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坑文有赏【完结番外】>第65章 挑拨

  “武进侯那边如何了?”夜已深了,李琳琅却还是忧心忡忡的。放眼整个虞安公主府,也只有她这里还亮着一点点灯光。

  芷荟答道:“自他们离开禁军大营后,便再没传来消息了。还好,谁也没把这事闹大,各自回府了。”

  “武进侯还没回去吗?”李琳琅又问。

  芷荟想了想,回答道:“上一次传来的消息说,武进侯还在外边和杜铭一处买醉呢。酒楼人少,混不进去;夜深人静,酒楼里却太吵,他们不敢跟太近,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只知还没散……奴婢再去问一下。”她说着,便要退下。

  “罢了,也不必催,”李琳琅摆了摆手,“随他去吧,只要晚晚没事便好。”说着,她又对芷荟笑了一下:“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芷荟应了一个“是”,便退下了。

  见芷荟退下,李琳琅又轻轻叹了口气,坐在窗边望着空中的弯月,一时出神。正是一番胡思乱想,她却忽然感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轻轻地按摩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睡呀?我以为你休息了?”李琳琅疲惫地笑着,闭上了眼睛,问着荀旖。在这安静的夜晚,只有荀旖会陪在她身边。

  “在等你。”荀旖说着,稍微加了一些力度。

  “等我做什么?你身体不好,该早些休息才是。”李琳琅笑着,感受着荀旖的动作。荀旖力气不大,但足够给她解乏了。

  荀旖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便接着给她揉肩敲背。她有些失落,却自嘲地笑着:“我帮不上你什么,只能给你捏捏肩、捏捏腿。如果我连这都要偷懒的话,就太不像话了!”

  李琳琅听出了她话里的落寞,忙抬手按住了那正在她肩膀上揉捏的手。“谁说你帮不上忙了?”李琳琅说着,睁开眼回头看向荀旖,“你只要活着,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荀旖笑了两声,又顺着她脖颈俯身下去从后拥住了她。“你好会安慰人啊,”荀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可依旧难掩心中失落,“可是你不用安慰我的,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没有在安慰你,我说的是事实,”李琳琅又坐直了,背对着荀旖,却握住了她的手,“荀旖,你活下来,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她说着,声音竟有些颤抖。

  “可是,我若是注定活不长久的呢?琳琅,我只想帮你,很想帮你。”荀旖轻声说着。可她实在是不擅长剖开心腹说这样煽情的话,每一次说,她都会不由自主地鼻酸。

  “不,不会的!”李琳琅忙说。

  “可是,万一呢?我……”荀旖又问。

  “没有万一!”李琳琅打断了她的话。“荀旖,答应我,”李琳琅缓了一下,又开了口,“你不必操心那些俗务,你只需要活下来。荀旖,好好活着,陪着我、看着我……”

  “李琳琅……”

  “荀旖,”李琳琅十分认真,“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我需要你,这条路,我需要和你一起走。”她说着,却并不敢回头直视荀旖的眼睛,她只是被荀旖拥着……她很贪恋这一刻,感受着自己被她的体温包围。

  “嗯。”荀旖带着鼻音轻轻应了一声。虽然她心里很清楚,李琳琅提出的这个看似简单的小任务,对她而言却是难如登天。她不想只做一个吉祥物,可她连做一个吉祥物都是费力的。

  “荀旖,你真是废物啊……”荀旖在心中想着。

  李琳琅却没再说话,她只是靠在荀旖怀里,听着她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声,又闭上了眼睛。“荀旖,”她想,“多陪陪我、陪我……”

  可惜,如今的荀旖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贪恋着她的陪伴。如果可以,李琳琅希望,荀旖永远不要知道原因,永远不要。

  长安城的夜是很安静的。虽然各家都有各自的欢喜哀愁,但那些喜怒哀乐都被锁在了自家门里,若是偶有不慎流露在街道上,不是极乐便是极悲。当然,还是悲更多一些。于是,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这夜安静得有几分可怕了。

