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机,右手捂着胸口,靠着墙边缓缓倒下。闭眼前,眼前依旧是人们慌不择路的脚步,扬起的尘土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可她此时却再也没力气咳几声以缓解不适。

  在视野模糊前,祁牧野追悔莫及。如果说,可以再来一次,她一定是能放飞机就绝不认真,不做资本的走狗!身体是自己的,就算是后面弥补多少睡眠,也难逃猝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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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姑娘?”朦朦胧胧间,祁牧野似乎听见有个声音在喊她,甚至能感受到有人推搡着自己的肩膀,她想睁眼,但眼皮如有千斤重,任她如何努力,眼前进不来一丝光线。

  “孩儿他爹,你说,这姑娘是不是中了什么魔怔?这么多天了,眼皮动也不动的,上山采了那么多草药,一点用都没有。要不,咱们去县里给她找个大夫?”

  “瞎说什么!前些天刚给宋先生送了学费,我们哪来的钱给这陌生女子找大夫?”

  “救她一命是给咱们诉儿积德,能不能醒,全看她造化,别白瞎那么多钱!”

  “我看这姑娘穿着打扮不像是大铭人,这衣料也不像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说不定是外邦哪个名门小姐,我们给她找个大夫,说不定她醒了,报答我们一大笔钱,这诉儿往后的学费不就有着落了?”

  那男子犹豫会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行了行了,去找个大夫吧,总不能让人死在自家屋里。”

  祁牧野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沉的,怕是比盘古开天前的世界还要混沌。但当她听到“死”这个字眼时,脑袋便一下子清明了。怎的,自己还真是猝死了?现下是在黄泉?诶,不是,大铭?怎么到了黄泉,自己还在惦记许朝歌的事情的?

  这般想着,祁牧野不自觉皱起眉来,竟因此睁开了眼睛。

  “诶等下。”身旁那男子左手指向门口,叫住女人,“孩儿她娘,别去了,这姑娘睁眼了。”

  祁牧野刚一睁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褐黄褐黄的土墙,墙上挂着一件黑黢黢的蓑衣,几张掉漆的桌椅,一旁立着原木色的橱柜,但因年月久远,表面也有些斑驳了。

  她奶奶几十年前的房子都比这个好。地下的世界竟是这般寒酸的吗?

  “姑娘?你醒了?感觉如何?”祁牧野刚想坐起身,门口那女人便快步将她扶起来,关切问道。

  祁牧野像是初生的孩儿一般,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是在哪儿?”

  女人笑着拍着祁牧野的手背:“姑娘,你傻了?这里是双横村啊!前几日我家相公在田间发现了你,想必你是赶路时不慎跌落。我们俩夫妻盘算着,你一弱女子孤身在外也不好,就把你带回家休养。这几天啊,全是我上山采药喂给你吃。刚还说见你没起色,打算到县里给你找个大夫呢!好在姑娘你吉人自有天相,我还没跨出门槛呢,你就醒了。”

  祁牧野下意识咂咂嘴,果然满嘴苦味,不禁埋汰道,怎么到了黄泉,还要吃药啊!还是那么苦的中药!

  “姑娘不是大铭人吧?见你衣着,想来是外邦人。”

  祁牧野低头,自己还穿着晕倒前的衣服,再看看眼前两人,与她完全是两种穿衣风格,仔细看来,倒像是古时候的衣服。

  祁牧野身子前倾,急切问道:“今夕何夕?”

  女人看了眼自家相公,宠溺笑道:“姑娘怕是把自己脑袋摔糊涂了,今夕衍武十五年,二月春。”

  祁牧野低下头默默计算着,衍武十五年,那就是铭景帝十五年,大铭王朝的第三任皇帝。想不到黄泉之下的世界,竟比现实世界晚了一千多年。

  铭景帝时期,经过两任帝王的休养生息,铭朝达到空前的繁盛,国力强盛,经济发达,万邦来朝,难怪眼前这女人会认为自己是外邦的女子。

  !祁牧野猛地一抬头,衍武十五年,那岂不是可以见到许朝歌了?今夕,她该有六岁了吧?

  更何况,许朝歌便是双横村人。

  想不到这几日对许朝歌心心念念,竟真得到了回响,老天竟真安排她与许朝歌见一面。

  “这位姐姐可知许朝歌家在何处?”

  女人一脸疑惑地看看自家丈夫,又低头看看祁牧野,一头雾水:“许朝歌是何许人?”

  一旁男人反应过来,拍拍他妻子,说道:“就是许家那个丫头。平时大伙儿叫她许家丫头叫惯了,忘了她籍贯上的名字。”

  “哦!许家丫头啊,她家就在村头河边。你是她何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祁牧野信手拈来:“哦,我是她远房表姐,经过这的时候,想着顺便来看看这小丫头。”

  古人辈分大多很乱,有个小几十岁的舅舅都不奇怪,现在自己当一个六岁小丫头的表姐,不算过分吧?

  “想不到她们家还有这样的一支亲戚啊!”女人笑盈盈地,“不过你咋不问许家爹妈的姓名,要是你一开始就报上她们的名字,我肯定反应过来了。”

  史书上对许朝歌的记载就已经少之甚少,更何况是她父母,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祁牧野只好随口瞎扯:“许久未联系,加之他们是我长辈,从不曾直呼其名,自然也忘了他们姓名。只是六年前,朝歌出生时,我途径此地,加之这名字颇有意思,便牢记在心了。”

  古人心思单纯,祁牧野这么随口一扯,便也信了,站在门口给祁牧野指明方向。

  “大哥大嫂。”祁牧野四下摸摸口袋,空无一物,只好摘下自己的尾戒,置于女人掌心,“祁某遭遇意外,幸得二位相助。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报答二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嗐!既是许家亲戚,那便是一家人了,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女人推拖着掌心的戒指不肯收下。

  祁牧野握住女人的双手,一脸郑重:“大嫂,礼轻情意重。”

  女人看了眼丈夫,脸红着收下了。