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时间仿佛要凝滞一般。

  不远处的助理刚要上前就瞧见了梁焕云, 对方接下来的举止出乎意料,但在情理之中,剧组的谁不知道大佬是把季央当朵娇花一样捧着宠的, 有人敢跑门口来欺负人,被打一拳一点不亏。

  乱伸什么猪蹄子!

  而被打的邓高瞻脑子里嗡得一声, 牙齿咬破了舌头, 鼻血也流了出来, 朝脸上打来的那一拳中途撞上了他伸出去的手, 现在无名指和小指正传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八成是骨折或者脱臼了。

  还有脚趾。

  刚才季央踩的那一下绝对用了十分的力气,疼得他差点要以为自己的脚指头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抹了抹还在往下流的鼻血,看着眼前带有浓重戾气的梁焕云, 疼归疼,但有点幸灾乐祸。

  就季央那柔柔弱弱的,能喜欢这么暴力的人就怪了。

  意外让季央看到了梁焕云的另一面,他挨的这一拳就不算亏。

  然而。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出乎了他的预料。

  盯着梁焕云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季央终于有了动作, 他两手轻轻握住对方还攥着的拳头,慢吞吞掰开人家的手指,小心地揉了几下。

  随后他凑过去靠在梁焕云肩上,微垂下眼,嗓音很轻, 带着些基于恐惧的颤抖,“还好你来了, 他欺负人, 我……我刚才好害怕的……”

  邓高瞻看着季央的举动, 愣住了。

  他刚才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对方在害怕?!这演的吧?绝对是演的!

  梁焕云盯着邓高瞻的眼神浸冷得仿若寒泉,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宝贝能让别人那么欺负吗?把人刀了的念头都窜出来了。

  季央靠过来后说的那句话他分辨得出到底什么意味。

  害怕是假, 安抚他是真。

  他缓缓深呼吸了一个来回,将暴起的情绪压抑下来,搂着季央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偏过头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季央摇摇头,“我没事,你来得及时,没让他占到便宜。”

  梁焕云抬手抚了抚季央的脸颊,看着乖觉地在他手心里蹭了几下的人,无声地缓了口气,还好。

  还好赶上了。

  他暂时没跟季央多说,转向邓高瞻道:“别的人你爱招惹谁就招惹谁,但季央不行,你敢动他一根头发丝儿,我就能让你邓家从此查无此家,就算你巴结着谭钰都没招。

  “记住没有?记住了就滚!”

  邓高瞻没想到季央会是这个反应,但一来他不觉得梁焕云真能收敛得住脾气,二来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他只是想跟季央私下里多接触接触,没想让谭家其他人知道。

  他尽量保持着一点体面,道:“梁总,有话好好说,动手大可不必,我跟季央只是简单聊几句,不用动这么大火气,既然梁总在,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说完又看了眼季央,对方靠在梁焕云怀里,只能看到半个侧脸,而刚才还装可怜的人现在正冷眼看着他,眼神透着淡漠与嘲讽。

  他微一顿,没再说什么,转身后嘴角反而勾了起来,今天疼的是他没关系,往后看。

  扎手的玫瑰才漂亮,才更值得费心思去折。

  直到邓高瞻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季央堪堪放下心,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梁焕云的情绪。

  他冲着不远处的助理递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先离开,还要闭好嘴。

  等到走廊里只剩下他跟梁焕云,他仰起脸冲着脸色还沉着的人笑了笑,语气温温软软,哄道:“还生气呀?乖乖乖,不气不气,他是说话难听,但你都帮我打回去啦,狼狈的是他,我看他手指好像有点骨折?”

  梁焕云盯着季央看了看,没说话,扯着对方直接进了休息室,反锁了门,把人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真没受伤才算完。

  见梁焕云稍微放松下来,季央瞅了眼身上还没换下来的宽袍大袖,自己扯开领口,把肩头往对方眼前凑了凑,小声道:“他给我按疼了,喏,都红了,焕云哥哥给揉揉,揉揉就不疼了,不疼了我们就回家。”

  面对撒娇娇的宝贝,梁焕云一百个没脾气。

  他垂眼看过去,季央右肩头有些微泛红,那点红在冷白的皮肤上分外扎眼。

  他直接把人抱起来坐到了沙发里,给对方轻轻揉着肩头,神情还带着些没褪去的冷意,“邓高瞻找你干什么?”

