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载酒行【完结】>第141章 反击

  床榻上的沈瑾白忽地笑了。因为被扼住了咽喉,她不由得努力地喘着气。陆惟见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忽然瞥见她耳根下因为出了些汗而起了一小块皮。他愣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去狠狠一揭――

  女子脸上被生生拽下来了一大块皮。

  他不由得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只见那女子气定神闲地把脸上剩下的皮都剥干净了,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来。“哥哥,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可没有兄妹乱伦的癖好。”萧非说着,把手里的皮随手往地上一扔,又拿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便笑盈盈地看着陆惟。

  原来是萧非易容成了沈瑾白的模样,替她上了花轿!

  大婚前夜,萧非在明袖的帮助下,成功地溜进了陈府,用药迷晕了本就在打瞌睡的侍女,进了沈瑾白的房间。沈瑾白当时正在对着镜子发呆,而在她的梳妆台上,放的却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而是一把匕首。

  “小白,你要做什么?”萧非一进门便看到那匕首,不由得慌了,连忙问了一句。

  沈瑾白方才一直在发呆,竟然没能听见萧非的脚步声。如今听见萧非的声音,她连忙回头,看见萧非之后更是又惊又喜,连忙起身冲到了门前,将萧非一把揽入怀中。

  萧非被她紧紧拥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了。她的直觉告诉她,沈瑾白正在筹划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的直觉并没有错,沈瑾白的确在想着拼死一搏了。等明日陆惟的花轿将她抬进陆府,哪怕她拼上这条命,她也要将陆远陆惟父子亲手杀死。

  “没什么,只是想你。”沈瑾白回答着。

  萧非听了,眼睛一红:“我也想。”她说着,又在沈瑾白的怀里蹭了蹭:“等到明天,你就真的是我嫂嫂了。”

  沈瑾白听了,更觉痛苦。明天,她不仅要嫁给她哥哥,说不定还会与她天人永隔。“对不起,”她在萧非耳边轻声说着,“对不起,我答应了他。”

  “你没必要说对不起,”萧非说,“我知道你有苦衷,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你的确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萧非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沈瑾白。“你陪我的时间太少了。”萧非说着,和她对视了一眼,顿了顿,忽然又微微踮起脚尖,对着沈瑾白的唇吻了一下。

  沈瑾白心中一动,又狠狠地把她压在了门上吻了回去。这是一个缠绵入骨的吻,沈瑾白只当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更是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来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良久,当两人微微分开时,她们皆是脸颊绯红,气喘吁吁。沈瑾白揉了揉萧非的头发,又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可她刚坐到床上要解开萧非的衣带时,萧非却又坐了起来,按住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想要你。”

  沈瑾白听了,便又要去解她的衣带。萧非见沈瑾白没明白她的意思,又连忙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是我想要你,不是我想要你。”

  沈瑾白被她绕晕了,正在思考这句话有什么不同之时,萧非却一下子跨坐在她身上,又将她按到在床上。她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萧非的意思了,却见萧非又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白,腿分开。”

  沈瑾白的耳根霎时红了。但她也没有闪躲,只是微微别过了头去,自己解开了衣带。

  既然是最后一次,那便顺着她一次吧。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她无法形容。看着那小丫头认真又努力的模样,她不自觉地便动了情。“就当今夜是新婚之夜吧。”她想着。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这一夜睡得很沉。醒来时,她已经在一个箱子里了,而她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从箱子里爬出来,一眼便认出了那箱子本该是装自己嫁妆的箱子,这马车也是本该运送自己嫁妆的马车。但她身上穿的却并不是嫁衣,而是家常衣服,箱子边上放着的却是自己的兵器。

  “沈姑娘,你醒了?”马车前传来冷袖的声音。

  沈瑾白连忙看过去,马车却已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人掀开帘子,她并不认识这张面孔,但看举止,确实是冷袖无疑。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沈瑾白问着。

  “我家主人给你的信,”冷袖说着,递过来一个信封,“她说,她知道如果她直接同你说了这个计划,你肯定是不肯的,只好得罪你了。”

  沈瑾白连忙拆开了那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非非、表哥……你们竟然瞒着我要去做这么大的事。”她震惊不已。

