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班周二开始晚自习，傍晚教师们开总结会，班上的人十分躁动，想到被广泛传播的灵异帖子，连考试将近的紧张感都压下去不少。
“哎哎，今晚去旧教室看看吗？说不定真有小偷在那……”猴子窜到他们前桌，和其中一个交换了位置，转过头小声说
“不去……”顾霖转了下手中的笔，看也没看猴子一眼。
“啧……”猴子把脸偏过去，面向林然，“阿然，你呢？去不去？反正除了高三在晚自习就是我们这层楼的几个班了，旧教室就在我们这栋楼，下了晚自习我们几个人摸过去看看……”
林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便说：“我也不去。”
“你俩够不够义气啊，就过去看一眼，绝不惹事！”猴子不甘心，两只手扒住林然的课桌。
“班主任来了。”顾霖突然说。
猴子一听，立马扭正身子，抓过桌上的笔装模作样地看起题来，等他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李总的身影。
“霖哥……我真服了你了。”猴子啪地放下笔，转过头不爽道。
“作业都写完了？”顾霖又说。
猴子：“……”
“那还不快滚回去。”顾霖冷冷道。
猴子利索地滚了。
林然抿住唇，在憋笑。
顾霖看了他一眼，又挪到他手上的试卷，“笑什么……”
林然摇头，不打算说，顾霖简直了，来一个办一个，来两个治一双，男女老少软硬兼施都不吃。
他写完最后一笔，把练习卷子折起，放在一边，然后从抽屉拿出多余的三角饭团，放到顾霖桌上，“兰姨多做的饭团，尝尝？”
“刚刚猴子在这，不好意思给你，等下说我厚此薄彼……”林然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话。
顾霖耳廓有点痒，心里也有点痒，想说点什么，然而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等了一会儿才说道：“贿赂同桌的啊？”
“你就当是贿赂你的吧。”林然笑着点点头，扭过身打开另一本习题册。
很快就下晚自习，班上的同学突然躁动起来，林然抬头望去，有好几个小团体在小声说话，本来是下课休息时间，却有种诡异的氛围。
“啪”地一声，猴子带着许磊快速地来到他们桌前，压住他的习题一脸严肃地说：“你们知不知道……”
“有话快说，有……”许磊挣开猴子的钳制，“有那什么也别放！”
顾霖冷静地看过去，“说吧，什么事啊。”
等陈恺和庞维几个人都聚过来时，猴子在一群人的包围中，刻意压低声音，故弄玄殊地说：“那个帖子被删了！”
“……”无人捧场。
气氛安静了一秒。
“咳……”陈恺打破沉默，“谁删的？”
“不知道……今晚我要去一探究竟，班上也有好些人想去，你们也要一起才行，不能脱离团体活动……”猴子越说越嘘，不敢看顾霖，两眼放在林然身上，打算先攻略顾霖的同桌。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林然一转来就惹事，他还是觉得林然这个人比顾霖好讲多了，虽然陈晓阳确实该打……
林然笑笑不说话，转头看向顾霖。
“啧……不是吧，你看阿霖也没用，快说，你跟我们一起行动！”猴子随手拿起一本书挡住他们的视线交流，催促道。
“那个……”庞维这时候悠悠地说“后面有几个女生也打算加入……”
在庞维后面有几个胆儿比较大的女生，其中一个甚至将手放在庞维肩上拍了两下，沉稳地说：“听说你们今晚也行动……”
顾霖扶额，眼神示意作为班长的陈恺说点什么。
“班长，我们也想去……”角落的商榷很快蔓延至全班都知道，前面几排也有人举手说。
想搞事情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地班里的气氛热络起来，每个人都在兴奋地讨论旧教室的所谓灵异事件，少年人心中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和理所当然。
陈恺这时候就比较无奈，顶着全班人的视线，只好说：“那我到时候会在场‘监视’，你们别太搞事了……”
“耶！”
“不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长最棒！”
顾霖和林然默许了跟猴子他们一起，虽然他们很理智也很一致地认为，帖子被删是因为那个教室啥也没发生，只是因为学校要阻止这种散播恐慌情绪的行为。不过既然大家都去，那就去看看好了，高中生活也是很难的……
等到下了晚自习，教学楼几层的的灯熄了，只余四班的教室还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冷白的电炽灯光在黑夜中特别突兀，班上走了一半人，胆小的和家里催着回家的，十分钟左右过去，终于有人悄咪摸地起身探头出去查看情况。
甬道太安静了，除了猛烈的风声吹着窗帘的声音就没有其他的了，楼梯口绿色的安全出口提示灯幽幽地亮着，那人后怕似的缩了一下脖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会真有鬼吧？”一个女生打破安静，轻轻地说。
“别怕，我们人多势众，说不定是小偷啊……”
突然有人提议道：“走吧走吧，大家一起过去，等会主任要来查楼了……”
