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第六十二章 命运之日

  宫野志保下班了。

  命运是多么的神奇,在几个月之前,宫野志保还过着在实验室里盯着隆隆运作的机器、或者盯着在培养皿里无声地生长着的菌株到晚上十点半,让实验室的实习生去街角的自动贩售机给她买个三明治,草草填饱肚子之后在员工宿舍狭小的单人间入睡的日子。现在看来,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能过的。

  几个月之后的今天,她竟然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就下班了。她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天甚至还亮着,夕阳给地平线镀上了一线温暖的橙红色色泽;这个时候咖啡店还没有打烊,她可以先到自己的姐姐那里去,尝尝咖啡店里今天新烤出来的点心(“今天卖不掉的明天也不能继续卖了,所以志保请你至少帮我打扫一部分。”姐姐是这样说的),然后等姐姐下班之后和她一起回家去。

  虽然逐渐习惯了这种新的作息,宫野志保还是在下班的时候略感雀跃——她会这么雀跃个几分钟,然后再在心里默默嘲笑着自己的雀跃:因为被国王统治的奴隶们,每天艰苦地为这些王公贵族工作,只要平日里有掺着石子的黑面包吃、节日里有一口白面包吃,他们就会对自己的领主感恩戴德,而殊不知住在城堡里的王后可能正在用牛奶洗澡。若干个世纪以来,无论社会制度怎样变迁,人与人之间剥削的本质实际上从未改变。

  从这个角度来讲,宫野志保其实比自己的姐姐宫野明美现实且悲观得多。

  她现在正身处于仿若广阔无垠的世界之中、享受着仿佛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她十分清楚,就算是她现在就请个假坐飞机直奔巴黎或者布鲁塞尔,也不会有任何组织成员忽然出现在她面前限制她的行动,唯一的前提是她只要按照研究所的工作制度提交一份请假申请。但是尽管如此,她并没有她的姐姐那样乐观,认为从此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依然时时刻刻怀疑着这样平和的生活之后藏着什么可怕的陷阱,这样挥霍时光某天要付出某种代价。就好像一个人已经和不知名的恶魔签订了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内容的协议,这些可怜人最终会向那个不知身处何方的恶魔献上自己的灵魂。

  ……她正在燃烧自己的价值,当然如此。她正在为这个组织研发某种可以被称之为已经超越了现代科技的极限的药物。但是这样就足够了吗?她总担心到了最后一刻,恶魔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你付出的依然不够多”,然后要她交出某些绝不能割舍的珍贵之物抵债。

  是的,虽然很享受现在的自由,胃病的症状也有所缓解,但是宫野志保内心某处依然隐晦地担忧着这样的未来。

  如果梅洛知道了她在担忧什么,只会默默地叹一口气,然后把心理医生的疗程也加在雪莉的日程表上,但是很可惜梅洛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暂时没时间关注一个科研人员的心理健康问题。

  需要心理治疗而不自知的宫野志保在研究所的地下停车场里戴好头盔、骑上自己心爱的哈雷,驾驶着摩托向路面上行驶而去。当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其实在想的是姐姐之前跟她许诺好的可露丽——这是咖啡厅最近刚刚推出的新甜品。当然,因为最帮姐姐“打扫”了太多晚上关店时还没卖掉的蛋糕,最近她的体重数值有点微妙地上浮……

  但是,这样的好心情在宫野志保驱车转过一个弯、拐入她回家时会途径的那条小街的时候戛然而止。

  ——小巷的正中央挡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夹克和同样是深色的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使他的面部完全淹没在了深沉的阴影之中。这种装束就够引起雪莉的警惕了:她一下子就联想起了组织里那些杀手。组织里绝大部分杀手跟每次去处决叛徒都必定高调出场的琴酒不同,绝大部分人追求的其实是可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人海之中的伪装,也就跟挡在她前方的这个男人差不多。

  这一瞬间雪莉心中浮起了几个令人心惊肉跳的猜测,比如说组织是不是终于认为她们姐妹两个没有价值了、打算清理掉她们之类。但是这类可怕的猜测还没来得及在她的脑海里聚拢出完整的形状,站在小巷中央的男人就伸手摘掉了自己头上那顶帽子。

