于震撼了。

  舞台中央,琴酒和赤井秀一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琴酒进入棋盘的时候是完全的失忆状态,沉浸式体验自己第一视角的生活,只有最后一个场景是抽身回来的,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还试图伸手接住眼前的人,却只能接住空气。

  魔女们还颇有恶趣味地留下来最后那幕的截图残影,就像是抽卡游戏里的卡面一样,高悬于上方,标上了“血色残响”几个字。

  贝阿朵莉切欠身行礼,古早的语调听在众人耳朵里颇为刺耳:

  “欢迎诸位重回剧院,还请在下一个棋盘到来前用些妾身准备的茶歇。当然,如果诸位对我们的谜题有什么疑问或者说想要作答对战,也可以向我提出请求,作为主持人,妾身一定会满足各位的合理要求的。”

  但很明显刚受到精神冲击的众人并没有这个胃口,宫野明美对着眼前的红丝绒蛋糕险些呕出来。

  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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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不仅仅是可能, “棋盘”也不仅仅是棋盘,我不是很习惯写一些天才,所以晃司的能力,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都不是凭空而起的,反正一次更完我就不怕剧透哈哈哈哈。

  身为组织成员对卧底过于的容忍退让帮助,以及为什么明明知道了真相后想要死去却又从地狱里爬回来,但又实在难以忍受,想要赎罪又不能赎罪,希望逃避。

  以及跟朋友聊完之后她说你这不就是观影体吗,我暴跳如雷发现没有办法反驳,呜呜呜呜呜,我到底是怎么把游戏写成这样的,好绝望,感觉我甚至对大家起不到剧透海猫的作用,这不完全是魔改吗!(震声)

  什么?我确实魔改呀,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