  “季公子已经在路上了,”冷袖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陆惟看着床榻上的萧非,瞠目结舌,半晌没有缓过劲儿来。萧非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又道:“哥哥,你实在是孤陋寡闻,竟然以为易容只有在脸上化妆这一种方法。殊不知北斗庄里近来已研制出制造人皮面具的法子,只是这法子成本太高,普通的北斗庄人不会轻易去用罢了。”她说着,又是一笑:“但我襄宜谷有钱啊,造出这么一张按照沈姑娘的脸定制的面具,也不算太难。”

  她说着,又踢掉了自己的鞋子,从鞋子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木制鞋垫来,丢在了一边,又把鞋子穿上了。“可惜沈姑娘太高了,我不得不又想了些法子,头上故意戴着高的首饰,脚下也踩了这么一个不舒服的东西,你刚才说衣服不合身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慌,还好你没太在意。对了,还有我的声音,”她说着,清了清嗓子,“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让声音变哑,听起来像哭过一样。”

  萧非说着,又站起身来,走到陆惟面前,笑吟吟地问着:“哥哥,我学她神态学得像吧?”

  陆惟脸色铁青,他板着脸问:“那,沈瑾白呢?”

  萧非有些犯难,又露出了她那无辜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啊。”可无辜了不过片刻,她却又狡黠一笑:“你猜啊?”

  “那你又是为什么来?”陆惟问着,几乎是咬牙切齿。不知为何,他如今口干舌燥,明明一直在喝水,可他的嘴唇还是迅速地干裂了。

  “我来陆家不是很正常的吗?”萧非笑道,“我身上好歹有点陆远的血,虽然我不喜欢,可也没办法否认。如今回来,也算回家探亲了吧?虽然这回来方式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也无伤大雅。如今回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

  “你在拖延时间,”陆惟一眼便看穿了萧非在想什么,又不觉笑了,“她是在找箱子吗?你觉得她真能找到那箱子?就算找到了那箱子,你们又能做什么?”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哥哥,”萧非甜甜地笑着,却又补了一句,“不过找箱子这件事情,我们还真是不怎么担心。你以为,你豢养的、不对,阳茗师叔豢养的杀手,还在听你差遣吗?”

  陆惟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

  萧非觉得有些累了,便又在床边坐了下来,悠哉悠哉地道:“字面意思而已。”

  陆惟一瞬间忽然有些慌,他忙喝了口水,又连忙走到萧非面前,居高临下地威胁着她:“不管你做了什么,赶紧收手!”

  “为什么?”萧非反问。

  陆惟笑得阴险:“你以为刚出陈府时的酒里只有软筋散吗?你不会以为我对沈瑾白一点防备都没有吧。我还加了别的毒,若你想活命,便赶紧收手!”

  “毒?”萧非听见这个字颇有些不屑,“你加的是踏莎行吧?服下之后,虽不致死,但会时不时地心痛如绞。解药是根据服下毒药各种成分的剂量特制的,只有下毒之人的解药才有用,但纵有解药也只能缓解一时之痛,不能根治……的确很适合用来控制人。”

  萧非说着,又学着陆惟的模样微微笑着:“但我的好哥哥,你应该记得,这毒服用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必然毒发一次。如今,应该过了一个时辰吧?可我没事啊!”

  “你,”陆惟气急,抬手便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又回身走到桌前大口喝了两杯子水,又气得急急地在口中念着,“是姨娘……定是姨娘背叛了我。”

  “并非她背叛,”萧非捂着脸从床上坐了起来,嘴角因这重重地一巴掌而渗出了些血丝,“而是姑奶奶百毒不侵!你个蠢才!”

