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胤泽回到车上,收起录音笔挂断电话,将手机里面的电话卡拔了出来,“你假扮倪羽的事情,不要被人发现。”

  那人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带着一个帽子,眼睛上还有一块刀疤,活像一个乞丐,仔细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没有小拇指。

  邬胤泽正常坐姿,没有因为他的相貌离他远远的。那人撑着膝盖低着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没死的?”

  邬胤泽抬眸:“程希,你帮我去买包烟。”

  程希点了点头,下车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那人抬眸看着程希离开的身影,像是知道了什么,咬着牙问:“五年前,除了我,还有活着的人吗?”

  “游武。”

  “就他一个?”

  邬胤泽点点头,那人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死的?”

  邬胤泽:“沈祁活着,你也一定活着。战争结束后,我派人去找,并没有找到你,后来我亲自去找你,在一具狼的嘴里,找到了你的小拇指……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你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我死了!让别人替代我!!”那人似是不甘,低声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没有那个身份,我什么都不是!我跟了你十几年,出生入死!你就这么对我?!”

  邬胤泽没有答话,拧开一瓶水递给他,那人接过,猛地喝了一口,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咽下去。

  半晌,他平复情绪,重新问:“你要我做什么?”

  邬胤泽:“最后一件事,做完你就自由了,我会给你新的身份,在南亚平安的活着,不必再过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不用。”那人深吸一口气,直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程希,咬着牙道:“顶替我的那个人,还不够格。”

  邬胤泽点点头,“可以,你想要原来的那个名字,就要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

  那人将矿泉水瓶捏得变形,“我在邬家三十多年,那个名字我用了十多年,我不想要别人毁了他,仅此而已。”

  邬胤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有继续找你,是因为我想放你走,我没想到几个月后,你找到找到了觞尹的藏身之地。我们的人埋伏在他藏身的仓库里,他胸口的致命一击,是你开的枪吧?”

  那人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

  邬胤泽继续道:“除了你,在南亚,我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在那么刁钻的角度射杀觞尹。或许,正是因为他以为你死了,所以放松了警惕。”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南亚,一个没有身份的人,随时都会被杀!我能忍受在执行任务时艰难的环境,哪怕睡在天桥下五年!我也没有怨言!可是现在,我是在逃命!就像一个过街老鼠一样!”

  那人越说越激动,若不是他的心理素质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或许他早就发狂了。

  正是因为邬胤泽了解他,也知道这五年来他过得像一只丧家之犬。安慰的话没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邬总您不用跟我道歉,我这条命都是邬家的,如果没有邬家,我活不到今天。只是……我想做回原来的自己。”

  邬胤泽没有立即答应,车内陷入了骇人的寂静,他不知道邬胤泽心里在想什么,不清楚他是否会拒绝自己。只能静静地坐着,等着他的回答。

  还不等他开口,程希突然跑了过来,“老大,小先生醒了,吵着要见您。”

  邬胤泽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丝惊讶,平复心情:“走。”

  白天里的车很多,从林家出来就是闹区,别墅是在郊区,当时的目的是养人不被人发现,现在为了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给他养病。

  车子在路上行走,那人说:“他是谁?”

  邬胤泽:“林阳熙。”

  “他没死?”那人有些差异,“我听说五年前他就死了。”

  邬胤泽平静道:“死了,脑死亡。”

  想到刚在邬胤泽用一个新的电话卡给林无言打电话,还有倪羽生前的录音笔,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你是想利用林无言……”

  “不错。”邬胤泽没有否认,“林无言敢在他的药里做手脚,就别怪我对倪羽下手。”

  “你的意思是……”

  邬胤泽转头看向他,“既然他觉得倪羽还活着,那就让他的幻想,成为现实。”

  “你是说,倪羽还活着?”

  距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即使邬胤泽想要快点回去看看林灿,也不可能飞回去,坐在车里给他解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邬胤泽:“倪羽经过专门的训练,身手定在你之上。五年前你能从觞尹的狼嘴下逃生,失去一根指头,或许,十五年前,倪羽也是同样的情况。又或者说,他是故意留下一根小拇指的。”

  邬胤泽拿出一颗子弹递给他,“这是一个u盘,这些年觞尹的交易记录全在里面,以及他南亚北部的详细地图。是五年前,以林无言的名义送过来的,可我试探过林无言,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说这里面的东西,除了林阳熙,还有谁知道?”

  那人的指头微微弯曲:“他的主人。”

  “不错。”

  邬胤泽:“第一次对林阳熙进行催眠的人,是林也,当时还有两外一个人在场,那就是倪羽。当年林也和温熙都死在了觞尹的抢下,唯独倪羽和林瑞至今找不到尸体,林瑞改名林无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林法医。”

  邬胤泽深吸一口气,声音带有燥意:“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倪羽死了,唯独他不相信。”

  说了这么多,聪明人已经知道邬胤泽想做什么了。良久,车里都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空调吹起的声音。

  良久,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程希,道:“以前的程希,开车没这么稳。”

  邬胤泽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对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也很想念。

  还在想如何开口安慰他,管家的电话打了进来。邬胤泽不想在他面前失态,不紧不慢地接听。

  那头是管家交集的声音,“邬总!小先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