  宫野志保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相当熟悉的面孔,虽然长发已经剪短了,但是硬朗的面部轮廓和那双有着奇怪的、浓密的黑色睫毛的绿眼睛还是全然未变。她还隐约记得自己的姐姐刚刚坠入爱河的时候自己还曾调侃过对方好有艳福,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那样的荒谬可笑。

  两年多之后,宫野志保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黑麦威士忌——不,见到了FBI探员赤井秀一。

  对方向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脸上毫无笑意。

  “雪莉。”宫野志保听见对方如此说道。

  赤井秀一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首先,他在自己的顶头上司打电话来强烈要求他们立刻返回华盛顿的时候,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命令。而同时他也很清楚,他和茱蒂必须立刻返回的原因是司法部要对这次失败的、针对黑衣组织的任务进行审查。

  其次,他不光拒绝执行返程的命令,还在上司在电话里明确地说“日本这边的任务已经到此为止了”之后,试图去私下接触黑衣组织的高层人员。

  ……如果回到他当年还在海军陆战队的时候,他干的这事都够他上军事法庭了。

  但是……如果想要达成某些目的,就必须做出取舍,一贯如此。他早就深知这样的道理。赤井秀一现在回想起来,恍惚觉得在自己已经度过的这部分人生之中、最近的十年之间,他所经历的事情总结起来就只是连续不断的失去。

  想要加入FBI追寻组织的真相就必须要离开自己的祖国,跟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彻底断了联系,要不然他复杂的家庭背景不足以令他通过FBI的背景审查,虽然他对自己的水平有信心,但是他也很清楚,FBI招募他更多是由于在上层眼中他是“军情六处高层叛逆的儿子”;想要参与黑衣组织有关的卧底任务,就必须与茱蒂·斯泰琳分手,因为组织成员可不能与FBI探员有感情上的纠葛,也是因为FBI的主管们本就不看好这段恋情:茱蒂是父亲当年就为FBI服务,高层其实不太希望FBI老员工的女儿和居心不明的英国人搅在一起;而想要踏出最后收网的那一步,就必须牺牲宫野明美,试图提前带她走的行为会导致计划提前暴露,事后再想折回去救她基本上等同于送死……他的长官如是安慰道,他的长官当然会这样说,因为FBI甚至不愿意施舍给一个“毫无用处”的组织底层成员证人保护计划,他们倒是对宫野明美的妹妹上心得多。

  他懂得这些道理。他做出了取舍。他们在微妙的博弈之中试图采撷自己想要的成果。在之前无数次面临抉择的时候,赤井秀一都选择以FBI方面的意愿和利益为重,因为他确实相信那就是最好的选择;正如同他当年选择这个情报机构的理由一样,他认为只有这个机构才能带他实现最终的目的——那是他的母亲和军情六处都不能带给他的东西。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选择的机构不能再成为自己的主力,反而会变成自己的绊脚石的时候,他就会选择毫不犹豫地抛弃它。

  从这个角度来说,赤井秀一确实是一个相当理性而冷酷的人。

  而他深知自己今天要做的也是同样冷酷的事情——在抛弃FBI的情报网而只能自己调查那个庞大的组织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入手点只剩下了宫野姐妹……曾经被他利用过的人们,多可笑的局面。他能预料到宫野志保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怀恨在心,但是他同样知道黑衣组织的雪莉是一个多么理性而聪颖的女性;在诸星大离开组织之后,雪莉和她的姐姐的处境应该都不会好,在这种情况下,雪莉很可能在理性的权衡之下再一次选择跟曾经背叛过她们的人合作,目的是为了脱离现在的困境。

  赤井秀一依然有冒险的必要。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雪莉也同样是一个理性而冷酷的人。

  但是当然,在最开始感性占上风的时刻,情况可能不容乐观……

  他正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挡在雪莉的必经之路上的——在他逃离组织之后,他接触到的所有组织据点都被弃用,当然也包括雪莉之前工作的研究所,找到组织新的研究基地花了赤井秀一一点时间,默默跟踪雪莉规划这次“相遇”的地点又花了另外一些时间,但是总的来说,他的效率依然高得惊人。

  于是,他们这样相见了。赤井秀一在雪莉的哈雷离自己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摘掉了头上的帽子,他对着骑在摩托上、带着头盔而看不清面孔的女性微微颔首,最后却没能露出一个苦笑。

