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段景琛早晨六点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他躺在客房的床上逐一回复了手机上的新年祝福,磨蹭到七点才穿好衣服准备去洗漱。

  家里很安静,温颂年还在睡觉,温福海和李琴天大概已经到早餐店里忙碌了。

  偌大的房间里,段景琛除了鞭炮远远炸开又倏然结束的动静,一时间也只能听见自己刷牙漱口的声音。

  段景琛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他对象征着团圆的春节没什么特殊的美好情感。

  可能在孤儿院的时候,段景琛还会趴在窗台看烟花,幻想有一天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来孤儿院里找他,或者他最后也能被人领养,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但等到真的跟随孟情一起生活的时候,春节对于段景琛来说,就已经只是纪年单纯的增长了。

  段景琛不理解,新年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糟糕的事情,是会因为新年的到来而有所改变呢?

  更遑论后来随着江池长大,在几次的恶意捉弄之后,段景琛自然而然也就把春节视为洪水猛兽了。

  本该热闹的鞭炮声似乎又化为了一声枪响,段景琛寂静而空白的世界里,活生生地冒涌出一阵不安。

  昨天段景琛在温颂年家里经历的一切,大概是与他小时候对“家庭”、“团圆”、“春节”、“幸福”等等词汇最吻合的想象了。

  而要说起段景琛最真切的感受,可能当下还是会有一种本能的“不配得”感,犹如隔岸观花。

  段景琛去手机软件上搜了从家里到“兜兜早餐店”的路线导航,发现就在家楼下的不远处。

  等到叔叔阿姨那里拿完了早餐回来,段景琛才去主卧叫醒温颂年吃早餐。

  段景琛按下房间把手,果不其然顺利地推开了房间门。

  温颂年的家里也有一只抹茶色猫咪抱枕,跟被他遗留在段景琛出租屋里的一模一样。

  此刻的温颂年怀里搂着抱枕,侧着身子,脸颊靠在枕头边缘,还无意识地咂巴了几下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站在床边的段景琛眼神晦暗,温颂年身上明显宽大的睡衣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段景琛不用想就知道,他现在只要掀开被子,大概就能看见温颂年有一半要往上蹭到胸前的睡衣下摆。

  不出意外的话,温颂年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与上面漂亮的腰窝,大抵也会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因为段景琛和温颂年的体型差距太大了——

  每当温颂年穿段景琛的睡衣睡觉时,他都会是这个半遮半掩,徒然勾人情/欲却丝毫不觉的状态。

  段景琛一只膝盖跪在床沿边,附身伸手轻轻捏了捏温颂年的面颊肉,然后温声道:“兜兜,该起床吃早饭了。”

  睡梦里的温颂年眉头微蹙,五官皱成一团,下意识抬手就要去拨开作用在自己脸上的力。

  温颂年闭着眼睛,软绵绵地拨了半天发现没什么效果之后,一拳就朝段景琛飞了过去。

  段景琛习以为常地摊开手掌包住了温颂年的拳头,然后一手搂过温颂年的腰,一手横抱起他的大腿,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放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天旋地转之间的温颂年后知后觉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感受到有人从背后侧着身子,用唇齿□□吸吮他的脖颈。

  温颂年顿时一个激灵,可他就跟习惯了段景琛侵占似的,既没有抬手拍人,也没有张口骂段景琛是变态,只是下意识抿了抿嘴唇,然后并拢了自己的双腿。

  掌控欲会使得段景琛永远留意温颂年微小的一举一动,包括温颂年再寻常不过的呼吸、耳根泛起的潮红、以及现在,双腿并拢的动作。

  段景琛的脑袋枕在温颂年的肩膀上,他低眉垂眼,视线扫过温颂年想要刻意隐藏的那处。

  见状,段景琛不由得轻笑出声,他搂紧了温颂年的腰,径直用膝盖顶开了温颂年想要紧紧并拢的双腿,让那处的异样彻底暴露了在两个人的眼前。

  温颂年脚趾蜷缩,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可温颂年现在身体的控制权显然已经易主,他急着回头就要跟段景琛解释:“我这个只是早上正常的生理反应。”

  “我知道。”段景琛眉眼含笑,“那兜兜要我帮忙吗?”