  梁焕云暖热的掌心贴在肩上,季央被揉得舒服了,整个人越发倦懒,懒洋洋地靠在梁焕云怀里,蹬掉了鞋子蜷起腿,脚丫子就抵在对方腿边。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着脚链上的小云朵,道:“谭钰进去这事儿瞒不住,我估计是邓高瞻哄得谭钰说了实话,要不然他才不会扭头找我,还要脚踩两条船给自己找备胎……嘶,疼,轻点儿。”

  听到找备胎,梁焕云不由得稍微用了些力道,季央喊疼,他秒回神,松开了又给吹了吹,“好,轻点儿,应该不会有淤伤,回去泡个澡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嗯。”

  季央想了下,又道:“我再说一遍,我跟邓高瞻没一点感情,跟他交往那几个月也就一起吃过几顿饭,没太多来往,连普通朋友都比不上,就纯利益,他想回头也不看看我愿不愿意,你不用管他,他都没资格。

  “我有你了,梁大佬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颜值高身材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有超赞的哄睡小技巧,谁也比不上你,我看不上别人的~

  “所以放心啦,我身边就只有你,心里也只有你。”

  梁焕云听着,能感觉出来季央的真诚。

  说实话,看见邓高瞻冲季央伸手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确实很暴躁,脏手伸什么伸,还有那说的是什么垃圾话,不会说了嘴巴可以闭上。

  但现在被季央顺毛一捋,嗯……还是自家小玫瑰说话好听,说什么都好听。

  他舒缓地叹了口气,跟季央贴了贴脸颊,低声道:“你就只能看着我,不许去看别人。”

  季央抬手揉了揉梁焕云的头发,弯起了眼睛,对方的情绪好了,他因为邓高瞻突然出现还不说人话的那些烦躁情绪就也消散了。

  哎呀。

  会跟他这样……闹小脾气吃醋的大佬,怎么说呢,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可爱。

  他笑着应道:“好好好,就只看着你,我眼界可高着呢,你数数,谁还有你这么好的条件?再说了,你瞅瞅这个,都给我圈住了,那就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他说着,晃了晃翘起的脚丫,脚腕上可戴着大佬的戳呢。

  梁焕云看着那个粉橙色的小云朵,被季央的语气逗乐,这怎么那么像哄小孩子?不过他喜欢,反正对方也不会这么跟别人说话,对吧?

  他握了握季央的脚踝,心情相当好,强调道:“我的。”

  季央靠着梁焕云的肩,眼里带着温和柔亮的光泽,应了一声。

  他喜欢这样的占有欲,很喜欢,他是个没有家的人,季家不是,谭家……也不会是,只有在对方身边他找到了家的感觉,有值得让人珍惜的归属感。

  所以……

  他最近忙拍摄、忙工作,梁焕云跟着忙,也该给他的大佬一点日常的小惊喜嘛,或者说是奖励。

  也是安抚安抚对方的情绪吧。

  打定了主意就干,在一起几个月,是时候复现一下初遇的场景来温故知新了,但这次他想来点新花样,玩儿个小小的play?

  秋天了,天气转凉,适合来点毛绒绒。

  正好大佬还就喜欢毛绒绒,投其所好了属于是。

  小反派的戏份拍摄进入后期,相比之前空闲时间多些,这天下午早早就结束了拍摄,助理送他回了公寓,梁焕云晚上有个挺重要的应酬,会回来稍晚些,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刚刚好,不用他自己再找理由了。

  他把工作先处理好,还在梁焕云的坚持下给对方发了晚餐照片,证明自己有好好吃饭。

  放下手机,他心情相当不错地去洗了澡,又走进衣帽间从收纳柜里翻出装有全套行头的纸盒,穿戴利落之后他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还算满意地揉了下兔兔耳朵,嘴角勾了起来。

  他准备好了。

  梁焕云对应酬一类的事儿算不上反感,之前经常参加,但跟季央同居后频率就很低很低了,能白天谈的绝对不会放到晚上。

  工作哪儿有小玫瑰香香。

  他早早结束了饭局,回到公寓后先去会所冲了个澡,他是没喝酒,但没拦着不让人家喝,一顿饭下来身上沾了不少酒气,他不想这么着回去,季央那小鼻子灵得很。

  只是今天开门后他就发觉了不对。

  怎么还有钢琴声?

  他抬脚往里走,转过弯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边高脚椅的人,脚步一下顿住了,这当然是季央,但却是——

  兔耳男仆。

  垂耳兔柔软的长耳朵垂落下来,纤长的脖颈上系着蝴蝶结,正中间的位置是个小铃铛,恰好落在锁骨窝处,黑白短裙,还有黑色大腿袜,而脚腕上挂着的正是他送的链子,即便是这副打扮也还是戴着。

  并且没有穿鞋。

  季央表面淡定地接受了梁焕云的目光,翘起的脚尖轻轻点了下,随后轻巧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带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他撩拨了一下滑到锁骨处的垂耳兔耳朵,慢慢走近,扯住了梁焕云的衬衣,笑容乖巧,眼底带着些雀跃和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的……害羞。

  因为喜欢而产生的害羞。

  他放软了嗓音开口道:“主人,欢迎回家,第一次见面,我是您的专属兔兔哦~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那么——

  “主人现在是想先吃点心,还是先换衣服,或者是……先跟兔兔玩一会儿呢?”

  梁焕云注视着季央,秒想到了第一天见面的那晚,这算是——

  初遇的另一种打开模式?

  而在对方的手指解开他的衬衣扣子时,他脑海里理智的弦噌得一声绷紧了,简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