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床边撩开睡袍,许柯新见那片淤青已经比刚受伤的时候深了不少,中间位置甚至都发紫了。

  “这狗劲头那么大吗?它是用哪儿撞的你?怎么还能出现这么别样的伤?”

  许柯新往手心挤了点药膏,用余温化开,随后轻轻涂抹在蒋文睿大腿的淤青处。

  他看着小朋友拳头大小的淤青,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得被硬物撞击才能出现淤青,狗头的话是软的,怎么可能骨头没问题,只伤在皮肉?

  感受着药膏的丝丝凉意,蒋文睿方才被撩拨起的那点火也渐渐褪去,他舒服地眯了眯眼,伸手拽过枕头倚在床头,自己则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上去。

  “不是狗撞的,是狗力气太大,我一个没站稳,腿硌旁边花坛角上磕的。”

  许柯新了然点头,手指在他腿上打着转,温凉的指尖抚着伤处,青青紫紫的,他都不敢想蒋文睿当时有多疼。

  这狗也真是的,许多多那么单纯一张脸,能是坏人??

  “别……”

  许柯新正在心里腹诽那只狗,却听蒋文睿突然哼了一声,而且,不是什么正经音儿。

  他抬眸,却发现蒋文睿方才还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已微微泛着红,脸颊上也挂着不自然的红晕,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

  “怎么了?”

  许柯新眉头一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受上来了?莫非是被狗伤到了旁处?

  “别……别摸了。”

  蒋文睿声音喑哑,说话都是气声,导致许柯新都差点没听清,反应了几秒后,他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给他抹药的手,此刻,已经从膝盖上方五厘米,移到了大腿根。

  许柯新好像被烫了,连忙缩回手,心里暗想得亏是确定关系了,要不就他这种行为,还不得被蒋文睿当成流氓?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就是想事儿想走神了,一不小心……”

  许柯新想解释,却见蒋文睿似乎缓过来了些,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还勾着一抹玩味的笑,跟刚才羞窘到满面通红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不去学变脸真的可惜了。

  许柯新把药膏拧好丢进抽屉里,然后爬到床上躺下,蒋文睿的视线随着他移动,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

  蒋文睿伸手把台灯关掉,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环住许柯新的腰,将额头抵在在他的肩上。

  “我日思夜想了几百个日夜,原以为这种场景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没想到老天爷待我不薄,让你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声音低低的,细听下却带着些许颤抖。

  许柯新本来是平躺着,听到这话他翻了个身,面向蒋文睿,月光透过窗帘撒在蒋文睿的脸上,为他平添一抹淡淡的忧愁。

  许柯新有些心疼,他用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说出的话却是:“你天生就是弯的?”

  蒋文睿刚营造出的那点忧伤氛围被他打破,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腰,状似惩罚:“虽然没谈过,但我很明确是喜欢omega,所以,是你把我掰弯的。”

  “倒还成我的锅了?”

  许柯新白了他一眼,

  “那你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当成 omega了才喜欢的?”

  毕竟自己那张脸从前就被好多人认为是个个子高挑的矜贵omega。

  “那倒不是,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年少有为的许总啊。”

  蒋文睿回忆着当时,

  “可能你不记得了,我们初次见面的饭局,你和一个老总谈笑风生,我就坐你斜对角,看着你应酬的游刃有余,着实钦佩,而且看你长的那么俊俏,不像是能喝的,没想到酒量惊人。”

  “我打成年了就跟爷爷出入各种酒会饭局,酒量早练出来了,那天要不是喝的猛了,还灌了好几瓶啤的,我不至于在卫生间差点摔了。”

  “那么喝,你胃是不是也有问题?”

  “有啊,胃炎,还有点溃疡,但没办法,应酬嘛,你不喝,就得喊秘书或是员工,你也知道,那时候我身边有能力还外形好的员工没有,高升还找借口不去,我总不能把人家omega秘书推出去挡酒吧?”

  说着,他撇撇嘴,“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omega上了这种场合,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我不能亲手推人家入火坑。”

  “那你就不顾自己身体了?”

  蒋文睿心疼地皱皱眉,胃病最怕酒,喝完之后烧灼的难受,长期不忌口还会形成大病。

  许柯新却是一笑:“哪有,我了惜命的很,从检查完回来到车祸,滴酒未沾,如果有应酬,我都会想办法糊弄过去。”

  他也很无奈,前两年他有一段时间胃口不好,整天觉得胸闷气短,吃点东西就难受,就去查了个胃镜,人家大夫看着报告单子严肃的叮嘱他,一定要戒酒,否则会出大问题。

  所以这两年的应酬他能推则推,推不了的也就使用偷梁换柱,悄悄把酒倒掉换成矿泉水,或是干脆不入口,假动作倒掉。

  不是他惜命,而是他肩上有太多的责任和担子,不得不保重身体。

  蒋文睿听他这么说,皱着的眉一松,而揽在他腰上的手却收紧了,许柯新也想起了个问题:

  “对了,我听你说话也没口音啊,为什么你叫我的时候发音总是不标准?我叫柯新,一声,怎么你一直读三声?”

