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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财医生这两日以来和柳生比吕士走的格外密切,密切到引人遐想的地步。才二十三岁的柳生比吕士面对不知道怎么和三日月昼谈过人生后就骤然神神叨叨的上司,头发愁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一大早打了卡,走进科室就又被他粘了上来,抓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柳生比吕士狐疑的顺着他的视线找寻,准备去查房的三日月昼正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一扬头发,娴熟的将头发拢到后脑勺,右手抓住左手腕上的黑色皮筋一撸,就麻利的扎了个马尾,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和被晨曦镀成金黄的耳朵上的绒毛,以及微红的耳垂,奇形怪状的银耳钉。竹财医生躲在他肩膀后头,瑟缩的像只可怜兮兮的鸡仔,掩着嘴角都没想起来把打量的眼神收回来,还提心吊胆的粘在她身上:“柳生你看,三日月现在是想打架吗?”

  “不是——”

  回答他的并非柳生比吕士,而是走过来的三日月昼,她从桌子上抽了支笔 抄在口袋里:“昨天夜里临时送来一名五十岁的患者,夜里摔在桌子上导致肿瘤破裂,八幡前辈做了急救,一起去看一下情况,待会还要在开一个讨论会。”

  应了一声的柳生比吕士将自己被攥起褶子的衣裳从他手里揪出来,换上白大褂,别好了名牌:“哪床?”

  “三号。”她把记录簿塞到竹财医生怀里:“大谷患者的病情恶化很快,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需要和家属商量。”随后掰着咔嚓作响的脖颈,绕过堵在门口显得有些碍事的竹财前辈,揣着口袋往电梯走去。直到这时,他屏住的呼吸才开始流动,按住正要跟出去的柳生比吕士的肩膀,委屈和惊惧复杂的交织在一起,顺着险些掉下来又被抽抽搭搭的吸回去的清鼻涕透露出来,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她昨日轻而易举的掰断一根棒冰,仿佛那是他快要离家出走的脑袋似的:“你看到三日月的眼神了吗?她是不是想杀了我?啊……连头发都扎起来了,这两天居然来这么早,她一定记恨上我了,虽然训她是我的不对,但是她怎么能用冷暴力对待这么关爱她的前辈呢?”

  “啊……那家伙是心情不好。”柳生比吕士回忆起她途径他身边时,指甲修剪圆润的纤细手指捂住脖颈轻轻一掰发出的活动筋骨的声音,对面这位平时和煦又八面玲珑的三十岁多岁的大龄男青年还用委屈的目光寻求着自己的意见,他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不是因为前辈你,前天三日月的山地车车胎扎了,送去修理了。”

  “欸——”仿佛和三日月昼相处久了,连他也跟着沾上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腔调:“修了这么久吗?”

  “六十万的轮子哪有这么好修。”

  “骗人的吧……”竹财前辈目瞪口呆的掰着柳生比吕士摆出来的手指:“为什么不直接买辆车?”

  对方耸了耸肩,谁知道她脑子里的电路是怎样接通的:“安心的去加州吧,她心大的很。”大到只要报过了仇第二天还能笑嘻嘻打招呼那种。

  命运多舛的三日月昼的山地车并没有活过这个秋天。但在山地车英勇就义这件事之前,还值得一提的是手冢国光的到来。

  手冢国光归国那天再度下起了雨,好像这个秋天降雨格外的频繁,也勉强算是一种缘分,正巧赶上三日月昼休假,就向三日月拓哉借了车去接机去了。最开始还是细针似的毫无攻击力的毛毛雨,她顺遂的爬上高速公路,一路通达了东京国际机场,泊好车,她拉上外套拉链,将装着手机的小挎包往肩膀上一甩,盯着黏糊糊的蜘蛛网一般的小雨穿过一排一排的车辆,走到了出口。

