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90章 张伯牙

巳时,府里的下人匆匆的敲了夏子末的房门,说是黄大人让他去一下堂屋。

有些惊讶,黄文朝还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快步而去,只见张伯牙此时正端坐首位,李卫在下侧相陪。

张伯牙看了下夏子末,淡淡的说道:“李卫在这里呆了这些天,进展让我十分失望。他这次来大凉州,只有一个目的。听说三皇子也参与了这次对沽族的调查,可有什么进展吗?”

夏子末这一听,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便迟疑着说是没有,所有信息都同步给李大人了。

他这时“冷哼”一声,反问道,“是吗?常秋奎听说被你搞丢了,这事我会向皇上如实禀报,至于究竟是搞丢了还是藏起来了,就由皇上去判断了。”说完转向黄文朝道:“常秋奎记得吗?他是罗夫人家的长工。”

黄文朝重复念叨了下名字,摇摇头,像是失忆状的样子。

“不会就这么忘了吧?你可以不说话,但你是个聪明人,都知道你和皇上关系匪浅,不过或许李卫会惑于这一层关系,我可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相信皇上也不会护短。”

张伯牙总是这样的盛气凌人,李卫在他的气场下,不敢轻易言语,而黄文朝,自始至终紧绷着死灰的脸,看不出内心究竟是毫无波澜还是翻江倒海。

“那个女邻居叫什么名字的?”张伯牙突然问,“出家的,从紫竹禅院抓回来的那个。”

夏子末暗叫不好,只听李卫说了个名字,“白文那。”

张伯牙微微一笑,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胜利者的姿态:“李卫还好做了点事,查到了白文那的线索,所以,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我今天来找你,是给你机会,没有你,已经不影响这件事的定性了。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诉你,就这个白文那,她全家在二十年前被杀害了,一家七口人,都是被沽族杀的,她可不是一心向佛,她是因为害怕,才躲起来的,现在人在京城,就在近卫属,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黄文朝紧张得脸皮抽搐:“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吧?再说了,她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呀,与我有何干系?既然你说有有了证据,那你上报皇上便是,用不着来威胁我吧?”

张伯牙眼神里的凶光一闪而过,不耐烦的道:“你和夫人是罗夫人的娘做的媒吧?她可不是做媒,是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你呀!”

他话说了一半顿在那里,直到看到黄文朝已现的慌乱的神情,这才继续道:“这个原本身体一直孱弱的姑娘,在沽族人的医治下,不但治好了身子,还跟你生了个孩子,了不起,他们的医术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我说得对吗?”见黄文朝不说话,他又道:“你的岳丈为了这个姑娘,与沽族达成了交易,让罗夫人替换他们的女儿,从此在大凉州潜伏下来,完成了沽族的暗子计划,这样完美的计划可以说完全不输当年怀阳悍妇的计划。”

黄文朝脸色铁青,面如死灰,眼神呆滞,一言不发。

“看你们两个人的样子,你们一点都不惊讶,看来大体上你们也都猜到了。”张伯牙这句话是对夏子末和李卫说的,“我还知道三皇子也派人去查了,即使没有查到全部真相也已经很接近了。”说完他又停了下来,突然大声说,“在门外偷听的可是黄姑娘吗?要听不妨,进来便是。”

黄千仞端了个茶壶进来,一一给各位上添了茶,然后顺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贵千金不错,你可不要害了她,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然后我会带你进京。”他的话始终冷冷的,“很抱歉,这次你没有选择。”转头又对夏子末说道:“我也给你两天的时间,把常秋奎交出来,虽然你是皇子,但是皇上给了我生杀大权。”他说着笑了笑,“你应该清楚我有没有这个权力和魄力,我很可能会做别人很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他走了出去,李卫也跟了出去。

黄文朝拿出手帕,颤抖着手擦着额头的冷汗,叹了一口气对夏子末道:“他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被他盯上了那就真没有办法了,他会不择手段的。”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黄千仞红着脸问道。州长点了点头。

她一下就哭了出来,“难怪,母亲的遗物中,有个玉导,我以前在拿着它把玩时,发现上面有个很小的细字,两个字‘金氏’,这是罗夫人的姓氏,其实应该是娘本来的姓氏,对吧?”

黄文朝又点了点头,“你娘为了掩饰,才改成了李氏。”

夏子末悄悄的退了出来,发现李卫还在门口等着自己,“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把常秋奎藏起来了?首领来了,这事现在谁都阻挡不了,我还是劝你一句,趁着没有被抓到实锤,你赶紧补救。”

没有正面回应他,却反问道:“你是怎么找到那个白文那的?没想到果然被你做到了。”

“是不是要是被你抢先一步的话人又会消失不见了?”