  周浦渊牵着马走在深夜的街道上,他心中当然没有喜乐,可也全无悲伤,他心里只有烦躁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在这长安城里,却总是憋屈难受。他深爱的荀旖莫名其妙地背弃了他,他一向不怎么关心的妻子竟也对他冷眼相待……怎会如此呢?这和他从前的幻想,完全不一样。

  在那些年轻气盛的岁月里,他曾幻想过自己有一个美貌温柔、善解人意的妻子。他的妻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陪他欢笑,也可为他解忧,少年结发,厮守到老……这应当是每一个男人都会有的幻想吧?

  在他认识荀旖以后,幻想中的模糊面孔终于有了清晰的面容。他认定了,荀旖便是他以后的妻子,他们也的确两情相悦、山盟海誓……可为什么,一夜之间,这一切便都不再了呢?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她要被送进宫,他便进虞安公主府救她;她装神弄鬼,他便为她买通白云观的道士;甚至在他娶亲那日,他也满心的她,以为她的马车受惊,便不顾一切地去追。他想倾尽一切对她好,可她为什么忽然间就对这一切不屑一顾了呢?

  她说是因为她喜欢女人,呵,女人……周浦渊本来是不信这话的,可看她诸多反应,他却不得不信了。毕竟,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合理解释。冯晚晚、杨鲤儿,这些她可能喜欢的女人,如今是他的妻妾。他想借此报复她,他也的确付出了行动……可为什么,他的心却越来越烦躁了呢?

  那烦躁在他今天看到冯晚晚那冷漠不屑的眼神后,达到了顶峰。她说她曾钦佩他、仰慕他?可她凭什么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女人的话,信不得。”周浦渊想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不会轻信女人的话了。虽然他在听到这话时,心中的确微微有了些波动。可随之而来的,便是越发难抑的烦躁。

  周浦渊心中有一股难平的躁郁之气,他说不明白这从何而来,但他的确被这躁郁之气困扰着。难道仅仅是情场失意,就可以让他烦躁至此吗?可他堂堂大丈夫,岂能如闺中怨妇,终日为男女之情烦忧?

  周浦渊在心中说着这等豪言壮志,却不由得站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宝马,仍怅然地理了理马儿的鬃毛。他想发泄,狠狠地发泄一通。

  正想着,一旁的酒楼里传出了些放肆的笑声。周浦渊抬头看去,只见杜铭正拥着两个女子立在窗边,手里还提着个酒壶……真是一只手都不闲着。

  “武进侯!好巧!”杜铭看见了周浦渊,便立在楼上呼了一声,又忙奔下楼来,对着周浦渊笑道:“今日能见,也是有缘。侯爷何不进去,共饮一杯?”

  周浦渊正心烦意乱的,听了这话,只觉借酒浇愁也无妨,便应了杜铭。两人一同进了这酒楼。

  “这里陪酒的姑娘,白净、漂亮、人娇,那手啊柔若无骨,说出来的话也讨人喜欢,就是店小了些、也偏了些,平民百姓来不起、达官显贵又看不上,”杜铭笑着请周浦渊进了酒楼,又道,“这老板和我家是旧相识,小弟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每次来这,这老板都会帮我清场子。今日侯爷赶了巧,我们不醉不归!”

  杜铭说着,引着周浦渊进了房间。房间里已经有十几个姑娘了,或歌舞,或弹奏,剩下的就坐在座位旁,只等着陪酒。两人落了座,客套了几句话,便喝了起来。身旁的姑娘也配合地笑了起来,发出这些男人喜欢的娇滴滴的声音,用那柔媚的语调劝着酒。

  按理说,这些男人最吃这一套了。可酒过三巡,今夜的周浦渊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杜铭还盼着周浦渊提携,自然时时关注着他。见他叹息,杜铭忙放下了酒杯:“侯爷,可是有心事?”

