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桌上刚出锅的饭菜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盛满手链稍显空的三角区域。
宋时笑着用小指勾住那一块,用剩下的四指握住廖远戴着手链的手腕。
看着眼前人故意扬起的撩拨带欲的笑颜,宋时轻轻拽了一把手里握着的手腕。
沾染了厨房烟火的唇轻轻碰在心上人的嘴边。
这样的日子,他算计了十二年才过上。
宋时藏在镜片后的长睫毛轻轻垂下,遮盖住眼底上涌的阴暗。
谁都不能破坏他现在的生活!
吃完饭,刷完碗,廖远坐在沙发上回着微信,陪宋老师看书。
[赵阳:远哥,好点了吗?]
廖远愣了下,但敲字的手指没有停顿。
[廖远:好多了。]
[赵阳:你好好歇歇,不用着急来店里。]
[赵阳:远哥,你多注意身体,你当时可是被宋老师抱着离开的。]
抱?
这个字眼一下子让廖远挑起眉。
[廖远:宋老师怎么抱我的?]
[赵阳:就上回那公主抱。]
廖远:“……”
他总算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廖远冒着凉气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嗖嗖转移到宋老师的脸上。
宋时被廖远视线的冷气一刺,默默放下手中的书。
“怎么了?”
廖远刚要开口,宋时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宋时拿起来一看:“是颖颖打过来的。”
廖远看一眼时间,挺晚的了:“这么晚肯定事儿不能小了,赶紧接。”
宋时按下接听键,点开免提,胡颖颖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子从听筒里钻出来。
“宋老师,警察打电话给我妈,说我爸去世了,让我们去认尸,我们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隐约间,廖远和宋时还能听到听筒里传来胡梅悲痛的哭泣声。
廖远和宋时噌的一下同时站起,廖远捞起宋时的公文包和车钥匙就到门口换鞋。
宋时安抚胡颖颖他和廖远立马过去,也挂断电话,到门口换鞋。
开车的路上,廖远和宋时神情凝重,谁都没有说话。
下了车,两人一道,三步并两步,直接冲到胡颖颖家门口。
宋时拎着公文包敲了敲门:“颖颖,是我,宋老师,开一下门。”
廖远瞧了一眼其他户紧闭的防盗门,也补了句:“还有远哥也来了。”
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胡颖颖家的防盗门从里打开。
开门的胡颖颖一见宋时和廖远,红肿的眼睛瞬间又流下泪来。
“宋老师,远哥。”
“别哭,远哥和宋老师在呢,别怕。”廖远说着和宋时一起进去。
一进去,他俩就看着胡梅在抹着泪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像是在收拾长途跋涉的家当。
廖远和宋时对视一眼后,廖远问:“胡姐,你俩是要去哪儿认人?打算怎么去?”
“是单河的警察同志打电话过来,让我们过去认认。”
胡梅抹了下眼泪,把含在嘴里的哭腔压下去,又继续回答。
“今天已经没有去单河的火车了,我和颖颖商量着今晚上住火车站,赶凌晨最早的那一趟火车过去。”
宋时给胡颖颖请完假后,收起手机:“我和廖远开车送你们过去。”
说完,也不等胡梅和胡颖颖拒绝,宋时和廖远带着胡梅和胡颖颖下楼,坐上车。
***
宋时说是他和廖远一起开,但全程他都没松开方向盘。
廖远坐在副驾驶,用微信跟赵阳说完“胡姐家里有事请假几天”后,就抬头从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上的胡梅和胡颖颖。
胡颖颖经过最一开始的害怕,现在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轻声安慰着母亲。
胡梅把头歪倒在女儿的肩膀上,默默流着泪。
胡老四这一走,胡梅和胡颖颖彻底成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等到了单河派出所,在胡梅和胡颖颖母女俩的确认下,胡老四确认意外死亡。
整段故事没有任何戏剧化的叠加——
胡老四喝醉了酒跑去河边撒尿,结果没站稳掉进河里淹死了。
直到胡老四的尸体飘上来,才被去河边钓鱼的人发现。
剩下的就是走手续、火化,把胡老四的骨灰带回去安葬。
因为明天还要跑,廖远和宋时索性带着胡梅和胡颖颖就近开了两间房。
他们住的小旅馆顶层有个公共露台。
安顿好胡梅和胡颖颖后,廖远叼着没点的烟,和拎着瓶水的宋时走上露台。
单河这个季节的夜晚要比宁山的更暖。
但站在露台上的廖远和宋时身上没有任何暖意。
廖远嘴里叼着烟,说的话含糊不清,碎在夜风里。
“胡老四爹妈走的早,没想到胡老四走的也早。”
宋时想着刚刚在派出所匆匆赶来的母女俩相互搀扶、相互擦泪的模样,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紧了下。
“胡颖颖家里就只有她和她妈了吗?”
“嗯。”廖远说,“胡老四是独苗,没有兄弟姐妹,胡姐那边重男轻女,在她嫁到宁山后,家里那边就和她断了联系。”
说完这些,廖远和宋时一起抬头看着没有星的天儿,没再说什么。
直到两人背后响起胡颖颖叫他俩的声音,才打破露台这方小天地的窒息般的寂静。
廖远和宋时一转头,看着胡颖颖站在进入露台唯一的出口位置,想要进来,又怕打扰到他俩。
廖远把嘴里没点的烟收起来,冲着站原地不动弹的胡颖颖招招手。
“怎么就你过来了?你妈呢?”
得到廖远的首肯,胡颖颖才迈开步子,走过来,站在栏杆旁,看着廖远和宋时。
“我妈她哭累睡着了,我睡不着,老板说她们这有个露台,我要是睡不着可以上来看看。”
宋时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一双关切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胡颖颖。
说实话,廖远也有点紧张,整个人处于随时开弓的紧绷状态。
胡颖颖看着远哥和宋老师紧张她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远哥,宋老师,你俩别紧张,我不会想不开。”
胡颖颖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露出星星的天空,说话的语气轻松自在,内容却惊世骇俗。
“说实话,我其实还挺开心的。我知道我这话不该说,可是父慈子才孝,父不慈,子怎么又能孝呢?”
“好得他跟我妈刚结婚那会儿,还对我妈好过一段时间。而我,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他着调靠谱的时候,喝完酒、输了钱对我和我妈不是打就是骂。”
胡颖颖一顿,转过身,眼中含着泪,嘴角带着笑。
“远哥,宋老师,说实话,我巴不得他快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