  手冢国光背着球包从通道走出来时,只消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她。她揪着拉到顶端的拉链,远远眺望到一抹熟悉的黑色高跟鞋,时常带着掠夺性或笑盈盈或冷冷清清的杏眼燃起了火光,迈上前去准备打招呼的步伐一看到到那位打开车门的中年男士就不争气的止住了,耷拉着眼皮,目光暗下去,如同是一盘被太阳晒化了的散沙,掏着口袋,像是一张没贴有票,无处可去的明信片,那是手冢国光很少见她流落出的,失望的模样——他不喜欢这种表情。

  雨骤然急了,头皮上的一片冰凉让她大梦初醒似的浑身颤栗了一下,正要往屋檐下钻,一柄黑伞就从背后倾斜过来,她愣了片刻,回过过头就看到了戴着口罩,穿着风衣,背着球包的手冢国光和他攥着伞柄的那只骨节分明,布着薄茧的手。他话少,脸上也一向没什么表情,沉默的犹如会活动的雕像,显出“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原本寂寂无声,萧索荒凉的眼睛惊喜的睁圆,他想今天没有太阳的原因,一定是因为阳光都被揉碎了,藏在她此刻的眼神里了:“国光——”

  撞进他怀里的脑袋让他趔趄两步,发出轻而宠溺的一声“哎呦”,三日月昼环着他的腰,快乐的像个有小鱼干的猫儿,她的快乐就是来的如此简单:“欢迎回来。”

  他隔着口罩吻了她的额头,是她最熟悉的薄荷味:“嗯,我回来了。”

  “路上有休息吗?”她仰着毛茸茸

  的脑袋,削尖的下巴抵着他的胸口,声音清甜,腻歪的紧。

  “睡了一会儿。”手冢国光撑着伞,先送她坐上驾驶座,才绕到另一侧。三日月昼翻了翻储物盒里的CD,挑三拣四的咂了咂嘴,没选出喜欢的风格来,索性打开了收音机。下雨的缘故,高架桥上出了两起追尾事故,整条道路堵的水泄不通,三日月昼握着方向盘,降下车窗,探出脑袋远眺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况:“看样子要堵好久。”手冢国光注意到她左耳耳洞上少了一枚耳钉,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丢了吗?”

  “嗯?”没反应过来的三日月昼往后缩了缩,睁的溜圆的眼睛眨了又眨,白净的皮肤腾一下就红了起来:“嗯……好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电台偶尔会传来沙啦啦的噪音,没仔细听内容,似乎是个访谈节目。手冢国光的手撤下去后,她揉着自己滚烫的耳垂,然而红晕还没消下去,整张脸就又再度因为电台里的对话而蒸腾起来。

  照例是主持人率先问到了手冢国光球柄底端上用记号笔画的火柴人,是不是很喜欢小孩,熟悉的难以分辨年龄的成熟男音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张口:“是我女友画的,画的她自己。”

  “女友?”像解开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倒吸一口冷气:“看样子很不擅长画画啊。”

  “除了画画,她什么都做的很好。”一片空白之后,似乎在思考,又补充了一句:“唱歌也不大好,但我很喜欢。”

  三日月昼举着一张从头发跟红到脖颈的脑袋,降下车窗,忽闪着双手扇着风:“你能怎么这么坦诚呢?我会被全日本的少年少女嫉妒死吧。”

  “嗯?怎么了?”对方还一脸无辜的平静,慢条斯理的从手里那本三日月拓哉放在车上消遣用的《动物农场》里抬起头,古井无波的眼睛定个在她时而捂脸时而聊头发的手指上,没留指甲,也没有污垢,没涂指甲油,也没有倒刺,除了右手中指关节上那枚厚实的茧子,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瑕了,但有缺陷也是美的。他记得高中他们一起在图书馆自习时的场景,社团活动结束后,濒临期末考试,几层阅读室都被占满了座位,只有三日月昼身边一个位置孤苦伶仃的空着,他就径直走过去坐下了,奈何两个人都手长脚长,碰巧一个左撇子,一个右撇子,写起字来衣袖摩擦直打架。那时三日月昼的长发还没有剪短,为两百米的罚跑,举荐和长期第二的成绩每天都倍感屈辱,被打扰后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少女稚气的脸庞加上宜嗔宜喜的眉眼,灵动的像动画片里走下来的某个纸片人,他道过歉,再度发生摩擦时,对方就寥寥草草写了张便签,伸手贴在他手底下的练习册上,那字迹太容易辨别了,就像她的人一样容易辨别,横不是横,竖也不是竖:“咱俩换一下座位吧”。