  周浦渊摆了摆手,又叹息一声:“说不得。”冯晚晚男扮女装还当了将军,若是被人知道了便是大罪一桩,可今日冯晚晚以命要挟,他也不得不妥协了。简直是个死局,要么被问罪,要么被冯晚晚拼命。

  杜铭听了这回答,想了一想,便命屋子里的姑娘们退下。一时间,屋里只剩了他们二人。杜铭向周浦渊的方向挪了一挪,又故作神秘地问着:“侯爷,也知道那事了吗?”

  “嗯?”周浦渊眼睛都没抬一下。

  “就是,楚王那事,”杜铭声音更低了一些,“侯爷不知道吗?楚王又在琢磨着削兵权了,法令已在起草了。他之前还不停地强调军纪,什么严查军纪,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名为监督,不就是想在军中安插他自己的势力吗?”杜铭说着,气愤起来:“将军在前线奋勇杀敌,长安城里的人却还在想着削兵权!还在想着以权谋私!实在可恨!”

  周浦渊依旧波澜不惊:“晋王不会肯的。”

  “可是侯爷,晋王无权啊,”杜铭痛心疾首,“楚王虽常遭陛下白眼,可陛下有什么事都让他去办,朝中是有人拥护他的!”杜铭说着,也叹息一声:“更何况,晋王一向和我等将领走得近,楚王见了,能不忌惮吗?他从未上过战场,哪里能懂我们浴血沙场的同袍之谊呢?”

  杜铭说着,心情越发沉重了。周浦渊本来还在饮酒,却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拿着酒杯的手登时一顿。

  “楚王……”周浦渊眉头紧锁,又看向了曾挨了一箭的手臂。“难道是为这个?”他想着,似乎有些眉目了。

  严查军纪、射他冷箭、又帮冯晚晚从军……难道都是为了这“兵权”二字吗?他周浦渊是如今风头最盛的将领,若是先拿他开刀,也不是不可能。

  周浦渊想着,陷入了沉思。杜铭见周浦渊越发的愁眉苦脸,便忙拍了拍周浦渊的肩,宽慰他道:“但侯爷也不必过于忧心,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罢了。但楚王执意严明军纪已是事实,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周浦渊只淡淡应了一声:“嗯,我明白。”

  或者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但周浦渊并没有将这话仅仅当做猜测。周家从前是如何被打压的,他还有印象,一切容不得他轻慢。

  冯晚晚最终还是留在了军营,知情的人只能装作不知。宁成伯只想从长计议,慢慢地劝退这个一意孤行的女儿,可冯晚晚的夫君武进侯周浦渊,却开始另辟蹊径了。

  两三天后,周浦渊提着礼物亲自去了宁成伯府,登门致歉。“贤婿这是何意?”宁成伯冯黎看着立在厅中的周浦渊,故作热情地问着。

  周浦渊行了一礼:“是小婿对夫人关心不够,让岳父大人操心了。”

  “无妨,自家姑娘,多操心也是应当,”宁成伯冯黎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贤婿啊,你夫妻二人是得学一下相处之道。夫妻二人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还是要多关心对方的。”他说着,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老夫惭愧,养出了一个倔脾气的女儿,贤婿啊,你可不能比她还倔,她吃软不吃硬的。”他说着,便要拉着周浦渊坐下,可周浦渊却执意立在厅上。

  “小婿明白,”周浦渊低头说着,又抬头看向冯黎,道,“只是,这只怕不是小婿和夫人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事。”

  “怎么说?”冯黎问。

  “若是有人存心挑拨呢?”周浦渊问冯黎。

  冯黎微微蹙眉:“何意?”

  周浦渊叹了口气,又行了一礼:“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事想请岳父大人相助!”

  冯黎听了这话,看了周浦渊一眼,不由得眯着眼睛笑问道:“贤婿,你这又是说得什么话?结亲,便是结两姓之好,武进侯府和宁成伯府早已是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了。你若有事,直说便好。”

  周浦渊听了,正色道:“既如此,小婿便直言了。”他说着,顿了一下:“听说,朝廷又要削兵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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