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货轮上的血腥爱情故事>第20章 第十九章 小甜饼

  

  卧室里开着两盏灯,一盏是瓦数偏低、色调偏暖的中性光,另一盏把整个房间打亮,但不会过亮,营造出一种为入睡做准备的温暖氛围。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正播放着惬意的小调音乐。电脑的右边放着两个小电锅,一个电煮锅,下层在热鸡汤,上层蛋羹和蒸菜;另一个电饭锅,正在煮腊肉杂粮粥。

  两个锅都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这锅是沈砚出发前老妈专门网购的,就怕他吃不着热食。当时沈砚就觉得带着碍事,到船上看过几十平的大厨房和满满当当四个库房,更觉得多此一举。

  谁能想到今天这就用上了。

  莽虎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平角内裤,光着腿趴在床上,宽大的体恤下摆掀高露出后腰。沈砚盘腿坐在他身侧,正往他腰上抹药油,把药油推开,沈砚怫然不悦地嘟囔着:“怎么会搞出这么多伤的,他们故意打你吗?”

  称不上“他们”,金哥和二副而已,金哥也只有第一天的时候在。这些伤主要来自磕碰,因为一直有不同的人进到屋子里,有时是好多人,几乎不给他休息时间,这让他实在无法忍受了,就想要逃离,于是发生了很多肢体碰撞。

  莽虎把自己的回答在脑袋里完整想了一遍,然后挠挠下巴,伸手到尾椎处,隔着内裤摸那儿的一小片破皮。已经结痂了,粗糙而发痒,碰了之后更痒,他忍不住得想挠,被沈砚抓住手一把拿开:“喂,别扣!会流血的,等它自然脱落就好了。”

  莽虎乖乖听话,收回手垫在下颌枕着。

  他还在发烧,白天退了烧等到晚上体温就会升上去。

  皮肤摸着烫手,一定是里面的伤口发炎,这必须进行处理。

  但莽虎已经一周不愿意出门了,沈砚想找医生过来还被医生拒绝,说什么工作很忙走不开。结果沈砚前天跑去医务室拿药,看到医生根本没在忙,但就死活不承认,非说自己就是很忙,一堆报告要写。

  怪异。

  那天没等他送饭过去莽虎就跑回宿舍了,问莽虎医生的检查结果怎么样,他摇头不答,问他后面伤得严重吗,开药了没,也是摇头。

  怪异的很。

  沈砚当时还自责,他没征求莽虎的意见就擅自走了。才经历那种遭遇,把莽虎单独留在外面也许会让他紧张害怕。不过再看医生的态度,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沈砚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你不是说莽虎很可怜,会尽力帮他吗?”

  医生言简意赅:“斗不过他们的。”

  “哦……”这倒是跟貌索吞的答复如出一辙。

  那天沈砚找到了莽虎的所在,但敲不开门,就去船长的房间里拿万能钥匙。

  顶楼只有两间宿舍,属于船长和大副。上面的楼层都空空荡荡,沈砚却走得鬼头鬼脑,十分好笑。他畅通无阻地拿到了钥匙,找貌索吞一起去解救莽虎,结果意外地被拒绝了。貌索吞也这样说——斗不过的。

  所以沈砚只得一个人去,他开了门进去,猜怎么着?房里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莽虎。

  本来三对二是有很大胜算的,但他一个人去的,带着匕首也不敢来真的,三招之内就被荷兰人的格斗术降服,还被夺走了插在房门上的钥匙。

  他当时四脚朝天姿势跟蛤蟆一样丑陋,被赤身裸体浑身臭汗的荷兰人压在地上,对方水光汪亮的鸡巴顶上他的胯,戳在他因为争斗而斑驳的处男根上。那一刻,沈砚感受到了似要被强暴的恐惧。

  而可怜的莽虎正遭受无休止的强暴——他昏睡在床上,屁股里塞着一个年轻粉嫩的鸡巴,并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一场过分简短的打斗。

  一对二,沈砚没有胜算,并且被荷兰人的大鸡巴搞出了心理阴影,而这更加深了他要营救莽虎的决心。

  貌索吞和医生都无比正确,也很识大体,很有自知之明。而他沈砚不一样,从小关于正义的教条如同思想钢印一般禁锢着他的道德意志,他还尚未被现实捶打出裂痕,面对这种事情,沈砚坚信自己不应置之度外、明哲保身。

  他对貌索吞和医生的选择感到愤怒,貌索吞这周两次来看望莽虎,都被他冷眼相待。他还骂过几句,弄得气氛尴尬,莽虎就努力打着手语在中间调和。但是无用。

  貌索吞沉默,他对莽虎有愧。而沈砚走了开去,把貌索吞晾在一旁。

  现在沈砚对医生也生出了同样的隔阂。

  他当时没多说,拿着两管药膏回到宿舍。药膏是擦后面的,给到莽虎,也不知道莽虎有没有按时上药。

  应该没有,莽虎累狠了,那些人残酷的侵犯让他元气大伤,他发着烧昏天黑地大睡特睡,今天上午醒来,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

  沈砚左手成拳,指骨打着圈沿着厚实的腰方肌慢慢往下按,在碰到内裤边沿之前轻巧地移开:“一会儿得再测个体温,你退烧药吃了吗?”

