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过了一个月,街边树木开始变黄,梧桐树叶簌簌落下给地面铺上一层金毯,窗外的榕树尖上带着晶莹。
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直往乔林脖子里钻,引得一阵哆嗦。
纤细的手指边转笔边在作业纸上勾勾画画,劣质的墨水溢了出来,沾在微粉的指尖上很是突兀。
作业纸上投下一片阴影,一杯插着吸管的奶茶出现在视眼前,“给。”
乔林低头喝了一口,齁甜。
接着又重新投入到题海中。
勒然看着只喝了一口的奶茶,“不喝了?”
乔林点头。
头有些晕,眼睛也很难受,他放下笔,“我趴一会,上课了叫我。”
“行。”勒然从桌肚里掏出手机,点开游戏。
看着屏幕上‘胜利’那两字,也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欲望,“一帆把卷子给我看看。”
闵一帆回过身,欲言又止。
勒然看了他一眼,“有事就说。”
他压低声音,“你们成了没。”
勒然:“什么??”
“就是。”他视线在乔林和勒然之间来回转悠,“你和林哥。”
勒然扫了一眼题目,选了一个C,“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你……”闵一帆还没说完上课铃响了。
“上课了。”勒然拍了拍乔林的肩,乔林没反应,他又拍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
“同桌,同桌。”
“嗯。”乔林睁开眼,视线还有点模糊,眼前的大脸,使他拉开点距离。
乔林脸上红扑扑的,碎发紧紧贴在额前,嘴唇也湿漉漉的。
勒然喉咙一紧,慌忙移开视线,“没事吧。”
“没事。”
这节是语文课,讲的是阅读理解,或许是刚醒的缘故,乔林整个人晕乎乎的,还有点热。
窗户又推开了一点,凉风灌进来舒服了很多。
勒然被冻得一激灵,转身就见乔林垂着眼,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真没事吗?”他伸出手刚碰到乔林的额头。
乔林往旁边一闪,“真没事儿。”
“行。”他把试卷展开举起来,低声道:“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啪——”一声
粉笔被试卷一弹,在地上走了好长一段路。
“勒然。”
“到。”
“第九题答案是什么?”
“C。”
短暂的安静之后,全班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勒然你看看题目是什么?”
勒然站直身子,翻过试卷,“从文章谋篇布局的角度,分析题目是如何统摄全文的。”⑴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你读一下你的答案。”
“呃。”勒然看着试卷上的两条横线,打算瞎编一通。
“看我的。”乔林偷偷把卷子往右边推了推。
勒然把卷子举高遮住脸,读得铿锵有力,“第一,是本文的核心意象。”
“第二,按照时间顺序,写了各个年龄的人生片段,每一片段都与题目相呼应。”
“最后,表达了‘我’’的深厚感情,呼应题目,升华主题。”
“很好,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
“坐下吧。”
勒然刚坐下,闵一帆就转过身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
他从衣袖里甩出一小包辣条,“看我的新魔术。”
勒然冲他眨眼。
他没懂。
“闵一帆!!!!!”
闵一帆:“在。”
“站起来!”
他慢悠悠站起来,“老师什么事?”
“拿上卷子站到后面去。”
闵一帆哭丧着脸,“为什么呀!”
“学校规定了上课不许吃零食。”
闵一帆:“……”
站了一节课,还在语文老师的淫威之下,把剩下的辣条全分了出去。
“同桌,我帮你试试温度。”勒然把手贴在乔林头上。
“操,这么烫?你发烧了,快起来去校医室。”
乔林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劲,“没发烧。”
勒然一把抓过他的手,“你摸摸我的,再摸摸你的,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乔林还在坚持。
勒然直接把他抱起来,迎面碰上刚接水回来的闵一帆。
“林哥怎么了?”
“他有点发烧你去和老师说一声,我先带他去校医室。”
校医是一位50多岁的老头,一见乔林,就忍不住道:“又病倒一个啦,平时让穿衣服不好好穿。”
他把体温计递给乔林,“夹五分钟。”
勒然知道乔林有点轻微洁癖,接过来用湿巾擦了一遍。
校医见了,“放心,消过毒的。”
勒然点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我知道。”
乔林夹着体温计靠在勒然身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快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可以。”
“可以个屁。”
“年轻人要文明用语。”校医慢悠悠说。
勒然:“……”
五分钟一到,乔林就迫不及待看了一眼,“我就说没发烧吧。”
“视线保持平衡。”校医拿过体温计,“哟,38°6还没发烧呢。”
乔林:“……”
“先打一针退烧针,有过敏药物吗?”
乔林抿着嘴,“没有。”
勒然看着乔林视线一直跟着医生移动,“是不是害怕,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
乔林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不怕。”
针头很长,针尖很细,注射器碰到皮肤的时候,他承认有退缩的想法。
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别怕。”
很凉,有些刺痛,针水被推进身体里。
“好了,可以睁眼了。”
乔林睁眼,对上勒然含笑的眉眼,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等会输点液就可以了。”
乔林点头,对勒然说:“你先回去上课吧。”
勒然挑眉,“用完就扔?不厚道啊。”
“忘了谁带你来校医室的了。”
“忘了谁给你捂眼睛的了。”
乔林反驳,“我都是为了你好。”越说越理直气壮,“谁让你不好好听课,不好好写作业。”
勒然摸着鼻子,最近这段时间忙着兼职,确实是没有多少时间来写作业。
“我保证下次一定好好听课,好好写作业。”
乔林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勒然低头,问:“你想考哪所大学。”
“A大。”
“你呢?”乔林反问。
“没想过,考得上哪所上哪所吧。”
聊了几分钟,困意袭来。
“你睡吧,我守着你。”
乔林睡着了,校医室里安静下来。
勒然起身,手指轻轻碰了碰乔林的头发,视线从发丝,眼睛,鼻子依次往下。
最终停在了嘴唇上。
很软吧,他想。
他弯下腰,尝了尝。
很软也很甜。
他心里一阵窃喜,终于再次吻到了他的公主。
而校医室外,林桑收回握在门把上的手。
勒然以为终于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却不知,他那胆大妄为的触碰,一直都有另外一人替他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