一众人向着顶楼的旧教室走去，爬楼梯那会儿脚步都放轻了不少，就怕打草惊蛇。
林然和顾霖跟在队伍的后边慢悠悠地走，有一搭没一搭地悄声聊天。
“饭团好吃吗？”林然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同学，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偏头问顾霖。
“梅子味，挺好吃的，兰姨手艺不错……”顾霖点点头，温和地说。
“你觉得他们……”
话还没说完，前方突然有女生的尖叫声响起，像是传染一样，哨子般的男女混合尖叫响起。
林然被吓了一大跳，差点脚底打滑，顾霖扶了他一把，须臾之间，前方脚步声太乱，有跑下楼梯的也有往他们方向跑的。
林然被一个同学撞到顾霖身上，顾霖靠着栏杆稳住他的身形。
林然脸上表情不太好，“……怎么回事啊？”
顾霖和他对视一眼，也听到了属于废弃教室里传来的巨大的课桌碰撞声，“刺啦”一声，大风贴着窗缝扬起窗帘又甩下，凭借着走廊稀罕的灯光，他们附近的教室窗口所有窗帘都在飘动，莫名有了恐怖片的感觉。
今晚过于大风了，顾霖感受了一把从教学楼下方刮上来的风力，刮得他不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前面的场景。
陈恺在一旁安抚着其他受惊的同学，猴子窜到许磊身后，那几个胆大地女生现在也是惨白着脸，在夜色中像瓷盘一样晃眼。
他们快速走到猴子身边。
“怎么回事？”顾霖问猴子。
猴子一哆嗦，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觉得是自己吓唬自己，便壮着胆儿坦白：“我们摸过去的时候，有几个人试图检查下门板上的锁头，锁头和门框那里还有条缝，我们便想试试推开，哪知道门板背后受力，以为有人在里面堵着门，恰好突然挂起大风，桌椅板凳什么的突然‘嘭’地一声摔地上，教室里隐约看到飘忽的人影，就……”
“就不知道谁先开始尖叫，恐怖的情绪一传染，大家都各跑各的了……霖哥，我们真的有点吓懵了……”猴子仍处在惊心动魄那一刻，坦白说得乱七八糟。
林然默不作声，打开手机手电筒就往废弃教室里面照。
“操……”这一照给自己又吓一跳，忍不住第二次爆粗。
“怎么了，”顾霖迅速来到林然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到这的……”
手电筒光线透过窗户照射在一尊雕塑脸上，恰恰好是仰拍角度，雕塑惨白立体的脸上缺了一大块，窗户关的不咋严实，风吹过“呜呜”地响，教室的另一边窗户没关好，帘子飘了一地。
林然又往里照，距离太远，只模糊照了个轮廓，教室后头摆满了乱槽槽的桌椅和老旧画架，难怪受力不均，这教室简直就是天然的灵异事件生产地，窗户不关牢，桌椅堆成山，还有乱摆的损坏严重的雕塑……不吓人才怪。
“你们几个！这么晚了不回家干嘛呢？”另一边楼梯口风纪委主任拎着手电筒照过来，“知不知道私自逗留后果很严重？”
旁边几个女生差点又被吓破胆子，缩成一团，陈恺还在试图安抚其他同学，猴子躲在许磊背后，林然和顾霖凑得太近，两人身形都是扒着窗户往里看……
“主……主任好。”焉了的十个人苦哈哈地喊着。
“你们几班的，在这干嘛呢？”风纪委主任的灯光若有所思地照在每个人脸上。
“我们刚上完晚自习，正准备下楼呢……”陈恺不亏是和老师打交道的，脸不红心不跳的避重就轻。两边的同学立马点头如捣蒜，一连声是是是。
主任提着手电筒走近，狐疑地看着每一个人，眼镜片反射着精光，并不怎么信，好在其他人纷纷收拾好情绪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茫然地等着风纪委主任的下一个指示。
突然他福至心灵，“论坛那帖子是你们发的？”
“不不不……不是！”猴子突然紧张结巴，被许磊扯了一把制住，以免他说多错多，把不属于自己的锅揽肩上了。
“当然不是，我们今晚才第一次上晚自习，就是期中考快到了，情不自禁地学到这么晚……正准备回家呢。”陈恺立马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
主任也懒得纠结是不是晚自习，就是为了教他们做人，略过前面几个手牵手的女生，精明的眼神落在窗户边上的男生，从他的视角看这两人都快搂成一团了，以为是对小情侣，立马开腔，手电筒也跟着照过去，“后面两个，就你俩呢，挨那么近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当校规校纪是摆设呢？！”
前面几个人“刷”地一声回头看着他们。
突然中枪的顾霖和林然：？？？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搂了抱了，林然无语地看过去，摊开手耸肩以示清白。
顾霖大方地让出点位置，当着主任的面大大方方地将手搭在林然肩膀上，“主任，我们哥俩是同桌，平时都搭伙学习，现在搭伙一起回家，不是有句歌词吗？朋友一生一起走……”
“走走走，赶紧走！大半夜唱什么歌，下次别再逛来逛去了，再被我逮到一次，你们就得写检讨吃处分，晚上乌漆嘛黑的多不安全！”风纪委主任脸一变，训完人也赶紧催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