  莽虎点头。

  “哦,那晚上不能再吃了……”

  沈砚往莽虎大腿后侧倒了点药油,手掌按上去。莽虎躲了一下,撑起身看过来,沈砚大声道说“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啊!实在是你腿上淤青太多了!我真的看不下去,给你涂点药按摩一下,活血化瘀让它早点退下去啊!”

  “唔……”莽虎不再抗拒,控制着身体尽量放松,重新趴好,撇过脸半阖着眼皮注视沈砚。

  沈砚心无旁骛地给他擦油揉淤青,动作从轻到重,虽然疼但完全能忍受。嘴里嘟嘟囔囔的:“你每天擦润肤乳吗?没有吧,你身上皮肤可真光滑,不像我,”他伸出一条腿,横过莽虎踩到另一边,同莽虎进行对比。

  两人色差很大,牛奶和巧克力这么大。

  他歪过身抓着莽虎的脚踝摸了一圈,又摸自己的腿,抱怨:“你为什么不干啊,你看我,干得起皮干得掉渣。”

  沈砚虽然白,但皮肤因为过于干燥而手感粗糙,随便抓几下皮屑就往下掉,挠出一道道白色划痕。莽虎安静地看他的腿,蝶羽般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目光脉脉似乎蕴含着无限柔情。

  他这样温和无害,却被人弄得遍体鳞伤。

  沈砚沉痛地哀叹,继续按揉莽虎手感润滑的腿弯处,缓缓上移,揉到腿根,莽虎敏感地皱眉,扭腰往边上躲,被沈砚按住了大腿:“拜托,真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不知道你屁股下面这快淤青有大多,又黄又红又紫又青的看着好可怕!这个肯定要涂药啊!”

  莽虎于是不躲了,维持着半边腰身微微抬起的姿势扭头看沈砚。他后背肌肉因为发力而绷起,在腰两侧塌出菱形的窝。两条从背部连到腰部的肌肉陈横在脊柱两边,中间的沟壑深入股缝。

  沈砚的手在腿上按,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飘向男人的腰身。沈砚原本对这个东西是没有见解毫无追求的,但不得不说,有肌肉真好看。

  “亏你这把年纪身材还能这样,你要是发福啤酒肚,他们也就不会把你……”

  “……”

  “那个,莽虎,你药膏涂了吗?一天三次,两个都要涂,医生说你有轻微裂伤。”

  莽虎静静凝视,不做反应。沈砚移开手,铺垫了半天终于把想说的问出来,他有些无措地挠挠脸,想看莽虎的屁股,又不敢正大光明,只敢偷瞟一眼,再瞟一眼:“……他们给你弄伤了,会出血吧,出血了还做,都不给你涂药,真是一群人渣……”

  其实有给他抹药,小董和二副,还有几个共事十多年的老同事。但他们的行为更像是恶作剧,于他而言则是彻头彻尾的折磨。

  他们用药膏当润滑油,让后面的伤变得更严重。又将含有酒精的消肿止痛药剂灌进肠道。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无法言说,就像塞了一盆通红的岩浆,令他不得安宁。

  “那个,那个……”沈砚支支吾吾半天,莫名其妙脸红了。他掩饰地旋过身看向别处,“那个”了半天才大着胆子提议,“你,自己会不会不方便,因为你一只手还没完全好,而且那里的伤会特别痛,我也是得过痔疮的,就高中的时候,真的想想都很痛……就是,你……需要我给你上药吗?”

  莽虎没有犹豫,轻轻摇了摇头,只吐出一个字:“pu……”

  “……好吧……”沈砚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没过几秒,又突然大叫,跳下床冲到对面,“妈的完蛋完蛋完蛋,汤扑了我的电脑我日!”

  沈砚把电脑挪开,把小窝关掉,把桌子擦干净。饭菜开着盖降温,他回到床上,看莽虎面对自己坐起身来,又大呼小叫去推莽虎肩膀:“你这是干嘛呀,快趴下,我还没弄完呢!油都没吸收,你这样会蹭到我床单上的!”