  温颂年抬眼看了一道段景琛,又咬着嘴唇低下头去,温吞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问我……”

  “那兜兜就是想的意思了。”段景琛故意戳破那层窗户纸。

  温颂年瞬间困意消散个干净,清醒了:“你干嘛又说出来啊!!”

  段景琛的大掌覆上温颂年平坦白皙的小腹,揉得人一下就软了腰,然后他才心满意足调整指尖的方向绵延向下。

  温颂年的两只手搭在段景琛环扣住自己腰际的手臂上,他绷紧了身子,却仍然抵挡不住一阵热流从脊椎反向蔓延至自己的大脑。

  段景琛的手掌很大,可能是常年都在做家务的缘故,他的掌心不比温颂年的细腻软嫩,甚至还带着一点薄茧,激得温颂年下意识挺腰后倾倒靠在段景琛身上,眼中泛起雾霭与水光,嘴里也不免泄出几声绵长的轻吟。

  可段景琛却还不知足于此。

  “兜兜昨晚为什么要偷穿我的睡衣?”段景琛低沉的嗓音在温颂年耳边不紧不慢地缓缓道,“兜兜有拿我的睡衣背着我偷偷做坏事吗?嗯?”

  此刻温颂年大脑里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本集中到了段景琛的手掌上,而为数不多残留的意识却还要额外承受段景琛的言语挑逗。

  温颂年微薄的思绪促使他连忙摇头,用支离破碎的声线自证清白:“我、我的手指很笨,东西也在出租屋里,我没有做……”

  “原来兜兜还有东西藏在我的出租屋里啊。”段景琛眼底的笑意淡下来了,随之翻涌而上的是浓烈到有些暴虐的欲望。

  段景琛的牙齿轻轻叼住温颂年的耳垂揉捏,很快便惹得怀里人一阵战栗。

  等温颂年急促的喘息声回归平静时,一股特殊的气味也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段景琛用原本扣着温颂年腰身的那只手侧身抽纸,率先将温颂年身上少许的液体擦拭干净。

  正当段景琛着手再打算为自己清理的时候,却见抽纸盒里的纸巾已经空空如也。

  温颂年看着段景琛掌心的液体瞬间脸蛋爆红。

  偏偏段景琛还能慢条斯理地说:“兜兜要对我负责。”

  温颂年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大掌,又回头看一眼段景琛脸上整暇以待的表情。

  温颂年甚至顾不上自己已经完全垂落到地板上的睡裤,他光着两条白花花的腿,拉着段景琛的手腕,着急忙慌地就要往房间里的浴室走。

  “你、你快点把手放到洗手池的水龙头下面。”温颂年笨拙地吩咐人。

  段景琛乖乖照做,可视线却下意识落在了自己男朋友如今指印全消的大腿上。

  “变态!你在看哪里啊!”温颂年现在避无可避,只得自己给自己的脸颊升温度。

  段景琛没答话,又将目光放回了自己沾染着液体的大掌上:“兜兜,冲不干净怎么办。”

  “你就是故意的!!!”温颂年气得大叫。

  “是这样的。”段景琛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兜兜要怎么办?”

  温颂年的指尖攥皱了他身上那件段景琛的睡衣下摆。

  在简短的犹豫之后,温颂年主动走进了段景琛的怀里,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覆上段景琛的掌心,红着耳朵将上面附着的液体揉搓干净。

  “要按洗手液呀兜兜。”段景琛好心提醒。

  温颂年立刻炸毛:“我知道!!”

  好好帮段景琛洗干净手之后,温颂年就把段景琛轰出了房间,等洗漱完才坐到客厅的餐桌上跟段景琛一起吃早餐。

  “靠!”温颂年忽然叫了起来,看向段景琛,“你的写真集销量为什么那么可怕啊!”