  “可心,是我给你取的昵称,可我的心意,可我的心。”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撩人,二人此时靠的很近,蒋文睿说话喷洒出的热气打在许柯新的脸上,让他觉得脸有些烧得慌。

  可心,可心,怎么感觉那么肉麻呢?

  “那个……以后爷爷搬过来,你能不能别当着他面这么喊,我一个alpha,怪不好意思的。”

  “不就是个称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蒋文睿轻笑,“要不我跟爷爷一样,叫你新新?”

  许柯新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权衡一下,算了,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可心,也不错,就当他是在祝愿自己事事可心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东扯一句西说一嘴,不知是谁先睡着的,反正一觉醒来,刺眼的阳光已经照了进来。

  起床洗漱吃早饭,许柯新送俩孩子去上学,回来后发现蒋文睿也已经起来了,他走路还是有些别扭,一看就有伤,不过没有昨天那么明显了。

  “今天我不去公司,一会儿咱们把你原来那个房间重新收拾一下,等过几天给爷爷住。”

  “行,正好那屋有个落地窗,爷爷愿意晒太阳的话,在屋里就能轻松办到。”

  许柯新给正吃饭的蒋文睿热了杯牛奶,在旁边坐着等他吃完,二人就上了二楼,不过上楼时,心细的蒋文睿又发现了件事:

  “一会我打电话叫个装修队过来,看看楼梯能不能变成斜坡,供轮椅上下,爷爷现在动不了,不可能上了楼就不下来。”

  见他想的那么周到,许柯新都感动了,他这才真是做到了爱屋及乌,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对蒋文睿好呢?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发酵腐烂的味道,不是特别臭,就是酸。

  许柯新掩住鼻子,疑惑这是什么味道,他临搬走的时候,明明把垃圾都扔掉了啊?

  蒋文睿却只是皱了皱眉,率先走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打开通风,把味道散出去。

  “这屋有啥?”

  许柯新用袖子捂住鼻子,跟着进去,第一件事就直奔垃圾桶,发现里面是干净的,没有一点脏东西。

  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在房间里转悠,味道时小时大,最浓郁的时候简直令人恶心。

  他跟个警犬一样到处闻着,最终确定了异味来源:床底。

  他想趴地上去看,但洁癖突然发作,觉得地下好久没擦会有脏东西,如果趴地下,肯定会很脏。

  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蒋文睿二话不说直接弯腰单膝跪下,低头去看床下的东西。

  “来张纸。”

  蒋文睿看到一坨黏黏糊糊黑了吧唧的玩意儿,要不是味道不对,他真以为这是谁在屋里拉屎了。

  许柯新四下张望,看到桌子上放着纸抽,他抽了两张,怕不够,干脆直接把整个纸抽盒端了过去。

  忍着恶心,蒋文睿把那坨东西捏出来,虽然已经氧化变黑了,但许柯新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香蕉。

  香蕉?

  他的思绪飞回从前,很快便想起来了:“哦,是我上次吃香蕉,刚剥开它里面就断了,我以为就掉了一块,当时就捡起来丢垃圾桶了,没想到这块咕噜床里,偏赶上天气热,竟然发酵了。”

  丢进垃圾桶,蒋文睿手张着不敢到处乱摸,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手,许柯新在门外听着,他起码搓了三遍洗手液。

  洗完后他出来,问许柯新:“爷爷喜欢什么样的窗帘和被褥?咱们都换新的。”

  “老人家都喜欢偏稳重一点的风格,这屋全白的话估计不太行,你要不看着买几幅字画,墙面就别动了。”

  随后他坐在床上按了按:“床倒是不用变,撤一层垫子就行,老人睡那么软的床会腰疼,垫子撤了下面可以垫一层木板。”

  “至于铺盖……我记得咱家有一套古铜色,上面绣着金龙的被罩,还是新的,正好给爷爷用。”

  许柯新说的,蒋文睿一一点头应下,看见他脸上憧憬欣喜的笑容,蒋文睿嘴角也挂着笑,投其所好这一招算是用对了。

  不过他也很喜欢开明的老爷子,不说别的,就凭他能接受自己喜欢许柯新,并且默认自己是他孙儿婿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他心存感激。

  “这个桌子得搬走,轮椅需要宽敞的地方才能移动,这屋里不必要的东西最好都搬走,窗台上放几盆绿萝和海棠,绿意盎然,看着也舒服。”

  “电视……你给开个电视直播的vip吧,爷爷每天都会收看财经频道。还有那个角……把桌子放那吧,然后再准备一套文房四宝,爷爷平常爱练个书法,写写毛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