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赔了两万。

  回去的路上,清之介掰着手指头数自己到底欠了多少钱。数到一半干脆放弃了。

  笑死,根本算不过来。

  总之先等着人催了之后再准备还钱吧。再不济还有安室透顶着呢。

  清之介命里缺点财。要不是他出版还能得到一笔稿费,还不知道该怎么填上这个无底洞。

  他一点也不心虚地去诸伏景光家里蹭了一顿,擦擦嘴巴,顺走了他刚刚买的蜜瓜。

  诸伏景光:“……”

  清之介有一双不干净的小手。

  他头痛地把清之介洗好的碗筷塞进橱柜,心想下次一定不能把食物摆出来,不然容易被清之介一锅端走,就算他的财政状况良好也遭不住清之介每次都这样。

  清之介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贼防了。

  他抱着蜜瓜回去,打算明早切个果盘分给安室透一半,剩下的一半送给林原先生。清之介没有吃过蜜瓜,但是绿色的果实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息,一看就很好吃。

  关于为什么要坑走诸伏景光的瓜,只能用诸伏景光手里的十万人质解释了。区区封口费,怎么可能值十万啊!

  不过饭很好吃,没办法,那他就暂时忍忍。

  家门口的路灯忽明忽灭,蹲在墙角处的人一言不发。清之介上楼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差点把蜜瓜也甩飞出去。

  清之介停住:“你是……”

  刀疤站起身:“是我。”

  出场回合太少,他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了。

  清之介踢开门,抬了抬下巴:“进去说。”

  他先将蜜瓜放下,只在玄关处示意刀疤停下脚步:“就在这里吧。”

  他甚至搬出一把椅子,对着刀疤坐下,但丝毫没有想要邀请刀疤进来说话的意思。少年明晃晃的忽视没有让刀疤觉得难堪,清之介之前对他做过更加恶劣的行为,那才是真正的将他的自尊心放在地上踩。

  “横滨那边我又去调查了。炸弹是通过走私入关的,相关人员已经被捕获。然而——”

  “有话直说。”清之介剥了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不知道林原哪来这么多的巧克力,源源不断地被送到清之介手边,已经成为他近期吃的最多的东西了。光是送人都送不完,清之介为了消灭这些巧克力,还胖了两斤。

  他含着巧克力,柔软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炸弹似乎是跟巧克力一起被送进来的,被藏在了包装盒之内,似乎是装了能够屏蔽检测信号的仪器,海关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进口商跟海关的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很快就被放行了。只不过后面那船货物出了问题,导致前面的也被彻查,炸弹的事情才揭露出来。”

  清之介:“噢?”

  他笑着举起手里的盒子:“你指的是这种吗?”

  刀疤的视线集中于清之介手中:“这是……”

  “凑巧落在我手里的。是横滨那边过来的,还恰好是有问题的那批货。”清之介摸着下巴,“这么说,递给我巧克力的那个人绝对有问题对吧?”

  刀疤:“这不是肯定的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急切万分:“快点解决掉那个人,不然他肯定还会对你下手的。”

  清之介并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

  “我收到的炸弹可不是装在巧克力盒子里的哦。”清之介歪头,扔掉手里揉得皱巴巴的糖纸:“你就这么想把黑锅扣在他头上?我会怀疑你别有居心。”

  刀疤忍气吞声:“巧克力盒子只是伪装而已。别放下警惕。”

  他的外套之下隆起一块不明显的阴影,清之介咦了一声,刚想凑近观察一番,还没等到他走到刀疤身边,男人突然抽出别在腰间的木仓,对准清之介,表情阴沉:“被你发现了。”

  清之介:“……”

  抱歉,他没发现。

  “他说得对,对付你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刀疤冷哼一声,“把手举起来。”

  刀疤的配枪被清之介带走了,上次惩治金爷的时候留在了那边,现在应该出现在警局的档案袋里,被当做证物保管起来。刀疤新搞到了一把枪,给予他枪的人肯定不是简单货色。

  清之介没有动,反而坐下了。

  他双腿交叠,身体重重往后一靠:“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有了防备之心,想要近身攻下刀疤变得困难了。清之介并非没有胜算,但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万一有人怒气冲冲找上门,开门迎客的却是手持武器的歹徒,清之介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没想到,这次清之介没有试图反抗,刀疤却对他开枪了。

  子弹擦过他的头发钉在背后的墙纸上,径直穿过报道上“清酒”的名字,留下深深痕迹。

  清之介回过头,面前的男人狞笑着:“你最好老实点。我已经不会给你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了。”

  “这也是你听你背后的那位大人说的吗?”清之介规规矩矩将手举起来,“那为什么还要来告诉我炸弹犯的消息?”