  段景琛愣了愣:“可能……大家也跟兜兜一样好色?”

  “胡说八道!!!”温颂年吃醋了,“他们怎么可以和我一样!!!”

  今天是段景琛的写真集与温颂年的同人本正式预售的第一天,后面每过两天官方也会放其他漫展嘉宾的相关物料进行预售。

  但在总体有数额限定的预算下,肯定每位嘉宾的物料成本也会根据粉丝的体量和影响力略有差别。

  其中的预算占比又以BOER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鱼称老师为第一梯队,粉丝粘性极高的松叶老师紧随其后。

  而把两个人的预售定在除夕,当然这其中顺序的安排BOER官方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隔天肯定有一部分的读者和粉丝能在春节拿到红包,她们手头的钱宽裕了,自然也更舍得花钱买东西。

  两个人的写真集与同人本都是初步打算预售三十天,当然官方会在漫展上先印个百来本做现场签售的购买使用。

  或许因为图片的第一眼感官刺激就是会比文字强烈,又或许是“鱼称才不吃鱼”在BOER的粉丝数本身也比“SongYear-松叶”的高上整整一倍,所以现在段景琛写真集的销量一路走高。

  温颂年原本想掐着九点的开售时间去抢十分钟的限时亲签,励志响应吃谷圈里“买三份之一份收藏!一份传教!一份观赏!”的购买口号。

  结果温颂年不仅生生卡在购买页面里进不去,等退出、刷新、又点进去,这个步骤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他终于登进购买页面之后……

  温颂年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限时亲签的购买时间!

  而且现在页面上显示销量数字已经冲到了7000+!!!

  温颂年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生气,明明男朋友赚大钱他肯定是要开心的才对!

  “段景琛,我要坐你怀里吃早餐。”温颂年倏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段景琛没问为什么,只是向温颂年伸出一只手,等他绕过餐桌走近后大大方方地将人揽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温颂年面朝着段景琛,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人,然后咬着下嘴唇就把段景琛的羽绒服拉链拉开了。

  紧接着,温颂年伸手拨开了段景琛里面睡衣的扣子,把手掌附在了段景琛的腹肌上。

  感受着自己手心里硬邦邦的腹肌,温颂年总算满意了。

  段景琛倒是由着温颂年胡来。

  于是乎,温颂年没过一会儿又用脑袋熟稔地拱开了段景琛的睡衣领口,把整颗脑袋埋进了胸肌里乱蹭,嘴上还不忘满意道:“好大,好喜欢……”

  段景琛低眉垂眼,笑着揉了揉温颂年的脑袋。

  “段景琛,你等会儿不能说我是色鬼。”温颂年都快把自己憋得不能呼吸了,还不忘跟段景琛打预防针,“因为是你的胸肌在勾引我,它好大好漂亮。”

  “好的。”被点到名字的段景琛倒是有应必答。

  不过他的手掌又一路向下拍了拍温颂年的屁股:“兜兜,但是如果你再乱蹭的话,接下去有一个同样被你说过‘好大’的东西,可能就会抵到你的小腹。”

  温颂年瞬间僵住了身形。

  中午过十二点,温福海和李琴回来了。

  段景琛提前按照冰箱里留有的食材,做了一些饭菜摆在桌面上。

  这是今天上午段景琛去店里向两位长辈拿早餐时主动提出来的。

  段景琛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温颂年家里也没有很看重过年这件事。

  好像在两位长辈眼里,温颂年在家的每一天都是过年,他们都会以“能让温颂年开心”的方式来度过这些日子。

  温福海和李琴貌似也没有很看重团圆。

  早上聊天的时候,温福海对段景琛说过,兜兜有什么首先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不用顾忌陪不陪伴长辈的问题。

