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煊看着被攥在手里的手帕，看着竹叶的绣花图案，也没用它来擦干净脸，而是怔怔地看着这洁白无瑕的手帕。
何执还以为对方是有所顾忌，他解释道：“你别担心，这块手帕我还没用过，是干净的。”
温以煊勉强笑了笑：“不是的，我没有嫌弃它不干净。不过这上面绣的图案是竹叶吗？”
何执点头。
“倒是很符合你的气质。”温以煊做出评价。
何执轻笑出声，只是他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我。”
温以煊还准备说些什么不让气氛尴尬下去，何执又继续道：“不过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温以煊大脑宕机，他嘴唇微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何执继续道：“那个人说，‘竹子果然很符合你这个伪君子的品性，表面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际上盘根错节，地下遍布各种关系网，稍不注意就会掉入你的陷阱’。”
“我不是这个意思。”手帕被温以煊攥出褶皱，他没想到自己刚刚的无心之言踩到了对方的雷区。
何执表情温和：“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去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对方突如其来的自我剖析让温以煊有些无措，他结巴道：“这，这样啊。”
揉了揉温以煊蓬松的黑发，何执眉眼含笑道：“但我会努力不让这些影响到你的。”
何执起身，十分绅士地弯下腰，像是邀请舞伴似的伸出手，“温温，要和过去说再见，然后和现在以及未来说你好吗？”
另一边。
楚家三兄妹好不容易在此刻重聚，但大家的氛围却剑拔弩张。
作为二姐的Alpha楚倩双手抱臂站在一旁，最小的Omega楚嘉宁则是快要炸毛。
“哥你再说一遍你要干嘛？！”
原本面容姣好，看起来就知道是被娇生贵养伺候大的楚嘉宁，此刻却完全不顾形象抓狂地质问道。
楚煜修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说我要做腺体摘除的手术。”
哈了一声，楚嘉宁终于确定自己这次没听错，他被气笑了：“哥你没事吧？先不说别的，Alpha腺体被摘除的话，寿命会缩短到十年内，而且你腺体还受过伤，你要是真的做了这个手术跟寻死有什么区别？”
楚煜修嗯了声：“我都知道。”
楚嘉宁觉得自己血压飙升：“知道你还要这么做？父亲知道了会被气到比你还先升天。”
楚煜修的眼神波澜不惊，又或者说像是一潭死水：“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们。”
“哥，咱们三个人里也就你有出息，你看看她，”楚嘉宁伸手指向在一旁看热闹的楚倩，“一年到头公司没去几次，反倒是天天去棋场下那个围棋——”
楚倩毫不在意，她甚至嗯了声：“对啊，我很早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不结婚，我的人生伴侣是围棋。”
“好好好，”楚嘉宁勉强接住这话，继续道，“再说回我，你们也都知道我是个恋爱脑，我这辈子别的不想做，我就想跟我的星黎在一起，甜甜蜜蜜的生活。至于公司我是真的不想接手，我也没那个天赋。咱们仨里靠谱的人真的就只有哥你了，要是你都不干了，那宇曙差不多也要垮了。”
“我不在的这几年，宇曙不也好好的么？”楚煜修并不吃楚嘉宁这一套。
见自己卖惨没用，楚嘉宁决定转变政策：“那哥你总得给我们个理由吧，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手术？”
“……因为他讨厌Alpha。”楚煜修垂眸，低声道。
“谁？”楚嘉宁没反应过来，习惯性追问。
“柳桐吗？”楚倩想了想，“今天管家跟我说你去柳家谈联姻的事情了，可柳桐不是Omega吗，他为什么会不喜欢Alpha，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见楚煜修不打算回答，楚倩和楚嘉宁福至心灵，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温以煊？！”
楚煜修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饶是性子不急的楚倩在此刻也有点焦急：“哥，就算他真的不喜欢Alpha，那你也没必要因此摘除腺体吧，宇曙这些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先不谈，但你做了这个手术，真的会死的。”
楚煜修听闻却轻笑一声：“是吗？”
楚嘉宁几乎是快要给他亲哥下跪了：“我们真的不是在危言耸听，哥你现在就是情绪上头，你先缓一缓，好好休息一……”
“来不及了，”楚煜修像是在回答楚嘉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要联姻了，来不及了。”
楚煜修当然知道自己如果做了腺体摘除的手术也许很快就会衰竭而亡，但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温以煊和别人结婚，看着温以煊对别人心生好感，看着温以煊慢慢对别人敞开心扉，然后再把那份炽热的爱意给别人吗？
“混账！”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楚老爷子本来还在宇曙办公，听到管家的通风报信合作伙伴也不见了直接就让司机开车往楚家主宅赶。
楚嘉宁在看到父亲的怒颜后，明知道父亲生气的对象不是他，也还是害怕得缩了缩脖子，退到了二姐楚倩身后。
身为事件主人公的楚煜修却仿佛置身事外，他语气淡淡：“您知道了？”
楚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不然呢！要等到你做完手术了我再出现吗？”
不等楚煜修开口，楚老爷子又气急败坏继续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之前你就因为陆恒把腺体搞坏了，现在你又要因为温以煊直接把腺体摘了，你就这么跟腺体过不去吗？”
楚煜修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楚老爷子重重地敲了下拐杖：“你真是榆木脑袋，就不会用点手段吗？温以煊要和何执联姻，你难道就不能操作一下让他跟你联姻吗？我就不信柳家会非要温以煊和何执联姻！”
“就算我用别的方法强迫他跟我联姻，”楚煜修语气苦涩，他不是没想过楚老爷子的这种办法，但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温以煊用那种仇恨又恐惧的眼神望向他了。
“可他并不会要跟我联姻就重新爱上我，我只要还是Alpha一天，他就永远不会爱上我，这是我身为Alpha的原罪。”
“更何况，我不敢让他恨我。”
楚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好，好，好。我没想到我还能有个这么大情种的儿子，你要去做就去做吧，别死家里！”
楚老爷子撂完狠话就赶回宇曙工作了，原本有些喧闹的楚家主宅又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