  他就点了点头,拎着书包对调了方位。靠窗坐着的三日月昼一只手举着习题,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嘴里轻轻衔着圆珠笔,耷拉着眼皮一副高深莫测的悲悯感就从眼角里渗透出来,恰逢晚樱盛开的季节,木窗棂外瑰丽的色彩和她的双眸不知道哪一个更绚烂。

  你看,从相遇开始的每一个瞬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别这样看着我。”三日月昼从张开的五指中露出一道眼缝,头一次感受到口齿不利落带来的窘迫:“你……你睡觉吧。”

  “好。”他合上书,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车厢里没了电台的动静,寂静的只有外头的雨声和哪怕知道走不通仍要催促的鸣笛,远处的层峦叠嶂的山丘上飘着灰白的云,层层叠叠的堆到了半山腰,三日月昼愣了一下,就在手冢国光伸过手的一瞬间,她发现他手上戴了一枚和她相同的戒指,那是一对情侣戒指——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浪漫反而更容易戳中她的心脏,车辆以蠕动的方式缓慢的向前挪动,她突然说:“国光,我可能比喜欢我自己还要喜欢你呢。”

  三日月昼很喜欢自己,她一度认为自己就是个人间宝藏。忍足侑士曾面对她骄傲的不得了的表情,沉重的想起高中时为迹部景吾捧的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不成我是个易招自恋友人体质吗?放过我吧。”

  那是在一项学术颁奖典礼上,三日月昼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多人不允许你喜欢你自己,假如你跟别人说,我在某某方面做的特别好,我觉得我自己特别好,只会换来唏嘘,你可以有这种想法但就是不能表现出来,明明谁都不放在眼里却还要把自己包装成谦逊的模样,摆出喜欢自己的姿态也是需要勇气的——比如我。”

  忍足侑士捂着额头,敷衍的回答:“是是是——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勇士了。”

  以为应该等到的回复是“我也是”,但手冢国光只是抿着嘴角,抱着胳膊将椅子放下,取下眼镜,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知道。”

  好吧,她承认就算是这样没什么温度的手冢国光,她也像喜欢平平无奇却怎么也吃不腻的杂粮粥一样喜欢着。

  和预期差不了多少,道路开始畅通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车子顺着1号国道继续颠簸。手冢国光的公寓位于旧神田区的须田町,靠近旧书店街和两所大学的学生街,这样喧闹的地方上一处足够静谧的住处可以说是重金难求的。积灰的房间临走时只给家具盖了防尘罩,在摆放鱼竿的实木柜的玻璃门上轻轻一划就能留下狭长的指印,半个来月没踏进来的公寓已经有了片刻的陌生感,手冢国光迈进来,率先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打开窗,身后就响起了被掀起的防尘罩扬起的灰尘呛到的三日月昼的咳嗽,她掩着嘴角,剧烈颤抖的像只被揺来晃去却没上锁的匣子,叉着腰,眼眶微红,顺手打开了一旁的加湿器和扫地机器人:“早知道我应该先来收拾一下的。”

  他连忙走过来,顺了顺她的后背,好像又瘦了,脊背上的骨骼更加突出了:“没事吧?”