  毕竟他们当初将温颂年带到这个世界上,又不是为了让这个小孩来陪伴自己的。

  温福海和李琴几乎有半辈子的时间都搭在了这家早餐店上。

  他们没怎么出过远门,幼时贫困养成的思维逻辑,内心也总觉得自己花钱旅行不太值得,待在家里看看动漫、刷刷短视频,日子倒也能过得知足常乐。

  要谈起陪伴的话,夫妻两个人就足够了。

  温福海说,他希望温颂年是自由且有归处的孩子。

  温颂年只要不成为道德败坏,违反法律规定的人,温福海和李琴就会尊重温颂年的一切选择。

  于是乎,段景琛总算明白了自己这个“男朋友”的身份,为什么没有历经长辈的考验,就能那么顺利地就被夫妻二人接纳。

  因为在温福海和李琴看来,“段景琛”是“温颂年”真挚且郑重的选择。

  跟他们是否满意无关、跟温颂年是否会受人议论的性向无关、跟是否在家族群里被亲戚议论无关、跟外界的一切目光投射都无关……

  不过温福海也提到,温颂年要是能抽空回来看他们一眼,夫妻二人也都会把那天当做隆重的节日去对待。

  段景琛当时想温福海的话想了很久。

  一直到家门前,段景琛拿出李琴刚刚塞给自己的家门钥匙,看见上面三笠的卡通人物形象,他眼眶里汇聚的情感才终于化为几滴眼泪姗姗来迟。

  段景琛要说自己心底一点都没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小时候没有任何疾病,四肢也健全,却还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遗弃在了孤儿院,然后度过了一段冬天没有暖和衣服穿、连吃东西都要靠抢的生活。

  段景琛太早知道了人人都有难处,太早说服自己把世界的不公化为对诸多长辈的体谅。

  以至于当现在一段健康的、强大的亲情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段景琛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股刺痛感。

  段景琛又想起了他长大后在中影大学的图书馆里,偶然遇见的一首诗: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却并非为你而来

  ……

  但此刻,段景琛心中更多更多的情感是庆幸,一种由衷的开心和庆幸。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立场,只是忽然开始感激温福海和李琴能这样好好地对待温颂年,能让温颂年在一个足以称得上是“港湾”的地方长大成人。

  一如现在中午的饭桌上,段景琛愣愣地看着李琴手边那串家门钥匙上的Q版人物形象。

  他没忍住想,温颂年能被自己的父母淳朴又真诚地珍视着……

  真的太好了。

  晚上,段景琛给温颂年送了新年礼物。

  温颂年不知所措:“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怎么办。”

  温颂年过年一直都是领家长的红包,他没什么朋友,唯一住在温颂年家楼下的季馨晚也最烦这种送礼。

  季馨晚连生日都跟温颂年从小约好了不要送,只要温颂年不送,季馨晚也不用花时间去想该买什么还礼。

  “兜兜,我送礼物是因为我想送,新年只是一个随手捻来的由头。”段景琛诚恳道,“而且我送礼物也不是在期盼你的回礼,更多的是希望这些礼物对你有帮助,你在收到它们的时候能开心。”

  温颂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明白了,那我会开心的。”

  “没有说兜兜一定要开心,不开心也是可以说的。”段景琛哭笑不得,“毕竟我送的礼物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兜兜说了不开心的地方,我也好改正自己送礼的方向,争取下次送的礼物兜兜能开心一些。”

  温颂年又跟小鸡啄米似的开始点头:“好。”

  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在温颂年卧室的大床上,段景琛有些紧张地把自己提前准备好放置礼物的袋子给拿了出来。

  “铛铛铛——”温颂年营造足了氛围,“有请段景琛同学介绍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段景琛为温颂年拆开礼物的外包装,露出一个类似硅胶质地的东西。

  “这个是硅胶键盘腕托。”段景琛解释道,“因为兜兜之前说自己打字久了手腕在痛,所以我就在网络上做了一些功课,最后买了这个牌子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温颂年开心坏了,他一把扑上去抱住了段景琛,“我原本也想买键盘腕托的,但是网络上的安利贴里推广太多了,我看得眼花缭乱就一直放在那里没有进度。”

  段景琛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弯起眉眼道:“请兜兜同学坐回原位,等待下一份礼物的介绍。”

  “好的好的。”温颂年听从指示。

  段景琛看温颂年坐好了,有些忐忑地又从礼品袋里拿出了另一份礼物——流麻。

  流麻是流沙麻将的简称,类似于亚克力相框里填有流沙油和珠光粉组成的摆件,其中好的流麻它流动和闪烁起来的效果很漂亮,堪称氛围感美学的集大成者。

  而现在段景琛送给温颂年的这个镭射票流麻,无论从里面流动的闪粉,还是外面额外的人物贴纸来看都是上上品。

  不过温颂年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忽然想到送我海涅的流麻?”

