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年夜万家灯火。

  病房里冷冷清清,姜式捧着饺子坐在病床前,伴着机器的滴声享用他的年夜饭。

  “我爸妈好几天前就开始问我小牧爱吃什么了,他们还等着我带你回家过年呢。”姜式一连夹了好几个饺子塞进嘴里,满满的,鼓着腮帮子,“我不敢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怕他们担心,我只说你忙,临时要出差……”

  饺子凉掉了,皮黏在一起,难以下咽。

  姜式硬生生拿水灌了下去。

  “他们叫我回家里吃年夜饭,喂你知不知道,我爸做的大肘子真的很好吃!”

  姜式有些赌气,说话凶巴巴的。

  说完又垂下眼,盯着速冻饺子鼻子发酸。

  “我想着团圆夜丢下你一个人在病房里太可怜了。”

  所以他拒绝了大肘子,拒绝了回家,借口说要陪着牧楚为出差,孤零零守在病床前自言自语。

  像个傻子。

  “我妈说,等下次回去,给我们包饺子,我妈包的饺子比这玩意好吃多啦。”姜式食之无味,又咽了几口水,就把餐盒放下了,他轻轻抚摸牧楚为的额头,说,“你也想吃的,对不对?”

  吃饱喝足,闲话家常的时间截止了。

  姜式开始聊正事。

  “何翌招了,那个废物随便吓吓就全招了。”姜式用平静的口吻陈述,“不过你肯定猜不到,他背后是梁家在出谋划策。”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姜式笑出声来:“你还记得么?给老秦相亲那次,你闹脾气,非说梁晞看我的眼神有问题,图谋不轨,我那时候还当你小题大做,结果还真被你说对了。”

  躺在病床上的家伙此刻要是能说话,尾巴都得翘上天。

  “你有时候眼光毒辣得让人讨厌。”姜式哼笑,“不过人家图的可不是我这个人,是我这条命。”

  “之前种种不合理,现在想来,都串上了。”

  “为什么我们怎么都找不出何翌这个人,原来他早就被梁家藏起来了,从梁夫人知道我们还没结婚那一刻起,计划恐怕就开始了。”姜式摇摇头笑自己,“难怪停止给梁晚安排相亲之后,反而开始给他备嫁妆,挑日子了,我说怎么那么古怪呢,原来人家早就挑中你做儿婿了呀。”

  牧楚为静静躺在那里,也不知能不能听见。

  “知道你抢手啦,别嘚瑟。”姜式俯身,歪着脑袋趴到他耳边,“最近梁晚找我,我都没见,他肯定知道了,要替家里人求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连带着老秦我都不见了。”

  姜式低头望着牧楚为苍白的面庞:“谁求情,我都原谅不了。”

  “梁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我该怎么做,要是你在就好了。”姜式轻轻呵出一口气,眼神迷茫,“你会教我的,而且不会让我等太久,对吧?”

  远处的烟火打断了他的话语。

  烟花绚烂,更显病房内空荡落寞。

  姜式抬眼望向窗外,玻璃隔绝了声响,烟花在他眸中静静绽放。

  “好漂亮呀。”他感叹。

  除夕的尾声。

  姜式伏在床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生理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有些困了。

  闭眼之前,他捂着嘴悄声说:“这次你骗我的事,我不怪你了,赶紧醒过来吧。”

  他的气息拂动牧楚为额角的发丝,轻轻颤动。

  都快睡着了,姜式突然睁眼。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视线扫过一圈,连门口都不放过。

  在确定周围半个外人都没有之后。

  他才含糊着嘟囔一声:“老公晚安!”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埋头趴下去,做贼心虚般的只露出一对涨红的耳尖,红得发烫。

  此刻他感觉心跳声在寂静的病房里震耳欲聋。

  怦怦,怦怦……

  姜式捂着心口暗自懊恼,太他妈尴尬了。

  却猝不及防听见一声。

  “姜姜叫我什么?”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