  刀疤出乎意料地顿了几秒,半晌,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提及:“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清之介:“哦?听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杀掉我,是为了让我陷入绝望再一一摧毁我的信念,最后让我生不如死?”

  他砸吧两下嘴,义愤填膺地斥责:“真变态!”

  刀疤:“……”

  听清之介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变态的。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无论是在谁的手下工作,他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刀疤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既然选择了新的老板,就要好好工作,那些不该看不该听的东西一个也别想碰。

  做他们这一行,一个不留神,丢的不是工作,只会是命。

  可他实在对清之介含恨已久。这个小鬼不但摧毁了他的自尊,还试图将他当成狗使唤,要不是顺着金爷那条线抱上了更强的大腿,现在他已经彻底变成清之介的奴隶了。

  刀疤忍不住说道:“你应该好好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一下吧,大作家。想要你的命的人多的是,他们恨毒了你。为什么你没有跟金爷一起去了呢?他们恨不得把你一起拉下马。”

  “到时候,才是你生不如死的人生的开始。”

  刀疤阴森森地笑了。

  他一点也不在乎米花是不是真的存在炸弹犯。

  清之介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且看着吧。

  被接见的那一刻,他已经想象得到清之介那张不可置信的哭丧脸了。只要能让他见证他绝望的时刻,刀疤甚至觉得被当成狗使唤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他暂时还不能杀掉这个人。

  据说他手中有那位大人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遗憾地放下了枪。

  清之介却站了起来。

  既然刀疤不打算留手,他也没道理掩饰了。

  日光灯将少年的肤色照得苍白。手臂微微张开,他按动捆在手腕处的跳刀,尖锐的刀刃跳出,被握在掌心。

  刀疤警惕起来,悄悄举起了枪。

  清之介把刀钉进了书桌。

  桌面上全是坑坑洼洼的小洞,不管被安室透说过多少次,清之介都固执地保留了这个习惯。每一道痕迹都代表他在这里生活的一天,细数这些小孔,他甚至能回忆起这日的经历。

  清之介手中空无一物,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少年穿着发皱的白色卫衣,脸上还带着亲和的笑容,无端让刀疤胆寒。

  明明手中握住武器的是他!他已经不会上演上次的悲剧了!

  刀疤咬牙开了枪。

  没有装备消音器的木仓爆裂出巨响!

  清之介低头躲过子弹,顺便将一边的花盆打碎,清脆的瓷片碎裂声成功掩盖了枪声。

  “我说你啊。没什么本事为什么还执着于这一行,不如趁早回老家种田吧。”清之介不客气地一拳揍上刀疤的肚子,

  枪口对准他的脸。刀疤勉强开口:“你就不在意你会不会死在这里吗!?”

  “我会吗?”清之介反问,“如果我死了,你还有命活吗?”

  他点点头:“我这么重要,他们肯定舍不得我死对不对?”他亲切地拎起刀疤的衣领,“你来呀,朝我的脸开枪,把我的尸体扔进海里,等到我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你杀掉我啦!”

  少年长着一张天使般的面孔,美好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入选教堂唱诗班,嗓音分明那么轻柔动听,刀疤却开始战栗。他回想起了那日被强迫跪在地上,肩膀上是脏兮兮的球鞋,眼前是刀尖刺眼的寒光。

  半开玩笑般的口气从身前传来:“别想着逃。”

  尽管男人尽力抵抗,他手中的枪仍然被清之介收缴。

  少年得意地对他比了个举枪的手势。

  “BANG!”

  他重重叹气:“虽然我很善良,但是没有想要收留背主的狗呢。该拿你怎么办呢,好烦恼哦。”

  刀疤忍不住崩溃了:“这都是你的把戏吗?这么折磨人有意思吗?你为什么不——”

  “嘘。”

  清之介竖起食指抵在唇间。

  他勾起嘴角,手里把玩着再度从刀疤手中得来的枪。

  “怎么会没意思呢。多亏了你,我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在觊觎我。”

  “难道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不如你猜猜,现在多少人想要暴露了消息的人去死。我的报复,可不止摧毁人世界观那么简单。”

  在刀疤绝望的神情中,清之介吹了吹枪口不存在的硝烟,手枪在掌心一转,重新扣住扳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弯起眼睛:“别这样看着我,今天是我难得大发善心。要好好珍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