  “海涅”就是先前温颂年带段景琛在吃早餐时看的动漫《王室教师海涅》的主角。

  “因为你之前说得啊,原本想在闲鱼上收海涅的流麻,但是没收到才收了同人徽章。”段景琛耐心道。

  温颂年懵了,因为他一时间居然没想起来自己还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段景琛这次似乎由于紧张过了头,并没有发觉温颂年的不对劲,而是有些局促地继续往下说——

  “只是我不会做流麻,也没有翻到比较满意的同人图,所以就花钱向画手约了一张海涅的全身图,然后又去找流麻圈里比较出名的老师定制了这个。”

  温颂年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说的什么“没收到流麻”、“只收了同人徽章”根本就是当时为了向段景琛隐瞒生日惊喜临时找的一句借口!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被段景琛一直记到了现在……

  而且按照现在这个流麻的精细度,不管是同人图还是流麻本身,算上其他向两位大热老师约稿和约定制的排单人数,段景琛能在一个月内把成品拿到手,肯定额外花钱做了加急!

  段景琛似乎不想让温颂年因为收礼物这件事情有一丝一毫的负担,所以他也没问温颂年究竟喜不喜欢这种问题。

  段景琛只是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流麻,让里面搭配得当的红色混银白的偏光流沙,配合着外面角色的贴图呈现出这个流麻最美的面貌,然后把这份美好简单地带给了温颂年。

  温颂年鼻头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他说不上来这种自己随便一句话都被人好好放在心上的感觉。

  “兜兜,你怎么哭了?”段景琛有些慌乱。

  温颂年又扑上去紧紧抱住了段景琛的脖颈。

  “对不起。”温颂年的声音闷闷的,段景琛也能感受到自己后颈处滑落的眼泪,“我当时是因为不希望被你发现我准备的生日惊喜,才临时找的这个流麻的借口,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

  “段景琛,谢谢你。”

  温颂年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要孤身一人了。

  哪怕对季馨晚整天说“鱼称老师”是择偶对象,温颂年其实一直也都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毕竟他当时又不知道鱼称老师在现实生活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温颂年对爱情的标准很苛刻,他自己也知道这点。

  既要什么掌控欲、占有欲、情欲,温颂年又希望对方能尊重自己、在意自己、爱护自己,而且他还不愿意主动走出生活的舒适圈去与社会世俗接轨。

  这个世界上没有道理会恰恰好出现一个如此极端的人,而且他还要极端地越过一切来到自己身边。

  可是偏偏段景琛做到了。

  段景琛看温颂年的情绪忽然那么激动,连忙把流麻随手放到旁边,一只手兜过温颂年的屁股,把人好好地抱稳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不用道歉的,兜兜又没做错事情。”段景琛一下下轻拍着温颂年的后背。

  可是温颂年却在段景琛的这句话之后哭得更凶了,他开始嚎啕大哭,心底莫名的情感就像是釉面上细细的冰裂,在一瞬间浅淡地布满了全身。

  温颂年从前受人排挤时的委顿,包括他的坏脾气、他对世俗潜规则的不解和怨怼,似乎时隔多年在段景琛这里得到最最完全的谅解。

  就连凌晨两三点会被惊醒的习惯,温颂年也从原先枯坐在床上的沉寂,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开始思考与段景琛有关的事情,思考更多开心的、幸福的、更值得他去珍视的情感。

  “段景琛。”温颂年哽咽着郑重道,“我觉得,喜欢你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