“现在这样恶心我还有意思吗?咱们还是同一阵线的吗?”

“现在不是套近乎的时候。”李卫叹了口气:“白文那是有人匿名告诉我的,要不然,我也没本事这么快找到,要不是这点功劳,刚才我怕就要被当场革职了。”

“匿名,又是匿名,不会是周适吧?看你们最近走得挺近的,我问你,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亦正亦邪,似敌非敌的。”

“管那么多干嘛?把你的那摊事理好吧,走了。”

回到屋中,竟感到来自心底的疲惫,敲了敲沈芗的门,不知道她又去了哪里。想想还是又出了门。来到营帐中,罗川平和沈芗正在商讨如何帮着那些宅子被烧的人家重新建房。

夏子末一屁股坐下来,对他们在这个时候还在处理这些破事很是想不通,“张伯牙到了大凉州了。”

“我知道。”罗川平看也没看他就说道。

“他刚见了黄文朝。”

“我也知道。”罗川平还是没看他。

“现在火烧眉毛了,你们还是琢磨这些小事有什么意义?”

沈芗这时才道:“那能怎么办?你能想出什么招吗?”夏子末看见她这的脸色很不好,这丫头,虽然嘴上不说,大概心里面早已心急如焚了。当下把刚才张伯牙说的一些情况简略又说了一下,“这下大势已去了,我可是本来想帮你们的,现在是彻底没辙了。”

正在这时,外面黄文朝来了,说是要跟罗川平单独说话。

夏子末和沈芗一道出来,看见黄千仞就在帐外候着。

两人走开了些,沈芗这时又问道:“常秋奎还藏在府里吗?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不知道。”夏子末苦笑道:“你们家少主把他扔给我,他是两袖清风了,我呢?两边不是人,反正我也撑不了两天,到时只能把他交出去了。”

“你觉得这个事情会怎么演变?”沈芗问道:“少主似乎并不担忧,我看他是真的沉着,不像是装的。”

“那你自己问他呗。”夏子末笑道:“就问他,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这般无动于衷?我猜呀,他会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芗皱眉道:“我这心里,这两天七上八下的,像被人闷住了嘴,浑身透不过气来。”

“别担心,怎么说罗川平也手握近三万大军,我敢打赌,皇上不会动罗府的,罗川平的命也比我硬,他不会面临我这样的困境的。”又指了指沈芗的眼睛,“看你,这么小年纪都有黑眼圈了,再这么操心下去,就要变丑了,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她不为所动,看着不远处的黄千仞说道,“黄姐姐也是苦命,这下说不定还要把她连累上。”

话刚说完,只见黄姑娘突然掩面哭泣着狂奔而去,大概是听到了里面的谈话。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竟把她伤成这样。黄文朝刚好从里面出来,看见黄千仞奔走哭泣的样子,跟紧追了上去,嘴里还“千仞——千仞”的喊着。

两人进去,“你们谈什么了?黄姑娘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很伤心的走了。”

“还是旧事重提。”罗川平为难的说道:“芗儿,你说我是不是对她——太也——”

“这本来就不怪你的事。”她坚定的说道:“我虽然也很同情她,但是一码归一码。”

两人一起出了营帐,沈芗还在感慨,沽族怎么这么可恶,在这个时候不是帮少主,反而把他往火坑里推。

两人在往田埂边兜圈子,夏子末还在反复思量刚才沈芗的话,“我在想,他们或许早就没把常秋奎当回事,之前在京城没有上我们的钩,后来把他劫走也未必是为了掩盖这件事,相反,他们可能更担心有人把这件事掩盖了,所以主动把他又送来这是非之地,有没有可能,他们从头到尾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拉罗府下水,逼罗川平造反?”

沈芗惊道:“不至于吧?他们敢造反?”

“他们是不敢,所以一直藏在黑暗之中,可是如果罗川平能够接杆而起,那是什么场景?可是一呼百应啊!这样的话他们肯定就敢了。”

“那你说少主如果真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会不会这么做?”

夏子末摇头:“我哪里知道,他现在肯定清楚了沽族的这个阴谋,不是说已经拒绝了吗?现阶段肯定是不会的,不过以后的事就不好说了,就像二十年前的齐百成所做的事,真不好预料的。”

“那你希不希望这件发生?”

夏子末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出了田梗,没走几步,突然斜刺里窜出来几个蒙面人,没来由的突然几剑逼来,还没机会叫喊,已经被他们制住了,旋即敲晕了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