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吃过午饭两人便准备返校,一路上梁玦都还回味着早上吃的那晚长寿面的清香。猪油和生抽调和的面汤热气腾腾、十里飘香,徐砚嘉还特意把鸡蛋雕成破壳的小鸡形状摆在上面。

  今晨下了细雪,午后的日光铺在地面上,白晃晃亮堂堂的。透过玻璃车窗照到徐砚嘉脸上,比刚剥壳的鸡蛋还要白嫩。

  梁玦看着他随着路面颠簸而一点一点的脑袋,有些心疼地把他的头偏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没注意到后视镜里司机惊诧的目光。

  *

  回到学校,期末的日子过得飞快。

  梁玦自己专业课的结课任务重,考试又多又紧密,配上建构节比赛,忙得不可开交。

  他原本以为不用在医院守着老人,徐砚嘉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没想到徐砚嘉比他还要忙。

  之前在医院,竞赛的内容通过线上讨论进行,效率低进展缓慢。于是回到学校后便扎在画室,两日后终于空闲一些,便又去了学姐在苏荷街道的画店——

  他已经下定决心加盟。

  越早熟悉环境、越早进入状态。

  到了大三大四的时候,再佛系的咸鱼也会尝试跳一跳翻个身。现在就业压力大,干什么都卷。就是徐砚嘉不是被卷的那一个,他也明显感受到了即将毕业的压力。

  他喜欢挑战未知,擅长应对突发状况,但这一刻他只想把命运牢牢掌握在手里,因为他现在舍弃不掉的爱太多太多了。

  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学业事业,直到放寒假,也没有长时间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等到大多数都收拾好行李回家过年了,梁玦才和徐砚嘉约了一顿相对正式的晚餐。

  Flechazo,一见钟情。

  梁玦订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他记得第一次来这里吃时,徐砚嘉似乎很钟意他家的招牌菜黄油鸡和猪肋排,于是先勾选了这两个菜,再根据徐砚嘉的口味点了些辣口的菜和红薯冰淇淋球。

  外面不到六点,天色已暗。细雪纷纷扬扬,落在街对面的屋檐上美得像一幅古画卷。

  徐砚嘉被服务员引过来时菜品已经上齐,在暖黄色的氛围灯下显得品相极好,香气已经溢进了鼻腔。

  他今天穿着暖白色的毛衣,上楼梯的时候就把外面棕色大衣给脱掉了,廓形粗针织的毛衣包裹着他的上身,毛茸茸的碎发柔软耷拉着,清灵的眼睛因为连日劳累有些眨巴,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垂耳兔。

  让人忍不住想抱一抱他,揉一揉他的头发。

  梁玦立刻起身,结果他手里的大衣搭在椅背上,碍于旁边服务员热切的目光,克制住不安分的手,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坐下。

  等服务员离开后,才急匆匆地问了许多他的近况。

  明明他们天天同住一个宿舍,却对近况毫不知晓。梁玦一边听着一边抱歉对他疏于关心。

  徐砚嘉倒是觉得他话里有话,呷了一口茶,警觉地抬起头:“你是不是……在抱怨我冷落你啊?”

  “……”

  梁玦顿了下,勾起嘴角,“当然不是。”

  “你犹豫了,肯定是。”徐砚嘉嗔道,旋即便紧了紧眉头,显得无辜可怜,“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学校里的竞赛和考试要忙,还有抽空去学姐那里学习。而且你知道吗,学校到画店要一个多小时,通勤都占了不少时间。”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徐砚嘉也没有真正闲过。只是现在有了随时需要回应的人,便显得没那么游刃有余。

  但大家都明白,到了这个关键的节点,忙一点是好事。而且徐砚嘉这么紧张地和梁玦一通解释,他除了心疼外哪里还容得下别的情绪生长。

  但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有些坏心眼地欣赏着徐砚嘉现在的神情。

  漂亮的眉微微蹙起,瞳孔水润清凉,因为被这样直白的探究的眼神盯着而有些发憷,嘴唇张了张,却没开口。

  因为才吃了辣,嘴唇红艳艳的,刚被茶水润过,显得盈盈欲滴。

  是过分生动的可爱。

  梁玦没忍住伸长手臂,指节圈起,用大拇指在他嘴唇上压过,带走湿润的水珠。

  突如其来的触感激得徐砚嘉生理性战栗了片刻,眼睛蓦地瞪大,看着对面那人漫不经心地浮起笑意。

  脑子里的讶然一点点被放大。

  “没事儿,”梁玦扯回徐砚嘉的思绪,一边说一边切割下一块猪肋排,放进他的碗里,“快吃吧,别累瘦了。”

  鲜美多汁的肉质刺激着味蕾,徐砚嘉这几日吃得将就,很快就又专注于美食,没纠结刚才梁玦带着撩拨意味的靠近。

  吃到满足,徐砚嘉将餐桌边缘处的纸巾拿过来,才蓦地看见窗台边靠着一束鲜花。

  “是……你买的吗?”不太确定的声音从喉结冒出,徐砚嘉含着笑意的目光在鲜花和梁玦之前来回逡巡,不自觉微微偏起了头。

  梁玦挑了挑眉,递给他一个“当然”的眼神。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偏过头,在暖黄的顶灯下,上扬的眼尾显得更加缱绻,“才看见?”

