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林写完澡出来，勒然斗地主斗得正欢。
“你还不回去吗？”
勒然抬头就见乔林站在门口，水珠顺着发梢滑入胸膛，双颊微红，眼眸溢出一层水雾，当鼻息被柠檬味所包裹勒然才猛然回神，一股奇妙的感觉在体内流窜，周围的空气全都凝固着，他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冰凉的触感使燥热散去几分，他看着手背上残留的水珠，“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乔林嗯了一声，拿起吹风机吹头发，等关门声传来才奔向卫生间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
他抿着嘴，盯着工作状态的洗衣机。
正常的生理反应，没什么好害羞的。
兴许是吃了火锅的缘故，刚一闭上眼，肚子就一阵一阵地疼，他蜷缩在被窝里，朦朦胧胧间，好像有人在敲门。
乔林顶着昏沉沉的脑袋，刚开门就跌进一个怀抱里，还没开口，淡淡的香皂味就把鼻腔占据。
“喂，你怎么了？”
乔林满脸通红，紧接着天旋地转，就坐在小诊所的凳子上。
勒然蹲在乔林对面，“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乔林有些懵下意识应了一声。
勒然低下头笑了一下，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指在面前晃，“这是几？”
“2。”乔林说。
“那我是谁？”
“勒然。”
“你是谁？”
“乔林。”
“没问题啊。”勒然小声嘟囔着，“难道是选择性失忆。”
乔林：“……”
有病吧。
乔林看着眼前挤眉弄眼的勒然，有些无奈，“我没失忆，我只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烧了。”
“是啊。”勒然把手贴在乔林脑门上，没感觉到烫啊，又把手掌贴到自己脑门上，表情有些奇怪，“我怎么感觉我比你还烫呢。”
“不信你摸摸。”
乔林还晕乎乎着呢，啥也摸不出来，“好像有点。”
“等着。”勒然吐出两个字就推开门，“夏叔，我怎么感觉我同桌还没我烫呢？”
“低烧，他免疫力本来就不太行，再加上有点胃病又洗了冷水澡，等他把水掉完就可以回去了，平时一定要多注意锻炼，养成按时就餐的习惯，少吃垃圾食品和泡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过于人道主义，乔林允许勒然在他家过夜，勒然抱着手机躲在一旁偷偷玩斗地主，一转身看到乔林枕边还亮着光，问：“怎么还没睡？肚子又疼了还是又烧起来了？”
乔林闻言，“没有，就是有点失眠。”
勒然掀开被子，看着裹着被子露出后脑勺的乔林，挠了挠头，“乔林，你为什么……”
“算了，没什么。”他想问问乔林为什么会得胃病，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S市，家里人对他好不好。
“以后有事不要硬抗，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嗯，谢谢你勒然。”乔林认真道。
“没事。”勒然仗着身高腿长把乔林一整个环在怀里，“这样暖和，睡觉。”
乔林浑身不自在，小声控诉：“松开。”
“不。”勒然把乔林抱得严严实实，“都是男的抱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你还生着病呢，乖。”
乔林打又打不过推也推不开只好在对方怀里闭上了眼。
***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乔林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他发现自己站在天台上，天台边上站着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生正背对着乔林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她站在楼顶猛地转过身。
是白熙，是他的同桌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乔林的瞳孔开始放大，全身的血液开始冷却，白熙微笑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不，不要，不要……
乔林疯狂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泪不断往下掉，天台的路在消散，实物开始虚化，他脑袋里的血管在疯狂跳动，耳边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他们之间像笼着神秘无形的虚网，隔着无法跨越的空间。
白熙没再后退，她站在逐渐消散的曲径上看着乔林，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乔林，我脏了，我全身都是脏的，我好恶心，我真的好恶心。”她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不停颤抖。
不，你不恶心，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回来，快回来。
“乔林，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来指责我”她抽咽道：“就连我爸妈都认为我是恶心的。”
“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快要被逼疯了，有没有人能救救我，我已经发出求救了，为什么没有人看得到，为什么都没人来救我，我错了，我活着就是一个错误……”
不，你没错，错的是那些本该被法律制裁却逍遥法外的人，是那些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的小人，是那些道听途说见风使舵的人。
“乔林，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是可悲的，就只是父母炫耀的玩具，一旦没有价值了就理所当然的被人厌恶，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消失。”她站起来，擦干净眼泪，一步一步往后退。
“乔林，我累了。”
不，不要，眼看着白熙就要掉下去了，乔林猛地扑上去抓住她的手。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眼前一黑，再次挣开眼的时候，乔林坐在教室里，他扭过头去白熙正坐在座位上和其他人聊天。
“唉，乔大学霸。”白熙支起脑袋看着他，“你的梦想是什么”
乔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我觉得自己挺可笑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谈什么梦想。”她低下头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
“A大。”乔林转过身看着她。
白熙顿了一下，朝他竖起大拇指，“有气魄，我的梦想啊，挺简单的，就希望自己能够摆脱父母的束缚”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着光，“吃尽天下的美食，看遍天下的风景。”
“加油，祝你早日实现你的梦想。”
“加油，祝我们都能实现我们的梦想。”
阳光照进玻璃窗户，把课桌上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乔林，你看，有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站在天台上。”
“嗯？哪里？”乔林抬起头。
“那里，你看。”他顺着白熙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不断往下沉。
他看到了白熙站在天台边，离边缘就只差了一步。
他猛的回头，白熙不见了! ！ ！
“砰——”
隔着窗户他还是看清了白熙的面容，听清了白熙的话。
她说，乔林，祝你幸福。
一张纸飘到乔林脚边，那是白熙的字迹，上面写着:我讨厌这个虚伪的世界
如果能选择，
我希望，
从未降临过!
眼泪把被子浸湿，刚睁眼就见勒然光着上身从浴室出来，他闭上眼把心底的苦涩压下去。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初中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