  这相遇与他第一次见到宫野明美的时候何其相似,他也曾经这样欲盖弥彰地挡在对方的车子前头,那天真的姑娘就真以为自己是不小心撞了对方……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最后将不会是他害死的唯一无辜的人。赤井秀一在这个瞬间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而哪怕出发点是善意的,在最后达成目的的过程中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行为也就称不上“正义”——这正是人们对符合普世价值的“英雄”的要求。而那个代号叫做四玫瑰的女人定义中的英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赤井秀一盯着那辆哈雷,黑色的车身被映在火一般的夕阳的光辉之中。不出意料,雪莉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拧动摩托的握把、加大了油门。

  那辆车像是暴怒的野兽一般发出阵阵轰鸣,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朝着赤井秀一的方向窜过来,赤井秀一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躲开的话雪莉是真的会撞他。

  他当然躲开了,就算是他的理智想要让自己站在原地,他的身体也会条件反射地带他逃离足以致命的危险。赤井秀一往边上一扑,那辆哈雷以极高的速度擦着他的身侧飞驰而去,然后是一声刺耳的刹车上。

  赤井秀一回头的时候看见穿着机车服的雪莉气势汹汹地从哈雷上跳下来,对重重地侧着倒在地上的摩托没有投去一丁点目光。雪莉向着他的方向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摘下自己的头盔顺手扔在一边,然后从机车夹克的内袋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女式手枪——

  这倒是比赤井秀一之前预想过的“感性”的部分要激烈许多,他本来以为在对方试图撞他未遂之后他们能进行一些更为理智的交谈,但是显然雪莉的火气比他预想得要大得多。赤井秀一感觉到某些事情偏离了他的预设,但是他依然面对着雪莉缓慢地举起手来,向对方示意他的手上并没有持有武器:“雪莉,我想和你谈一谈……”

  雪莉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子弹夹杂着灼热的气流擦着他的面颊飞过去,带起一阵针刺一般的疼痛。赤井秀一感觉到细细的一线鲜血沿着面颊开始向下滴落,足以见得雪莉的枪法是真的很准,组织为什么对研究员都有这类要求呢?

  “你竟然还会回来,”他听见雪莉说,对方的声音因为狂怒而颤抖,“在你做出了那些事情之后,你竟然还会回来。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难道指望到了现在,我还会傻乎乎地帮助你、向你展示组织的种种机密——”

  “我以为我们的最终目的依然是一致的。”赤井秀一微微提高了声音,他依然没有把双手放下来,但是眉头已经皱紧了。事情跟他想象得有些不一样,以他对雪莉的了解,现在他们本应该至少进行到了能进行一些交谈的阶段……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我不求明美原谅我,但是如果你和你的姐姐依然想要离开组织,我至少可以……”

  砰!

  第二声枪响。子弹准确无误地洞穿了他左侧的肩膀。

  事情自此彻底脱离了赤井秀一的控制。那把女式手枪的口径很小,但是口径在小的手枪在这种举例之下、在没有防弹衣的保护之下都足以重伤人的身体。这一枪没有洞穿赤井秀一的身躯,子弹卡在了骨肉之间,鲜血没有立即渗透黑色夹克的皮质表面,但是赤井秀一很清晰地感觉到血正顺着衬衣和皮肤向下流淌。他因为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而眼前黑了一瞬,身体摇晃了一下,但是最终是站住了。

  他伸手压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抬起眼去看宫野志保,这个年轻的女孩的个子比两年前长高了不少,脸稍微比之前圆了一点点,不再是之前那种瘦到让人担心她的身体健康的程度;她眼下的黑眼圈和眼中的血丝消退了些,似乎最近过得还算不错。赤井秀一注视着她,最终露出一个苦笑来:“……我本以为我的提议对你来说会更有吸引力一点。”

  宫野志保没有开第三枪,如果她开第三枪的话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这女孩握枪的手垂下了,但是眼中依然有一种勃发的怒气。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可能确实会考虑你的提议。”雪莉说,这些字眼嘶嘶地被她从牙齿之间挤出来,“我想要和姐姐离开组织,我想要真正的自由——那不错。但是那并不是你和FBI能给我的东西,赤井秀一,你们让我感觉到恶心。”

  想要达成某种目的,就必须做出取舍。宫野志保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如果协助FBI(她当然猜的到赤井秀一为什么来),或许确实能获得证人保护计划的庇护,但是那也只不过是有限的自由……世界上真的存在无限的自由吗?在见过梅洛之后,她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而FBI有限的庇护,和边界目不可及的巨大牢笼,到底哪一种更接近于自由呢?