  “没事。”她摆了摆手:“你先收拾一下卧室就休息吧,被褥都在壁橱里。”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行动,揽住她肩膀的手伸向下颌,抬起她的脑袋,四目相对时沉默了许久才低低的问了一句:“有好好吃饭吗?瘦了。”

  “大概最近比较忙。”她捏着自己两颊上没什么份量的肉。她很少穿裙子,一向是中性化的打扮,夹克和牛仔裤,卫衣和运动鞋,上班时勉强会换成有别出心裁的设计感的衬衫和平底皮鞋,显得潇洒又随性,一看就像是个学生:“不过早上上称还涨了两斤——我的山地车送去维修了。”

  她握住他的手腕,从他的胳膊底下绕出来,半推半搡的将他拽到卧室,将人按在刚打理好但没来得及晾晒,仍有一丝霉味的被褥上,抵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到床上,自己也一并倒下去,自觉的拎过他的胳膊垫在自己脑袋底下,只持续了一分钟,六十秒,就像被快速充满电的手机似的弹起来:“虽然我也想陪你一起入眠,但是我还有一封邮件要回。”

  他调转了身,撑着脑袋凝视着她眼下常年挂着的淡淡的青褐色黑眼圈,不怎么严重,却是无坚不摧的城墙上唯一一处裂缝:“好。”门被关死前,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陷入了寂静的黑暗,手冢国光就在这片黑暗当中眯缝着摘去眼镜而看不大清的缝隙,望着三日月昼轻掩上门的动作,衣服上和被褥上还有她身上凛冽的木质香的味道,好像是沉香,还有些果味的清甜。

  即便知道她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比一般人想的更深刻,但他仍旧希望她能过的轻松一点。后来亚历克斯曾经劝说她辞掉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工作来做他的私人医生,高昂的薪水足以打动这个年纪大部分的年轻人,甚至或许会怀疑自己是否遭遇了诈骗也不一定,但她却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的拒绝了:“我想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才不是私人医生。”

  “但你看,你和国光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面,不怕分手吗?”

  那时她陷在单人沙发里,仔细忖度了许久,觉得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人生并不总是完满。”

  亚历克斯端着茶杯赞赏的直摇头,此后就将她划归到狐朋狗友的列表里:“那到时候考虑一下我。”就被手冢国光抛来一记寒光吓的举起了双手,结结巴巴的求饶:“开玩笑都听不出来吗?”

  厚实的遮光窗帘让时间停留在夜晚,是厨房里的榨汁机运作发出的施工现场似的噪音吵醒了他。他捏了捏眉心,举着沉重的脑袋先去冲了个澡,才趿拉着拖鞋,一边用浴巾擦着眼镜一边穿过狭窄的甬道厨房走。近三百平的大平层对于一个人来说的确太浪费也太空荡了,手冢国光重新带回眼镜,擦拭着滴答水的发尾。

  立在吧台后头的三日月昼切着黄瓜片,左摇右晃的哼着歌,再仔细一听好像是《无间双龙》的主题曲,再再仔细一听就能发现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词:“今天要做鳗鱼饭啊,鳗鱼饭,啊,鳗鱼饭,我喜欢鳗鱼饭啦啦啦啦啦啦……”

  直到转过身找寿司醋,她才看到倚着墙壁孑然而立的手冢国光,不知道这样光明正大的窥伺了多久。和平时见到的常年一身运动服或是西装的模样截然不同,他套了件略微宽松的暖褐色圆领毛衣,牛仔裤和她以前特意买来的兔子拖鞋,冷冰冰的气息里稍微多了一些平易近人的温和,如果要找一个恰当的比喻的话,她想那一定是走下神坛,迈进人间而沾上烟火气的神明。

  她笑起来张扬又明亮,觉得自己唱的还相当不错:“醒了呀。”

  “嗯。”他走过去,背着手,弯下腰,探过脑袋去衔住她递过来那片刚卷好的寿司——食物的样貌并不大好看,但在好看的面包片也比不过一晚排骨拉面:“你去超市了?”