  他孩子气的模样让莽虎实在忍俊不禁,露齿笑起来。无奈摇头,转身重新趴下。

  沈砚终于见到莽虎的笑容,心中也春风拂熙,暖意洋洋,但同时又感到鼻酸。

  莽虎之前很爱笑的,也许也不是爱笑,但会做出一副乐观开朗的样子,脸上常挂笑容。而现在的莽虎已经笑不出来了。这是沈砚把莽虎救回来后,这个男人第一次露出笑脸。

  *

  夜深,窗帘没拉,冷峻的月光从窗外射入屋内。

  两人肩并肩平躺着,沈砚睁眼看着天花板上吊灯模糊的轮廓,喃喃低语:“莽虎,等到了陆地上,你就在那待着,别再出海了。”

  “……”

  “我呢,是这么考虑的,之后我会继续当海员,船上薪资这么高,也没花钱的地方,就……够我们两个用了。”

  “……”

  “我在我家附近租个公寓,你上那儿住,这样你跟我爸妈能有个照应。他们人很好的,我妈喜欢给人做媒,也许还能帮你介绍女朋友。”

  “……”

  沈砚说完,房间里静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莽虎其实已经睡着了,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变调的音节:“bu……”

  “嗯……你不是说你没家没房子吗……”沈砚又思索了一会儿,“哦,对了,我舅舅是开厂的,他的厂子离我家不远,我让他给你找个活干,或者我们去残联问问,让帮忙介绍个工作,然后你有钱了房租跟我AA,你下班去我家里吃饭吧,省的自己买菜做饭麻烦,我不在身边我爸妈很寂寞的,你也帮我陪陪他们,这样可以吗?”

  话音落,床头夹着的小灯“啪”得亮了。莽虎起身从沈砚身上跨过,下床从桌上拿起沈砚正在充电的手机,再回来躺下,举着手机打字。

  “我招人烦。”

  他递给沈砚看。

  沈砚惊异地眨眼:“啊?”

  莽虎最大的缺憾,就是太安静太不招人烦了,沈砚不明白他这认知是从哪里来的,简直魔幻。这条船上,哪里找得到比那帮成天精虫上脑开黄腔意淫的猥琐男更招人烦的东西?

  论招人烦,莽虎算哪根葱啊!

  莽虎继续输入:他们都讨厌我,我和别人交流不畅,很难处好关系,会让人觉得烦。

  “啊……”沈砚看着他,蓦地失语,然后眼眶迅速湿润,蒙上一层明亮的水汽。

  他心里发酸发痛。莽虎真是善良到冒傻气,这样的善,几乎就是一种软弱。真的有点可悲,感觉这样的脾性如果不受人保护,那些有着敏锐嗅觉的恶意确实会闻味而来,如鬣狗一般将莽虎撕咬殆尽。

  沈砚干巴巴翘起一边嘴角,无奈地说:“是他们让人讨厌让人烦啊,一群强奸犯,你居然责怪自己吗……”

  他将灯光调暗,叹着气说:“不是你的错,跟你的残疾、身份都没关系,金哥他们本来就是劳改犯不是吗,能指望几个罪犯有多高的道德素质?”

  “我们俩不就相处得很好吗,外面还是我这样的正常人多。”

  莽虎嘤咛:“嗯……”

  沈砚想到他从小的遭遇,又调转口风解释道:“你之前在陆地上遇到了一群人渣,运气有点差,其实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真的,我就从没碰到过那样的人,除了在这……不过啊,以前治安是真差,但现在的社会治安不要太好,大家素质也提升了很多,像船上这种……真的一般生活中看不到的。”

  “唔……”

  “好吧其实我也是一家之言,只能说我身边的现象……但我可以让我亲戚朋友多多照顾你,至少你在我们那一片是安全的,不用怕遇到变态啊!”沈砚越说音调越高,他坐起来抓着莽虎的手臂摇晃,希冀地看着他,“好吗好吗?”

  沈砚满脸期待,黑亮的眼瞳印着台灯温暖的光点,咋咋呼呼激动的模样像是大眼睛摇尾巴的小动物。

  莽虎再次勾唇,眼中染上点笑意。

  经他如此一鼓舞,沈砚声音更大了,大晚上的简直聒噪:“怎么样,如何,你心动了!这样完全可以对不对!反正你跟着李船长肯定混不下去了,你就跟着我,走我给你安排好的路,安安稳稳在陆地上生活!反正我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中都是好人,跟邻居们也都关系融洽。你跟我回家绝对不会再受欺负!大家看你长这么帅还会抢着要帮助你信不信!”

  沈砚承认自己言词过于夸张笃定了,但他说得这些,达不到百分百也至少能达到百分之七十。

  莽虎听得呵呵笑,一双眼弯成了月牙。他没有表态,只是关掉灯,扯扯沈砚的衣袖让沈砚躺下。

  ——大晚上的,快别嚷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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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文节奏彻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