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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家庄是个武家人的山庄,武家是几百年的世家了,又很好客,以前圈里有什么重大的事都由他们家操持,武家家大业大,过往异人没有不受他们家照顾的,在江湖上很有地位,但百年前武家忽然遭了难,至今也没有说的清原因。

  诺大一个武家一夜之间垮掉了,全家遭到屠戮,连尚在襁褓的婴儿都没有放过,当时远在他乡游历的武子儒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他追凶追了几十年,也没个结果,后来索性遁入空门,再也没出世过。

  此后,武家一脉彻底断了。

  可是武家诺大的家业仍在,武子儒以往只是家中不受重视的次子,对武家的生意和宝藏都不清楚,也根本不在乎,任人掏空了武家,家财四散,落了个干干净净。

  但武家庄还是留了下来,成了许多游走江湖的异人歇脚的地方。

  当然,其中不乏寻找武家真正“宝藏”的寻宝者。

  天亮后,张之维一行人下山去往武家庄。

  张之维少时来过一次武家庄,是张静清带他去的,张怀义当时刚入天师府还赶着藏拙,没有作为“代表弟子”跟着张静清来参加江湖各门派在此举办的盛会。

  不过,说是盛会,实际上也就是个吹捧大会,各门派的人出来带着自家后辈见见世面,然后再商业互吹一下。

  张之维刚经历全性的事,张静清清楚地认识到自家弟子的实力,又看着各家带来的奶娃娃,决定让张之维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让他安生睡觉。

  于是,那场盛会,张之维就真是睡过去的。

  只是,临到结束,张静清带张之维要离开了,灵隐寺的元隐大师忽然说了一句:“当年使得武家人遭难的元凶就在此处。”

  众人皆惊。

  张静清闻言,压低声音跟张之维说:“元隐就是隐世的武子儒。”

  那是张之维第一次见到武子儒,也是最后一次,那时的他已经很老了,活到了很多人都活不到的岁数,脸皮老的就如同干枯的树皮,眼睛却亮的很,他驼着背,缩成一团,笑起来的声音令人听着心里发冷。

  有人问谁是武家遭难的元凶。

  武子儒哈哈大笑,笑骂道:“是你们呐!”

  “是在场所有人!”

  他巍巍颤颤地站起来,指着某一个门派,笑道:“你们拿走了武家的头。”

  接着又指另一家:“你们拿走了武家的胳膊。”

  然后又是另一个门派:“而你们拿走了武家的腿。”

  ……

  武家的五脏六腑被他分的干干净净,众人脸色苍白,不晓得他忽然发疯是怎么回事,武子儒最后走到武当掌门和张静清面前,质问他们:“全真和正一为什么不管?!”

  张静清肃着脸,挡在张之维身前,一言不发。

  他年纪轻,当年的惨剧发生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出生,如何能回答武子儒的问题?

  在场大多数亦是如此。

  武子儒活过了所有人,以至于要追讨罪人时,竟然找不到一个仇人。

  他们只会说,他疯了。

  武子儒也意识到这件事,于是更疯了,他老态龙钟,却又精神奕奕,岁月放慢了他的一切,让他迟缓衰老,但灭门之仇未报,他一直保持着强烈的恨意,这些就算遁入空门也没消弭。

  他被武家人留在了他乡,也被仇恨留在了上一个时代。

  最终,孤身一人,成了个老疯子。

  聚会因为他结束的很混乱,武子儒是武家人,武家当年如何辉煌,一朝败落,继承家学的武子儒也不是好惹的,当时各家各派有那么多奶娃娃,都怕他真的出手。

  但武子儒什么也没做,他最终想起了自己不是武家人,而是灵隐寺的元隐,在徒孙解空的劝解下,离开了武家庄,数十年后灵隐寺传来元隐圆寂的消息。

  但这事除了灵隐寺的人,也没人关心了。

  武家至此彻底结束了。

  武家庄很大,修在山间,因为常有人住,一些散修时而会出手休憩保养这处山庄,谁都可以来,也谁都可以住,只是在这里有一条默认的规矩。

  任何人不得在武家庄杀人。

  经历灭门之祸的武家不能再沾染鲜血了。

  这一点包括全性的人都是遵守的。

  因而,平时没有盛会的时候,这里常常是三不管的净土。

  在这里,任何人都得和平相处。

  林观音走到武家庄的山门,抬头望了望上方的牌匾,抓住柱子,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张之维注意到她的反常,问她怎么了?