  故意的模仿让徐砚嘉觉得被嘲笑了,他立刻回正头,认真打量起这束鲜花。

  花束主白绿色,如果徐砚嘉没认错的话有水仙、马蹄莲、喷泉草,还有两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用海蓝色和白色的包装纸扎起来。

  让人想起春暖花开的海边,海风裹着清雅的花香吹来,是很清新而治愈的味道。

  花束蛮大,放的位置也没有很远很刁钻,徐砚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他拍了拍有些晕乎的脑子,睁眼便接上梁玦的视线:“谢谢啊……怎么突然想着送我花?”

  梁玦顿了顿,道:“看见你给龚毅点赞了。”

  ……?

  徐砚嘉紧了紧眉头,在脑海里搜寻有关的内容。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龚毅以前是他部门的人,前几天看他官宣,便跟着共同好友点了个赞表示祝贺。

  他的官宣文案平平无奇,但配图里的一大束玫瑰花和十指相扣的手却令人难以忘记。

  梁玦突然送他花,是也想官宣的意思?

  徐砚嘉双手乖乖搭在腿上,像幼儿园里等待分饭的小朋友等待梁玦的答案。

  梁玦被可爱得失笑片刻,才缓缓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

  “不是在暗示你官宣,”梁玦笑笑,把他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又忽然严肃,“我觉得我欠你一个正式的表白。”

  外面天色昏暗,飘着细雪,这抹浅绿又焕发出蓬勃治愈的生机。

  “这就是了。“徐砚嘉看着花说道。

  他虽然脑袋晕乎,但反应过来,顿时就了悟了。

  他回想起梁玦今晚一系列有点奇怪的举动,情不自禁又尽量克制着,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他们在一起、闹矛盾、又和好,时至今日关系没有明确的界定,所以才要走一个仪式确认他们的关系。

  梁玦果然笑了笑,重重点了下头,像是幼儿园里得到老师表扬后的小朋友,张扬着额头上被盖上的那朵小红花。

  吃完饭后,两人在学校外面的夜市压马路。

  不少今天考完最后一门考试的学生都拉着行李箱纷纷离校。梁玦目光从他们身上瞬移到徐砚嘉脸上,问到:“你什么时候回家?”

  “可能……还要过几天。”

  徐砚嘉做出思忖的模样,一个一个数还未完成的事,最后给出三天左右的具体答复。

  随即他看向梁玦:“你哪天回家?”

  徐砚嘉的考试已经结束有两三天了,而梁玦今天刚考完最后一门。

  元旦那夜聊天的时候他才知道,梁玦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本市人,老家在北方,离自己八百多公里。于是忙里偷闲查了查机票,来回要快两千。

  想到要分开这么久,心里刚有些空落落的,梁玦便答:“我可以迟一点,应该可以先送你回去。”

  “好呀。”徐砚嘉尾音都在雀跃。

  细雪纷纷,校门口各种推车小摊上的烟火气十足,老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哈出的热气在冷空气里结出一圈一圈的白雾。

  徐砚嘉往梁玦身边靠了一点,梁玦一手帮徐砚嘉抱着花,另一只手抓着徐砚嘉的手指,把它拉进自己的外衣兜里。

  隔绝了冷空气,两只手在兜里十指紧扣,迅速升温。

  热恋期的甜蜜姗姗来迟。

  徐砚嘉兴致忽来,想去湖边散散步,顺便消食。他扭过脖子看向梁玦,话刚涌到嘴边,便隔着衣服的布料感受到手机的振动。

  铃声即刻传了出来。

  梁玦想不到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过来,有些疑惑地皱着眉拿出手机,轻轻告诉徐砚嘉一句,“我妈。”

  梁玦的电话不漏音,或许是对面太激动声音太大,让徐砚嘉听到几句近乎咆哮的声音,夹杂着崩溃的哭声,似乎在催梁玦回去。

  果然,梁玦神情愈发凝重。

  挂断电话后,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顿了顿才说,“对不起,我可能没法送你回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徐砚嘉善解人意道,伸出手指轻压了压梁玦紧皱的眉头。

  梁玦沉默地点了点头,徐砚嘉的手从眉心滑到他肩上,随即推了推他,“很急吗?快回去吧,别耽搁什么要紧的事了。”

  “好。”梁玦闷闷答了声,有些慌乱地跑出十几米又蓦地顿了顿,转头过来看了一眼徐砚嘉。

  徐砚嘉还站在原地等着他的背影消失,中途梁玦回头时,他似乎看见他的嘴角动了两秒,但风声太大了,他没听清。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抱歉,前段时间太忙了然后这几天发烧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废了一章稿子重写断断续续改所以耽搁了这么久……快要结局了,应该收假前能完结,至少正文完结!感恩一直追读的小天使们,抱歉….感谢在2023-09-18 15:09:02~2023-09-30 02:2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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