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蹙眉,没忍住又轻咳了一声。

  嘴里的血腥味让人难以接受,那眉心顿时蹙的更紧了。

  宋喻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给他喂了一点茶水漱口。

  一点茶水被喝进去又吐出来,茶杯砸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外面守夜的太监急忙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回答他的却不是陛下,而是那位质子殿下。

  “叫太医!”

  听到这几个字,太监连忙抬脚往外跑,边跑边喊:“叫太医!太医!”

  有些腿脚快的小太监便提前跑去太医院喊太医去了。

  没一会儿,脚步较快的太医就穿着一身寝衣匆匆忙忙先赶来了。

  还没来得及在门口行礼,寝宫的门就被人打开。

  太医微微一愣,一抬头却看到了那位凉城质子。

  大半夜的,这不是陛下的寝宫吗……

  里面传出一声咳嗽,宋喻扫了他一眼,转身进去。

  太医也连忙跟在身后进入。

  宋喻毫不避讳的坐到床头间,方书也毫不犹豫的把头枕到他的胸口。

  太医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盯着地面道:“请陛下伸手。”

  刚刚的咳嗽仿佛打通了什么开关,方书只觉得全身都疼。偏偏他很能忍疼,这会儿看起来只是像没什么精神的人,懒懒的伸出一只手放到床沿边上。

  外面没有走漏丝毫风声,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太医死死盯着地板,不敢抬头。

  太监和后来的几个太医守在门口,一时半会儿没有命令也不敢进去。

  寝殿里安静的可怕,仿佛一针一线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好在把脉的太医垂着头,若是此刻抬起头的话定能看到宋喻此刻冰冷刺骨的眼神。

  好半天,太医才颤颤巍巍道:“陛下这是中毒了,而且……”

  说到后面,太医欲言又止。

  方书蹙眉,没什么力气说话。

  宋喻冰冷冷的问:“而且什么?”

  太医咬紧了牙关,跪地磕头道:“而且这是一种让人五脏六腑衰退的毒药,长期服用之后会有性命之忧。陛下身上的毒虽然还未深入骨髓之中,但是却也十分危险。”

  “由现象看,这种毒药非常类似一种毒草……是,是凉城边境的断肠草。”

  外面闻言的太监骤然抬眸,诧异出声:“是凉城公主每日送来的鲜汤?”

  此言一出,屋内鸦雀无声。

  太监面色一变,连忙磕头道:“奴才胡言!奴才胡言!陛下恕罪!”

  宋喻垂眸。

  方书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知道宋喻不喜欢他和旁人靠得太近,但是那位凉城公主长的却十分像宋喻,而且是性格开朗的宋喻。

  每每看到他方书总会想,谁都不是天生下来就是一个疯子,大概在他没有见过的地方,宋喻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如此一想,他便很难对那位凉城公主产生什么警惕心。

  却不想正是这一点心软,让他中了毒。

  方书这个举动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心虚和某些不愿意在宋喻面前承认的事实。

  但是在宋喻眼中却变成了躲避的意味。

  他再清楚方书不过,方书绝对不是一个愿意把感情和时间浪费在一段虚无缥缈的数据上的人。

  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方书接受了另外一个人的好意。

  捏住方书另一只手腕的手骤然加重力气,方书被他捏的发疼,有气无力的骂他一句:“又发什么疯?”

  宋喻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冰冷冷的问太医:“能治?”

  太医连忙磕头:“能,但是如果有解药的话自然是更好一些,配药之中有一味药材,需冷水浸泡一夜才能使用。那陛下这一夜……”

  自然是不好受的。

  宋喻道:“全都出去。”

  里面的太医连忙点头,头也不敢抬的走出去。半途也没敢回头,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宋喻将方书扶到一旁,径直起身。

  方书伸手抓住他的衣袍,蹙眉:“去做什么?”

  其实不用多问,宋喻大概是想去找那位凉城公主,然后逼出解药。

  其实先不说这个位面那位凉城公主和宋喻是亲兄妹,即便是想象着两张那么相似的面孔反目成仇,方书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的。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忍耐一夜也未尝不可。

  之后对那位凉城公主多留个心眼便是了。

  宋喻被他扯站在原地,但是却没有回头。

  直到方书抬手都抬酸了,手臂不由自主的放下,宋喻才抬脚径直离开。

  宋喻平时虽然都是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却从来没有真的这么对待方书过。

  即便气急也就像个疯子一样恨不得把他绑在身上哪里也不许去。

  方书心中察觉不妙,又没有跟上去的力气,只好喊着身边的太监跟着。

  外面的太医被太监几句话给堵住了嘴赶了回去,随后他便听从命令跑向质子殿下离开的方向去跟着。

  宋喻果然是回了府里,并且径直向着宋悦的住所走去。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宋悦猛然惊醒,发出一声尖叫。

  外面正蹲在地上偷懒睡觉的婢女也被吓了一跳,眼睛都没睁开便胡乱喊着:“谁!谁敢擅闯公主闺房!”

  屋内一直未灭的灯火随风摇曳,婢女才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这可不是她们的二皇子殿下吗?

  婢女吓了一跳,连忙磕头请罪。

  宋悦也看清了脸,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皇兄这是做什么,吓……”

  一口气还没完全放下去,便又被提了上来。

  宋喻捏紧了那脆弱的脖颈,紧紧盯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问:“解药呢?”

  宋悦自己做的事情自然心里清楚,宋喻一说,她便猜到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脖颈被用力的捏着,宋悦拼命的去掰宋喻的手。

  可惜她的力量在宋喻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于是她只能伸长手指去抓宋喻的脸和脖子,希望他能够吃痛放手。

  宋悦的指甲尖锐,而且很长。

  偏偏她的指甲在宋喻的侧脸上抓出好几道划痕,宋喻都仿佛感觉不到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松开。

  相反,他还加重了力气。

  “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