  “是啊,家里冰箱是空的。”

  他喜欢她说“家里”这个词。尽管如此,她做饭的身姿还是让手冢国光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高中时期那盒不成样子的小饼干。现在的厨艺比起过去来的确精进了不少,脱离了黑暗料理的泥淖,勉强步入了一般的行列——而这个过程之中她是怎么忙忙碌碌的生活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他叹了口气,绕到她身后环住了她不经一握的腰肢,要弓着背才能用下巴抵住她的肩膀,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阿昼,谢谢你。”

  她放下手里的寿司帘,用插科打诨来掩饰不经意间红了的耳朵:“是不是觉得我还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我果真是十项全能的天才选手。”

  自诩为天才选手的三日月昼在谈到“怎么会当医生”的问题时通常会不正经的回答:“因为帅。”鉴于提问的人是手冢国光,所以她的回忆格外漫长:“最开始去修学旅行的时候看到了忍足医生,觉得做一名医生实在是太帅了,东大最难考的专业又正巧是医学科,所以就去了。那个时候没想过以后会去从事想关专业的工作,我觉得人生就是要走许多地方,尝试许多事,认识许多人,吃许多好吃的东西,但是后来,二年级的夏天,我参加了一项国际援助,去了一趟缅甸,遇见一个脑瘤患者,瘦的一把骨头,严重营养不良,吃着派发的营养棒,明明十五岁了看起来却只有十岁的身高,突然就希望所有的小孩都能健康长大了。”她狡黠的眨了两下眼睛,露出罕见的腼腆的微笑,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

  “是。”他的双手又拢紧了一些,他的阿昼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姑娘,他啄着她的脸颊,哑着嗓子说:“我很想你。”

  内敛如手冢国光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我想你”之类的话,那大概已经压制到极限了吧。她扣着指甲,继续鼓捣着寿司席,磕磕绊绊的说:“我也是。”

  奈何三日月昼的确也不是一个喜欢浪漫的人,平时休假唯一能想到的活动就是追番剧,看电影,吃零食,最重要的是躺着。所以接下来的约会除了去看牧野一生的舞台剧之外,也不外乎如此——非要勉强的话,还要加一项溪钓,打算周末一起去看快下映的《玛丽与魔女之花》。

  那是个秋高气爽,适合外出的好天气,蓝幽幽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前一天值班的三日月昼九点半才起床,晨训结束的手冢国光早已热好了牛奶。她无精打采的衔着牙刷,抬着眼皮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迷迷糊糊的洗漱后又倒进沙发里一动不动的躺着,握着遥控器在电视台之间来回调换,却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节目。索性抱着零食,看起纪录片来,支着脑袋,一条腿曲着踩住沙发,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国光——”

  手冢国光回复这亚历克斯的消息,取来笔记本坐在她身边,抓了抓她毛茸茸的头发:“睡饱了吗?”

  “还好吧。”她像条被抽去脊椎的带鱼,蠕动了几下就把脑袋枕在了他腿上,调转了个个,一边来回晃悠着小腿一边趴着划手机。俄罗斯方块打到十几关便无聊起来了,她支着下巴哀叹:“国光,我好无聊啊……”

  正在看邮件的手冢国光轻轻“嗯”了一下,她不满的戳着他的腹肌:“你理我一下啊,我想出去买炸鸡。”

  一直没有说话的手冢国光低下头,抵住她柔软的嘴唇,将她所有娇里娇气的抱怨都堵了回去:“马上就好,安静一下。”

  三日月昼脸红的速度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片颜料,捂着脸来回打了个滚,呜咽着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衣裳里。手冢国光腾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细长的手指探进她的头发,婆娑着她的脸颊和耳际。但当他看完亚历克斯转发来的工作邮件,再一低头,发现她已经攥着手机又睡着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柔气的唤她的名字:“阿昼,阿昼——”

  回应他的是哼哼唧唧的皱起的鼻子和并没睁开的眼睛,他索性靠在沙发上,轻轻的勾住她的带着戒指的手指,小巧的圆环还有些松,日后的婚戒只能做定制了,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望向窗外和煦的阳光和一排飞鸟,盯着她耳朵上细小的绒毛,安安静静的坐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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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书的时候看到了这句话,虽然是形容希腊雕像的

  “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还是让我觉得很适合手冢君

  以及或许这一章还没完的样子emmm

  日常偷工减料

  毕竟手速太慢emmmm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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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合在一起啦比较连贯

  下一次还想些小甜饼哦还得填迹部大少爷的坑

  沈东楼叹气

  感谢在2020-08-08 00:26:22~2020-08-10 20:0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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