  林观音写道:[有股血腥气。]

  张之维奇道:“武家庄里不能杀生哪里来的血腥味?”

  林观音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陆瑾是个急性子,早就走到前头了,一边走还一边催:“你们快点。”

  说起来,陆瑾找无根生的原因,张之维大概能猜到。

  无根生这个天下第一搅屎棍的大名连深居简出的张之维都如雷贯耳,他这人有什么本事不晓得,气人的招数是一绝,三一门的掌门大盈仙人左若童就被他一掌给气死了。

  陆瑾若要报仇,找无根生很正常。

  而且,无根生这人浪荡人间,吊儿郎当地到处当忽悠大师,一边忙活着给全性那群疯子找路,一边四处乱窜把江湖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忽悠了个遍。

  称兄道弟。

  他一个全性掌门,和其他的名门正派的人结什么义,又交什么朋友,这完全是在害人!

  天师府和武当两个大派如今束手束脚,不好插手,不就是因为自己也给搅和进去了嘛?

  现在时局乱的可以,一边是各门各派为了自家原来的精英子弟,现在的“叛徒”搞得焦头烂额,一边是一伙又一伙人前赴后继去抢夺八奇技,更别提里面乌泱泱一大群浑水摸鱼,搅弄风云的混子了。

  这么乱,不晓得过个几十年,是不是又要像武家当年灭门之祸一样,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内情了。

  武家庄来来往往人多,张之维和林观音并不显眼,但是……把陆瑾算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家人那么出名,他刚一现身就被人勾搭走了。

  张之维嫌他麻烦,拉着林观音躲远点。

  打听消息就得去人多的地方。

  武家庄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角斗场了。

  虽说不能杀人,但偶尔切磋一下打个人还是可以的。

  有的人住的无聊,江湖人大多也没什么雅趣,就爱斗殴和看人斗殴,场外一堆人在赌输赢。

  张之维不赌博,只是听他们说话。

  内容无非是下一场的输赢没什么重点,跟张怀义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俩看的无聊,正想走了,结果又被陆瑾找上。

  陆瑾找他们找了大半天,跑的满头大汗,好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小伙子被他们逼成了个将要爆炸的河豚,怒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人没了?!”

  张之维心道,当然因为你是个麻烦。

  嘴上却说:“走散了,没看见。”

  林观音掀开幕篱,朝他抱歉地笑笑,比划了个:[对不住。]

  陆瑾一哽,只能把脾气收回去。

  说:“我在武家庄有线人,你们要找张怀义就跟我来。”

  瞧瞧,大家少爷的手笔就是不一样。

  张之维调侃道:“哦,那得多多仰仗你了。”

  武家庄三不管,自然就有人安心在这里做情报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就连江湖小栈这种老派的情报组织也得常常派人来着搜集散户的情报信息。

  不过,情报这东西自然是越新越好,与其找江湖小栈那里拿二手的讯息,不如来这找情报贩子找一手的。

  他们待在武家庄某个空房里,线人谨慎地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专门掩饰了的。

  也真是够辛苦的。

  “无根生不在这里。”

  他又说:“张怀义在。”

  消息落空,陆瑾大失所望,暗骂,无根生就跟条泥鳅似的,追到哪,哪就没有了。

  张之维确定道:“张怀义在这里?”

  “对。”

  “具体在哪里?”

  “不确定,但昨日我的人在武家庄的后山瞧见他回山了。”

  所以,张怀义一直徘徊在武家庄。

  “无根生和张怀义之前有没有在一起?”

  他要确定张怀义在武家庄的因由。

  “不知道。”

  张之维闻言,呼出一口气,还是说了声谢谢,他在陆瑾强烈反对的情况下出手付了情报费,然后带着林观音离开了这里。

  陆瑾喊住了他:“武家庄这么大,你现在去哪找张怀义?”

  “实话说,武家庄没有秘密,张怀义这种人更是谨慎,你到武家庄这事,估计在你今日抵达武家庄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如果存心要躲你,你找是找不到的。”

  张之维一顿,转过身,皱眉问道:“那该如何?”

  “弄清楚张怀义留在这里的原因。”

  “我怎么知道原因?”他又不是张怀义肚子里的蛔虫,就张怀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他去哪搞懂?

  “张师兄,张怀义冒那么大的风险,留在鱼龙混杂的武家庄,肯定是因为这里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他冒险。”

  张之维想了想,猜测道:“你是说武家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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