  为了生存、幸福,还有种种其他人类会试图追求的意义,她即将做出选择。

  赤井秀一小口地倒着气,好让自己不至于被枪伤那要人命的疼痛击倒,他低声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唔!”

  他最后几个尾音被自己吞了回去:宫野志保揍了他的脸一拳。

  当然,宫野志保的右手握着手枪,左手不是她的惯用手,这一拳揍得并不算重,赤井只是感觉到他的牙齿重重地磕在了口腔内壁上,可能磕破了一点点,这让他的嘴里泛起了一股血腥味。与此同时,雪莉尖锐到有点破音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误会?!别开玩笑了!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一个人为了加入组织去勾引自己的表妹?!不要为你和FBI卑劣的计划找这种愚蠢的借口!”雪莉看上去好像很想揍他第二拳,她气得手都在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而赤井秀一完完全全地愣在了原地,宫野志保说得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但是却很难把它们连成有逻辑的句子。表妹……?她在说什么?她的话语之中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暗示,但是那似乎太过荒谬了……

  他的表情可能让宫野志保产生了另外一种联想。这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吐出一声冷笑,她的嘴唇略略有些发抖:“不要再在我面前装出这种无辜的样子,这招在两年前你欺骗我们之后就不再管用了——不要再试图进行什么狡辩,赤井探员,我已经亲自验证过了。”

  她顿了顿,然后又说:“……我曾经以为琴酒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家伙,直到我最后查清了与你有关的事情。”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表哥。”

  赤井秀一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他的舌头好像和思维一起停住了,齿轮卡在了某个不对的、诡谲的位置。而雪莉摇摇头,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郁的神色。

  “我不想枪杀我姐姐唯一爱过的男人。”雪莉说,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很明显的、到此为止的意思,“赤井探员,这是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你走吧,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姐姐的面前。”

  医院的护工真的给琴酒弄来了一个花瓶,显然是贝尔摩德特意交代过了。而花瓶——这玩意跟琴酒实在格格不入,里面插的那一大束玫瑰花就跟琴酒更格格不入了,但是这些东西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立在琴酒的病房的窗台上,令人看上去就心生疑惑。

  但是好在这个时候还没人来看望琴酒,那些行动部门的成员都还以为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呢,琴酒暂时还不用跟别人解释玫瑰花的来历。

  于是,到了下午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梅洛。琴酒单手操作笔记本电脑,在电脑上浏览着自己昏迷的这几天落下的所有行动部门文件,而且还不能批复,因为他理论上还昏迷着呢;而梅洛呢,照旧坐在病床床尾,伸手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务。

  就在这个时候,琴酒的手机响了起来。

  琴酒单手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着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来电显示上的号码——这种控制狂当然不会给自己的通讯录号码用真实的代号命名,或者说他的通讯录里根本空无一物,他是靠脑子直接记住这些特定的号码的——那电话号码属于雪莉。

  ……理论上讲,雪莉其实并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状况,贝尔摩德特意散播谣言的时候也没往研究所那边散播,这些文职人员其实压根不知道他受伤了的消息。

  但是这也并不能解释为什么雪莉会打电话来。

  琴酒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冷着脸接起电话:“雪莉。”

  他用的当然是那种让雪莉一听就会犯胃疼的冷酷音调,梅洛好奇地从病床的那一边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雪莉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非常的严肃,紧绷到了有点怪异的程度,而她说出口的话,则大大地超出了琴酒的预料,让整件事情的离谱程度往魔幻的方向一路狂奔。

  雪莉是这么说的:“琴酒,刚才我碰见赤井秀一了,我朝他开了两枪,现在他跑了。”

  ——这句话里出现了“赤井秀一”这个让人心中警铃大作的人命已经够惊人的了,但是最要命的依然是雪莉用这种明显不愉快的语气说出口的内容:要知道,赤井秀一离开组织的两年之内,雪莉几乎处于被软禁的状态,就是因为组织方面担心赤井秀一一回来找她,她就跟着那个FBI跑了。

  但是现在这个……是个举报电话?

  然后雪莉停了两秒,又硬邦邦地说:“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如果你愿意派人抓他就去吧,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