  她说着,又强撑着走到陆惟面前,故意刺激着他:“倒是你,我的好哥哥,你没发现,你已中毒了吗?”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非听见这脚步声,一下子高兴起来,回头一看,只见沈瑾白推门而入。

  “非非,我来了,”沈瑾白对萧非说着,又把冷袖托她带的笛子递给了她,却又在此时看见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她不由得看向了陆惟,忙冲了过去一脚踹翻了陆惟,又狠狠地踢了他几脚,这才又看向了萧非一把拉住了她,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萧非看了看地上的陆惟,道,“带他去见阳茗师叔吧。毕竟,阳茗师叔真的被他骗惨了。”

  陆惟听了回头一看,只见阳茗就坐在外边,一个黑衣人跟在她身后推着轮椅,那黑衣人腰间还绑着一把弩。他不懂为什么情况悄无声息地就发生了变化,为什么阳茗忽然间转向了自己的敌人。

  “阿惟,”阳茗看起来失望至极,“你竟然骗我。”

  原来,之前萧非在宫袖身死后,曾一时激动想来寻仇。她也的确是来了,只是情况有些不大一样。她当日和沈瑾白说的计划,也和阳茗有关。

  宫袖身死两日后的傍晚,襄宜谷一行人便打算出动了。知道阳茗是陆惟的小妾之后,打听她的住所便方便的多。原来阳茗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陆府的一个别苑里,并不是住在府上。这别苑和陆府只隔了一道门,来回也方便些。陆惟平日里便是住在陆府,不怎么走动。石从风和华鹰等人一直没现身,但应当也是住在陆府,想来陆府里应当还有可藏身之处。

  探查清楚这些之后,萧非便打算亲自带人出去了。紫镜终究是没放任她这般报复,一下子挡在了她面前,道:“小谷主,不可送死。”

  “这不是送死,”萧非看起来颇有些憔悴,这几日她根本没有休息好,一闭眼便是宫袖惨死的模样,“这是报仇。”

  紫镜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不如这样,我去问一问阳茗,看她究竟知道多少。”

  “师父,你就这么相信她是无辜的?”

  “直觉罢了。”紫镜说。

  萧非定定地看着紫镜的眼睛,看了她那笃定的眼神,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好,”她答应了,“但我要和你同去。”

  “主人,这不妥!”明袖连忙道了一句。

  “没什么不妥的,”萧非只看着紫镜,对明袖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亲自去问她。”

  紫镜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倔。”可她终究是拗不过萧非,只好带她同去了。明袖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三人轻而易举地便翻进了阳茗的别苑,有紫镜在,别苑里的一些护卫和杀手根本不足为虑。几人很轻易地便到了阳茗的房前,只见这里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点。

  “是紫镜师姐吧,”屋里传来了阳茗的声音,“这么多年了,我听出你的脚步声了,这么多年了,倒没变过。今夜你突然来访,意欲何为?”

  “问你一些事情罢了。”紫镜说。

  话音落下,几人便听见屋里传来轱辘滚动的声音,听起来阳茗正在艰难地向这边而来。过了许久,那扇门才终于被从里面拉开,阳茗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框里。

  “紫镜师姐,”阳茗说,“你知道的,如今只要我一声招呼,便会有许多人出现来围攻你们。”

  “我知道,”紫镜说,“我刚进这别苑便感受到了,你这别苑别有洞天,应当容纳了不少人吧?你放心,今日,我并不是要来对你动手的,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阳茗微微笑着:“我知道襄宜谷有多难对付,怎能不防着些。说起来还得多谢在襄宜谷时学的机关术,不然还真是麻烦。但师姐放心,只要你不主动出手,我便也不会出手。我只是想毁了襄宜谷,又不是想毁了襄宜谷的人。”又问:“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登门?”

  “为什么出尔反尔,”萧非终于忍不住了,开了口,“那夜,说好了不动干戈,为何华鹰会突然出现,杀了我的人!”

  阳茗听了,微微愣住,又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少装!”萧非根本不信她。

  阳茗听了萧非这话,又轻蔑地笑了一声:“你这血口喷人的本事,是你娘教的吗?”

  萧非听了这话,一下子被激怒了。因为宫袖之死,她这些日子都很难保持冷静。宫袖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宫袖的付出,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宫袖。当宫袖身死,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些年宫袖在自己身边担任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别提我娘,”萧非有些暴躁又有些委屈地喊着,说是喊,可她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娘就死了!她从来没机会教过我什么!她早就死了!你满意了吗!你可以别再纠缠襄宜谷了吗!”

  紫镜听她说起这些话,忙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又冷喝一声:“你在说什么!这些话是你能随便说的吗!”她训斥的话音落下,萧非却也流下了眼泪。

  紫镜见了,不由得叹息一声。却听身后又传来阳茗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说什么?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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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反击,也是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